第四章 第一天上班
公司大门还没开，保安在岗亭里呼呼大睡，林朵朝里面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停车场，几个保安站在大楼外面闲聊，大厅里面放着歌，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林朵看了看时间，现在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看来自己的确是起得太早了。公司大门旁边有一条林荫小道，林朵走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面包慢慢吃着。这时，路面开始拥堵起来，接送员工的大巴车一辆辆停在路边，蜂拥而来的人群堆挤在车门前，电瓶车把慢车道给占满了，人行道上不断传来脚步声。忙碌的C城，在这清晨就已经把人的心情上了发条。
林朵吃完了面包，拿出瓶水慢慢喝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原本平静的心也不由自主得慌张了起来。虽然她知道自己来的很早，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上班，但是看见这些忙碌的身影，她多少也是受到了感染。这时，电话铃声传来，林朵拿出手机，是李嫣然的电话。
“早上好，林朵，起来了吗？”
“总监，嗯，早上好，我起来了，已经在公司了，只是还没开门，要在外面等一阵子。”
“哦，起的这么早啊，看来的确是一个有时间观念的人。我们上班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你住得近，以后可以不用这么早起床，多睡一会儿还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你今天第一天上班，会有客服部的主管给你培训，其实也就是带着你熟悉一下工作，大概一天就熟练了，客服部的女孩子年龄都和你差不多，彼此间也都容易相处，不用太拘谨。”
李嫣然的话让林朵心平静了下来，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原本就有些紧张，李嫣然带有关怀的语言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谢谢你，总监。”
“我这会还在路上，等会就到了，到了再联系。”
李嫣然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放进包里，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无聊的她只好继续坐在那里，看着忙碌的街道发呆。太阳逐渐升起，C城夏季的燥热开始慢慢袭来，前方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一群公司女白领穿着职业装急匆匆走过。整齐的白衬衫，整齐的发型，整齐的衣服，整齐的颜色，不知怎么的，这整齐的一切让林朵感到一阵厌烦。忽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C城，为什么要找工作，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过着这样整齐的生活。也许，她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一种和这样不同的生活。
阳光穿透树叶，照进树林，照在林荫道上，整个小树林明亮一片，树叶交错，闪烁着斑驳的光影，刺眼，苍白。困意袭来，林朵侧身躺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蜗牛，梦里面的感受很真实，背上那巨大的壳让她真正体验到了沉重的感觉。她在大树上一步一步向上爬着，每向前移动一小段距离都要用尽全力，尽管如此，她的努力也几乎是原地不动。周围爬上爬下的蚂蚁犹如跑车。忽然之间，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爬到树上来，记忆深处，树叶的味道其实是没有花草的味道甜美的。于是便要原路返回。正要转身，忽觉身子一阵沉重，原来，想要下去，也不容易。
忽然下雨了，林朵正在慢慢向下爬，后背沉重的壳在重力下让她轻松了许多，雨越下越大，奇怪的是，这雨水似乎没有夏天的温热，而是一股清凉，不，是冰凉。林朵有些受不了这凉意，她终于醒了过来。
“醒了？”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声音。
林朵揉了揉眼，李嫣然正站在她眼前，手里的一瓶咖啡正丝丝冒着冷气。
“在这里睡觉，是很容易被蚊子咬的，以后困了，可以先到公司大厅里休息一会，那里有沙发。喏，喝点咖啡，提提神吧。”李嫣然说。
林朵接过咖啡，说道：“谢谢。”
李嫣然说道：“那么，我们走吧，再过一会，就到了上班的时间了。”
林朵起身，跟在李嫣然身后走进公司，这时，停车场里面停满了车，一群群身穿职业装的青年男女从身边走过。林朵看着前方的那栋大楼，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朝前走去。
前台的工作实在过于简单，开完晨会后，客服部的主管带着林朵在公司里转了转，熟悉了一下环境，便安排林朵坐在前台。
