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夜荼靡微微偏着头,眸光侧视,似乎是在对自己身侧的红鲤还有北璃落二人随意交谈这事,而且夜荼靡说话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那种极为清浅淡然的,依着夜荼靡那般沉稳之极的性子,素来都是不会有什么赫然动怒的情愫出现的,所以便是怎么也都不会出现了像沈毓柔还有夜芙兰那般稍一沉不住气,就会整个人语气加重的事情。
但即便是如此清浅至极的声音,落在那些个此时此刻对她一举一动都极为注意的众人耳朵里,也仍旧是清晰到了极致。
沈毓柔现如今整个人都有些羞愤欲死的感觉,真的是恨不得立马就躲进地缝之中去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终究还是只能够乖觉得落在了第八层的位置,佯装成未曾听见了夜荼靡的话一般。
忽而沈毓柔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抬头朝着一侧国公府席位之上的玉长河看了一眼,眼中的威胁和愤怒神情不言而喻。
他们贺家之人如今虽然是不敢直接就和显昭帝当面叫了板,可这也并不代表贺家将军府上的那些个权威在南诏帝都之中仍旧是拿不出手的,至少对于那些个南诏帝都之中的文武百官而言,他们平南将军府贺家绝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势力就是了。
所以略一思衬之后,沈毓柔便是立马又打定了主意,准备让玉长河这个国公府的国公爷亲自来收拾一下他膝下这个该死的女儿。
果不其然,玉长河倒是分外吃沈毓柔这一套,方才他就已经突然站起身来,和沈毓柔一起将夜荼靡斥责了一番,如今沈毓柔都已经这样明显至极的看向他了,玉长河又怎么可能不会去听她的指示呢。
在沈毓柔的目光注视之下,玉长河转眸便是对着夜荼靡当头又呵斥了一声道:“你这个逆女!什么叫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平秀公主是什么身份?哪里轮得到你随意出口置喙了去,而且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咱们国公府上的一个嫡出千金罢了,同样也算不得九州皇族中人,你又跑去第九层大殿干什么?还不快些给本国公滚下来”?
玉长河倒不是未曾看到夜荼靡先前手中拿出来的那一枚南诏帝都之中代表着极高身份的龙血玉玉龙纹玉佩的事儿,这也是为什么他先前会那般安分了些许,没有一开始就去找了夜荼靡茶的缘故。
但是现如今他正在气头之上,而且玉长河也确实是打从心中觉得夜荼靡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罢了,别说是流落在外,就算是她一直以来生都长在南诏帝都之中,同样是敌不过平南将军府贺家这个被封了公主爵位的平秀公主沈毓柔身份尊贵的。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所以玉长河便是潜意识里的觉得夜荼靡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敌不过沈毓柔的,以至于他也是开口闭口都是在说什么夜荼靡是没有资格去置喙了沈毓柔的事情的话。
他说完之后,玉长河这才反应过来,夜荼靡似乎是凭着那一枚南朝太子手中的龙血玉龙纹玉佩才大大方方的坐在了第九层大殿之上的。
但是就算是反应过来了,玉长河也并没有太过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他觉得在如今既然是在这九重楼如此多人的注视之下,夜荼靡就算是再有胆子,也绝对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了自己这个生父的,否则只怕她这一辈子怕都是要担上了一个不孝的罪名了。
然而玉长河到底还是有些想的太过天真了,也亏得他是夜荼靡的生父,居然是如此不知夜荼靡的性子,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的很。
夜荼靡不仅是没有如玉长河所愿一般,不会对他说了任何顶嘴之言,反而还是丝毫不在意的直接就嗤笑了一声,讽刺开口道。
“本郡主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位玉国公府上的国公爷,你到底是眼睛瞎了呢,还是脑子有问题记不住事儿了?方才本郡主拿出龙血玉龙纹玉佩的时候,整个九层楼上上下下都看得清清楚楚,偏生只有你一人开口问了如此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你这是在向整个九州四国之人展示你脑子不清醒的事情吗?”
夜荼靡这番话可谓算得上是完全不留情面了,而且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夜荼靡对玉长河的称呼并不是什么父亲或者爹爹,而是干干脆脆的一句国公爷,这称呼完全就像是一个外人一般生疏至极,哪里有什么半点父女的样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夜荼靡那一番话说的,可完完全全都是一篇不带脏话的骂人之言,就夜荼靡这阵势,说不像是对待仇人也都算好的了,又还怎么可能称得上什么父女关系?
玉长河大抵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会不留情面到了这般程度,明明自己就是她夜荼靡的亲生父亲,可是夜荼靡居然是在九重楼的地方,当着九洲四国如此多人的面,完全言语犀利毫不留情的斥责了她,如此事情,瞬间便是让他整个老脸都涨红了几分,颇有几分颜面尽失的感觉。
偏生夜荼靡还没有让他去想法设法找回了一点颜面的意思,不待玉长河开口反应,夜荼靡便是再次利索至极的又补充了一番话道:“还是说你是瞧不上郡主手中这一枚太子殿下亲给的龙纹玉佩,觉得他这枚玉佩所代表的身份还敌不过你这个南诏帝都区区的一位国公爷?又或者是敌不过沈毓柔那个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大臣之女的公主身份之人?”
这话谁敢应了一声?
