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说到这儿,凤溪停了下来,谢瓷明显感受到凤溪的情绪与刚才的平静不同了,悲伤?怨愤?又好像有一丝怯懦。
  他在等,等蓄出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些往事。
  “他当着我娘的面,把凤家府宅的房契拿走了,我娘躺在床上没法动弹,疼得汗流不止,哭着求他不要拿走房契。”凤溪又顿了顿,才接着说,“我娘从前一身骄傲,从未如此卑微过,那大概是她一生中最狼狈的模样。”
  “可那个男人却置若恍闻,梦姨……也就是我前面说过的我娘的贴身丫鬟,也没能拦住他。”
  “即使这样,祸事还是没有结束,他走后不久,就有一大群人闯进凤府找上门来要债了。”
  “原来,他把房契拿走了却并没有还债,而是当了钱一个人远走高飞了,那些人要不到钱就不肯离开,梦姨死死守着房门才没让他们破门而入。”
  “他们就那样在门外吵了整整三天三夜,辱骂、撞门、要债的声音没有片刻停歇,一直折磨到我顺利出生。”
  说完,凤溪忽的松了口气,压抑了太久,他也需要一个发泄口,而谢瓷,给了他这个机会,堵在他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疏通。
  谢瓷听得泪眼汪汪,这样凄惨的故事,平常也只有在说戏文的和天桥底下说书的人那里才能听到,却不成想,竟会真实发生在人身上。
  谢瓷情绪十分激动,再也不顾凤溪,当着他的面破口大骂起来:“他还是个人吗?说他是畜生,畜生都不乐意了呢!他简直禽兽不如,不可饶恕,这样的人,就活该下地狱!”
  像是骂的还不够惨,谢瓷又补了一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对此,凤溪倒是没任何表示,接着讲后续:“此后,我娘的性子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身体也亏损了大半,稍稍动点气或者劳累点就会头晕眼花,甚至直接昏死过去。”
  “后来,我娘躲开那群要债的人隐姓埋名找了间小茅屋抚养我长大,安心过小日子,可就在去年,他又回来了。”
  “他拿我娘威胁我,我不得不受他掌控。”凤溪的眼眸中燃起一丝火光。
  谢瓷听得一阵心绞痛,悲惨就这么延续到了小小的他身上。
  虽然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凤溪一言两语就带过了,但谢瓷却也能猜想到他到底活在怎样的痛苦深渊里了。
  这么想来,谢瓷觉得谢发财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了,她回去是不是得好好抱抱他才行?
  渐渐扯远的思绪又突然被凤溪的声音拉了回来:“我娘从不跟我讲这些,我也能理解她为什么不说。”
  “我知道的,都是梦姨告诉我的,我娘和我外公都待她极好,所以,尽管我们落魄了,梦姨也时常会来看我们,直到后来……她难产逝世了。”
  “逝世”两个字,凤溪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了,谢瓷猜到,他与他口中的这位梦姨,关系大概也是极好的。
  只是……她从前也并未接触过这种事情,也不太会安慰人,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吞吞吐吐了半天,就冒出一句——“她是个好人。”
  虽然觉得她的话怪怪的,但凤溪还是没说什么。
  突然,谢瓷摊开他的手:“这样吧,我来给你算命,我跟你说,我可是人送‘半仙’名号的神算子哦!”
  凤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见谢瓷握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瞧,也不知道她在瞧些什么。
  看完一只手,谢瓷又说:“另一只手。”
  凤溪乖乖的把另一只手也交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