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人之将死
蔼蔼迅速让人准备好了吃食为他们端了上来,全都是按照两个人的口味挑选的菜。
李长歌毫不客气的先行动筷子,一声不吭的忽略了身边的男人。
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整顿饭。
“长歌”拓拔沅的目中闪过了一丝无奈的神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道这个问题。
李长歌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按部就班的泡了壶茶,一步一步将整个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演示了一遍。
这才开口直言不讳,“既然是父皇把任务交给你了,就说明是在信任你。眼下正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我们千万不能够让别人发现了背后隐藏的实力,还是要扮猪吃老虎的过一阵子。”
英雄所见略同,拓拔桁简直不能再认同她的想法。
李长歌详细的罗列出来了他们要重点调查的对象,在这件事情上,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整个桃夭楼里面贯穿响彻的歌曲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思绪,反倒是因为这些声音,思路才会更加的清晰。
夜幕很快的降临,穹顶之上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外面冷风阵阵,一缕一缕的从衣间钻进去,抚上皮肤,留下了一阵鸡皮疙瘩。
月光笼罩在树顶之上,被树枝割的七零八碎,踩着这一地碎片,拓拔桁推着李长歌回到了府上。
黎明中划开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色。
李长歌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
无论是丽妃,还是芸嫔,都不是最令她担心的。
路都是自己选的,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后果都要她们自己去承担,这点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
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皇帝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当初在赵芸娘对皇上下手的时候,她就问过拓拔桁这个丹药的成分是什么。
这丹砂中的东西,虽然的确是有重要的成分,但大多都是些朱砂。
朱砂对人的身体并无好处,甚至有毒,而皇上服食丹药已久,体内早已淤积大量的毒素。
如今皇上的面色看着越发苍白虚弱,许是那毒素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只待毒发的那一天了。
拓跋桁来为李长歌送早膳时,便看见她坐在窗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长歌,你在想什么?”拓跋桁在她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李长歌低下头,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我在想,皇上还能活多久。”
她在拓跋桁面前说话一向直接,倒也不避讳什么。
拓跋桁笑了笑,说道,“你果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你倒是没有怎么的意外。”李长歌的声音有些缥缈。
若果说拓拔桁真的将皇帝看得很重要,那么在赵芸娘下药的时候他就应该将药丸给替换掉的。
可是他并没有,这其中的原因就很值得让人深究了。
拓跋桁偏过头,将目光转向皇宫的方向,“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冷血,自己的父亲生病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去阻拦一下?”
李长歌抬眸,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相信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好,你是不会无动于衷的。就像众人之所以想让他死,一定是有道理的。”
“你的看法每次都是出人意料,让人听上去没有那么悲伤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父皇服食了那么多的丹药,身体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不确定就是了。”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对上了李长歌的眸子,“我从小的时候就是太子,一直觉得父皇对我是很好的。直到我母妃逝去之后,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之后其实我就不在去对他抱有什么想法了。”
不用他说,李长歌也都大概能够猜到了是因为这个。
在这之前的事情她并不了解,不知道的事情就不好做过多评价,她能够做的,只有用沉默和自己的陪伴去安慰他。
只是无论皇帝究竟什么时候死,这次的事情都要查下去。
毕竟这是皇上交给拓跋桁的任务。
“你准备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起?”
过了良久,李长歌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了桌前,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
拓跋桁思索片刻,说道,“父皇最在乎的大约还是私自募兵的事情,以及铸造兵器的事情,无论如何要先把这两处调查妥当才行。”
不论皇子到底有没有谋逆的想法,顶着这个名头就要注意着自己的言行,是在自由的基础之上被禁锢着。
私下里的招兵买马一旦被发现,有心人就会把这当成是一种别有深意的象征,一旦小题大做就会导致覆水难收的结果。
皇子之间的倾轧在历朝历代都是很常见的,但是很少会这么直白的两厢爆料出来。
这种事本身便是烫手山芋,无论是谁去做只怕都不能讨好。
那么倒不如讨皇帝开心,先要得出他所想听到的想法,满足一下人之将死的心愿再说旁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们大约先要去找找这私铸兵器之处了。”李长歌将一直握在手中的茶盏放下。
天色乍明,风自窗棂拂过,带着些许寒凉。
“怎么,可是冷了?”拓跋桁见她规避风寒,便担心的问道。
李长歌只是摇头,“无妨,只是许久没有吹过这样的风了。”
这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刮了出来,带着几分不详的味道。
李长歌的直觉告诉她,或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拓跋桁没有再问,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默契,在关系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前,并不会多去干涉对方的想法。
用过早膳之后,拓跋桁推着李长歌审讯两位皇子被拘起来的下属。
哪知这几个下属倒是性格刚硬,就是不愿意将地点说出来,哪怕是动用了各种刑法都没有什么用。
两人审了一整日,却也没什么成果。
“如果这些属下都是这般死硬,只怕是不必审下去了。”从地牢出来之后,李长歌皱着眉头,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这个突破口如若找不到,那么想要查出这两位皇子背后都有些什么龃龉,只怕是非常困难了。
正当她沉思之时,却听到远处传来了清晰的一阵马蹄声。
“属下参见皇子和皇子妃。”一阵黄沙过后,只见皇宫内的护卫首领王贺跪在了地上行礼。
李长歌无端的心里一紧,轻声叹息着问道:“可是皇宫的那位出了事情?”
王贺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这么敏锐的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之处,点了点头应和道:“还请两位赶紧进宫吧,否则的话,只怕是最后一面都难了。”
一阵沉默之后,拓拔桁并未言及其他,闷着头上了身旁的马车。
李长歌勉强的扯出了一个微笑,让其欢给他打赏了紧跟着也让人将自己推了上去。
一路无言,到了养心殿的时候,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在门口。
但是没有人说话,显得气氛有点沉默。
众人面上的表情各异,各有各的思量,都纷纷的谋算着自己到底能够得到些什么。
见到二人前来,还是国子监的老臣,拓拔桁的老师翁褐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方的压抑,“太医方才已经下过了一次诊断,说是皇上现在已经只是回光返照了,全凭借着参汤吊着这口气儿了。”
此话一出,不停则已,一听瞬间就让人有些发闷。
拓拔沅靠在柱子旁边,双手抱在胸前,腔调很是奇怪:“既然这样的话,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皇位要交给谁来坐比较好?”
这话可以是说很大逆不道了,但是处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人人自危难保,谁能还能管他都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拓拔浚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反讽回去,“要怎么也都是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才是,你算老几?更何况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没点数,何苦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是啊,您是太子殿下,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拓拔沅的面颊上笼罩了一层阴翳的神情,说道:“可别忘了,咱两现在是半斤对八两,生死大权可都掌握在二哥手上呢,谁也嘲笑不得。”
这就是在把火引到了拓拔桁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拓拔浚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拓拔含章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整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感觉和往日的温和干净不同,更像是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压。
身后跟着一众朝臣面色如土,大气都不敢喘。
“方才在诸位朝臣的注视下,我替父皇将这一纸诏书都拟好了,现在就由国子监的翁大人宣读吧。”拓拔含章示意小太监将圣旨交给了翁褐。
众人纷纷跪下,等待着圣旨的宣读。
翁褐弯腰毕恭毕敬的接过了圣旨,刚刚打开,里面的内容就震惊的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翁大人莫非也是年纪大,舌头不利索了?”
见他好久都没有反应,拓拔沅试探性的抬起头调侃道,话语之中的嘲讽意味丝毫都没有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