夜荼靡的这一番反问言语,纯纯粹粹就是完全一句致命之言啊,玉长河就算是再想反驳了夜荼靡的话,可只要他还想让自己的脑袋安安稳稳的放在脖子上,就绝对不会愚蠢至极的说出了一句否认的话来。
毕竟哪怕夜荼蘼是他玉长河的女儿,是国公府上的一个区区千金小姐,但只要夜荼靡的手中握着那一枚龙血玉纹玉佩,那夜荼蘼的身份,便完完全全地等同于沈沐辞的身份无疑,他又不是真的想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去大逆不道的触了沈沐辞的霉头呢?
玉长河现如今自然是说不出任何的反驳言语了,但他心中仍旧是觉得很是不甘,明明夜荼靡是他的女儿,辈分比自己小了一倍,可对于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她居然是如此言语如此态度,简直是让他丢尽了颜面。
玉长河越想越气,也里只能是咬牙切齿的错开了刚刚那个话题,转而去指责夜荼靡的不孝起来了。
“太子殿下亲给的那一枚龙纹玉佩的确是尊贵不已,本国公自然是没有任何不敬之意,而本国公先前之所以会那般问话,也无非是觉得你说到底是咱们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坐在了第八层的位置也是理所应当的罢了,咋们国公府素来行的端坐的正,在南诏帝都之中也算是有名的清贵之家,你既然是出身国公府,总不能够将这太子殿下对你的一番信宠当成了高傲的资本,从而坏了咱们国公府的名声吧?你还不快些下来?”
因为看出了几分夜荼靡的性子叛逆的事情,玉长河也琢磨出来夜荼靡多半是会拿着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当做护身符绝对不会下来的事情了,所以玉长河也就只能实行了曲线救国的道路,打算以国公府的名声,还有自己这个生父的身份来让夜荼靡就范。
夜荼靡这下子也是有些腻味了玉长河的做法了,她实在是看不太惯玉长河和这个神经病的作风,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因着夜素绾的缘故,夜荼靡从小到大未曾受过了他的些许父母恩情也便罢了,至少这么多年过去,她多少都能够忍受了。
但是现如今呢?玉长河为了一个沈毓柔这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和南诏太子沈沐辞作对的外人,玉长河居然是如此分不清状况的帮衬着沈毓柔来对付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除了脑子有病之外,夜荼靡也实实在在是想不出任何的借口了。
他难不成当真以为他所选择的那个弱势皇子的站队,还真有可能会打败了沈沐辞这个自打出生以来便一直稳坐在储君之位,从来未曾动摇过的东宫太子的地位?
还有,人家平南将军府贺家真正的一家之主远在边疆之地,沈毓柔不过只是贺华西下的一个女儿罢了,养在皇宫之中被人遭宠坏了的一朵无脑娇花,他厚着这么一张老脸去跑了一个比他年岁小了一半的小姑娘,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是做得出来。
这下子夜荼蘼也懒得再去搭理了玉长河和沈毓柔二人了,他手中既然是有着那一枚沈沐辞亲自给她的龙血玉龙纹玉佩所在,在场绝对是没有人胆敢上前将他给请下了第九层大殿的位置的,至于玉长河那一番自以为是的作死言语,夜荼蘼纯粹便是当做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的直接忽视去算了。
反正她现在也不着急收拾了玉长河,而是准备将最后的那一个惊喜一块给了他。
夜荼靡末再甩给了玉长河任何一个眼神,反而是直接看向了夜芙兰和夜家夫人的方向,再次将她刚才所问出,但却是中途被沈毓柔给打断了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对了,本郡主似乎还没有听到夜家大族你们这边的回答呢,若是本郡主也是对这九洲五绝公子甚是心悦,想要选择了其中一位当做夫婿,是不是只要那人又对本郡主也甚是有意,你夜家大族便当真是会如你所言一般,直接就成人之美,成全了本郡主和九洲五绝公子之人的姻缘?”
夜荼靡眉眼带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九重楼上众人脸上的神情简直都已经微妙到无以复加了。
他们方才听着夜荼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这位南诏国公府的嫡出郡主只是在试探夜家的口风,又或者只是为了气一气方才与她起了口舌之争的夜芙兰等人。结果看她现在这般一直念念不忘也想要问个清楚的模样,他们这才看出来丁点问题了。
原来夜荼靡真的不是在做什么玩笑,而是确确实实是想要问出了一个结果。
这么说来,这位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当真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想要在九州五绝公子之中也替自己寻得了一门夫婿,想要让夜家大族中人亲自退让了一步了?
这可是……这可是在逆着整个九洲之人的想法做事儿啊……
这位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未免也太过大胆了吧……
众人的神情都深有些不可置信,夜家大族这边的脸色也是已经彻彻底底的阴郁到了极致了。显昭帝这一时之间的,也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出收场。
就在气氛很是凝固的时候,夜荼靡却是不慌不忙的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夜家大族那般如芒在背很是为难的模样,还是在讽刺九重楼上下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荒谬的现状。
她看向显昭帝的方向,面带笑意,自顾自的解除了显昭帝最为为难的这个问题,漫不经心道:“既然夜家这边似乎甚是为难,此事儿容后再议也不迟。对了陛下,那些个浑水摸鱼混坐错位置的人既然是已经处理干净了,咱们不妨还是接着看一看南诏诸多贵女的一众才艺表演吧,荼靡可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很呢”。
末了,夜荼靡还丝毫不吝啬的直言夸赞了沈菁姝一句,全然就当做是在肯定了沈菁姝胆敢和夜芙兰这个所谓的九洲圣女给对峙上了的夸赞了。
“就好比方才菁姝公主所展示的那一曲古琴曲,荼靡就已经听了个如痴如醉,心中很是佩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