“我们客服部人数并不多，加上我只有三个人，我叫白洋，叫我洋洋就行。”
林朵看着眼前这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点了点头。这个女孩子文文静静，有些内向，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仿佛害怕吓到别人。林朵忽然觉得，公司里面的管理层都太年轻，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沉稳老练，如果在这里长期工作下去，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升职成为主管。
“还差一个人，不过也快到了，目前在前台只有你们两个，平时轮换着休息，吃饭也是需要轮换着，午饭过后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在样板间里面睡一觉。到时候我会过来替换你们两个。”白洋说道。
“那么，为什么我们客服部门的人数这么少呢？还在继续招新人么？”林朵问道。
白洋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很少有女孩子会一直做客服这样的工作的，以前部门里面有很多同事，不过后来都纷纷辞职了。”
林朵不解，像这样既轻松而工资福利待遇又不错的工作应该是很抢手的，怎么会有人舍得辞职，于是问道：“为什么要辞职？这样的工作不好么？”
白洋深奥地笑了笑，说：“因为无聊。”
“无聊？我不明白。”林朵说。
白洋说：“这样的工作的确很稳定，薪资待遇以及工作环境都很不错，但是也让人无聊到疯狂。一般年轻人是都不愿意做这样的工作的，你想想看，在这里坐上一天，每天看着一张张面孔从眼前经过，多无聊啊，我们这个公司既有房地产也有物业，虽然办公大楼只有四层，但是我们基本只活动在第一层，也就是大厅，一天的一大半时间，大厅里只有客服两个人，坐在这儿守着这空荡荡的大厅，时间久了，两个人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说厌了。这样的工作没有几个女孩子可以坚持下来。我以前也是坐在这里的客服，所以我知道那种无聊的滋味，之前的主管也正是因为工作太过无聊，所以跳槽了。”
“原来是这样。”林朵现在明白白洋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可以被提拔为主管，原来是连管理层的都走了，只有从基层员工捞一个上来做主管了。
“所以啊，你要耐得住这样无聊的工作，起初还可以慢慢适应，但过了半个月，人会就有些讨厌这里了，那个时候要撑住啊。毕竟，就像你说的，这份工作的薪资待遇的确可以养得起自己。”白洋说。
林朵想了想，说：“我想我会调整好自己的，而且，我现在很需要稳定的收入，需要稳定的生活。”
这时，大厅的感应门开了，一个女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她直奔前台，放下手提包，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主管，我，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白洋说道：“没关系，上班卡我已经替你打好了，快去换衣服吧。”
那女生转身匆匆朝后面的休息室走去。
白洋说道：“这是我们部门的陈雨，她也是大学刚毕业，比你早来公司半个月。部门现在还在招人，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来一个新人，目前只有我们三个，客服部不算忙，平时也没什么事，只是需要注意一点，要把外来人员登记好。”
“我们只需要做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工作内容呢？”林朵问道。
白洋深意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林多说：“那的确是挺无聊的。”
白洋说道：“慢慢适应吧，希望你可以坚持下去，如果有一天实在受不了了，也可以考虑换一份工作。”
林朵说：“那你呢，你会不会考虑跳槽。”
白洋摇了摇头，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房贷，还有车贷，所以我非常需要这份工作，不过说来也挺可怜，虽然工资要比你们多一些，但是每月还了贷款，也就没什么钱了。”
“房贷，车贷。”林朵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青涩的女生，竟然敢于给自己背上两座大山。她还从未想过给自己买一套房子，车子更没有想过，每天，走在路上，只要人行道上的人不拥挤，她就心满意足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买车子，在她看来，车子只是用来代步的，但是双腿也具有同样的功能。
“好了，上班了，不聊了，我还要去楼上办公，午饭后，我来换你们，到那时你们就在后面的休息室里休息吧。”白洋说完，转身离去……
林朵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在思考，自己是否需要在这座城市里得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