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西凉迟昼
只是饶是他如此坚决的想要拒绝,可自家殿下总不会连着这么一点小钱都缺了他的,一鹤心中明白,当下便是取了一锭银子扔在了糖人小贩的手上:“我家殿下不过是买你一串糖人,你不必如此战战兢兢的,既是你应得的东西,你便是仔细收着便是。”
随口说了一声,一鹤转身便打算离开,结果就在他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却是忽而传来一道极为阴凉冰寒的声音。
“本皇子瞧着这糖人的确也做的不错,南诏太子既然是已经替妩宁郡主买了一串,不妨也一道替本皇子付个钱,再取了一串可好?”
这么一道突兀至极的声音传来,红鲤和一鹤都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夜荼靡和沈沐辞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微微一变,两个人同时转过头,下意识的循声而去。
入目是一道身姿颀长的俊美身影,他站在背对着光线的阴暗角落处,阴影遮掩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目面容,只能看见一身幽深至极的墨黑紫色长袍,从阴影处倾泄下来,就像是浓稠的墨汁流淌一般。
眼见着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那人似乎也是没了继续遮掩自己的意思,迈开步子,从那阴影角落之处,动作缓慢而又优雅的行了出来。
光影明灭之间,赫然便是露出了一张俊美得过分的容颜。
脸色分外苍白,宛若透明,却又不像是寻常人等那种隐约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而是很是纯粹的,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觉得有些阴凉的白。
可就是这么一张苍白得过分的面容之上,偏生却是生了一副让人一眼便觉惊艳绝伦的极俊五官。
墨玉色的长眉斜肆飞扬,挑出一抹弧度,眼睛狭长,拖着细长的眼尾迤逦上挑,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乖张戾气,挺直的鼻梁之下,一点黯然的唇辫半点不似寻常人一般泛着徘色或者粉色,而是隐约透出一股子极淡的浅淡紫色。
若是寻常人的唇色是如此异样的是隐约泛着幽深紫色,可想而知必然是会有些难看入目的,可偏生不知为何,如此怪异的唇色印衬在这人如此一张苍白肤色的面容之上,竟是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他像是中毒了一般古怪,反而却是让人打从心底觉得不会太过违和了去。
如此一张旁人一眼便觉惊艳至极,但又因为容色苍白唇色诡异到隐约透着几分诡谲妖艳的容色,再衬着他那一身幽深紫色为底,上面勾着浓稠墨黑色刺绣龙纹的华服,越发透出了一股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侬丽和诡谲。
这么一个人,真真是阴森寒凉而又妖冶绝色——不太像是人,反倒像是什么惑人心神的妖冶鬼魅一般。
这人赫然便是九洲盛传的那位“人间诡谲阴恻妖”的西凉九皇子,迟昼,无疑了。
夜茶靡亲眼瞧着这人走出来,隐在白玉面具之下的面容也是赫然一变。
她虽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西凉迟昼会前往南诏帝都的事情,但却是真的从来都未曾想过了她会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前遇到了迟昼这个阴测测的大美人啊!
毕竟他和她之间的过节……
夜荼靡一想着之前他和西凉迟昼之间的那些个过节,再一想着自己手腕之上如今还戴的好好的摄魂铃,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大。
她无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沐辞如今还在自己身边,夜荼靡便是立马反应过来,她并不想沈沐辞和迟昼这等心狠手辣的人物有了什么交集,索性便是立刻又站到了沈沐辞的身边,默不作声的将人护在了身后。
迟昼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夜荼靡这般细微的举止,他瞳孔微缩,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越发如同鹰隼一般锋利冷锐。
淡紫色的唇角微勾,迟昼的言语越发凉寒了几分,只不过这一次他也仍旧是在对着沈沐辞说话,而非是夜荼靡。
“不知南诏太子意下如何”?
沈沐辞本来的注意力倒是没有放在迟昼身上,其实打从沈沐辞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分外准确的分辨出说话之人的身份了,不过他对迟昼明显是没什么过多想法的,所以只是细微的瞥了一眼之后,就很快的转开了目光。
比起迟昼如此突兀出现的事情而言,显然还是夜荼靡刚才下意识的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举止更加让他有些许注意的心思的。
不过,即便是沈沐辞并没有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可迟昼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说话,沈沐辞就算有些想要忽视,多少也有些不太那么可能就是了。
他微微转过面容,一双琉璃色的凤眸落在迟昼身上,这一次倒不是先前那般的惊鸿一瞥,而是实打实的直直看着。
要说起来,沈沐辞和迟昼二人虽然都是九洲之上的盛名公子,但是两个人最多也不过是在各自手底下之人打探到消息时候偶尔见过一两次画像罢了,他们两个都是各自皇族之中身份极为尊贵之人,平日里都极受人敬仰,更多的也是被上位者派人护得极为周严,自然是不可能轻而易举就在人前露了面。
至于九州四国会鼎这等盛事儿,虽然是每隔四年时间都会举办了一次,可是实际上,也只有年岁合适的皇族中人才会出席了一趟,四年前的时候,无论是沈沐辞还是西凉迟昼,都尚且还算得上是年幼,虽然是不可能被人派遣出了自己的国度,只为了去参加一个什么九州四国的盛会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两个人哪怕是在九洲之上一直都盛名不已,可实际上一直都没有那个机会曾是真真切切的见了一面。
亦或者其实不仅是他们两个人,整个九州之上的五大绝世公子,除了两个都位于南诏的苏珞白和沈沐辞二人是个例外之外,其实他们几人之间,互相都是没有见过面的。
不过,就算是没有见过面又如何,这五个人既然是能够被人称为了九洲五大绝世公子,想当然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哪怕是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见过面,但也并不妨碍了这些人彼此之间互相了解得很是透彻,就好比迟昼今儿不仅是莫名其妙就出现了在了沈沐辞跟前,而且还能一眼就认出沈沐辞的身份——哪怕沈沐辞的面容之上如今甚至还戴了一张白玉面具!
除此之外,迟昼对南诏这边事情的了解程度明显还不止这些,他不仅是知晓如今现在他眼前的人物就是沈沐辞,迟昼更甚至还能够清清楚楚的知道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
实际上夜荼靡其实也丝毫并不怀疑,迟昼之所以会追到这里来,无非就是因为他已经摸清楚了自己的底细,知晓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主自打入了南诏帝都之后,就已经住在了国公府上,不仅是以国公府嫡庶千金的身份生活着,如今更是直接跟在了沈沐辞身边,成了沈沐辞颇为看重的妩宁郡主!
不过现在夜荼靡更加在意的不是迟昼到底有没有认出了自己身份的事情,而是她实在是有些不能容忍迟昼将主意打到了沈沐辞的身上。
左右她已经认定了迟昼必然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了,所以夜荼靡也深以为现在没有那劳什子隐藏的必要,自然也并不打算再拐弯抹角的去试图掩饰了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就打断了沈沐辞正欲回答了迟昼的话,冷冷的看着迟昼道:“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冲着本郡主来便是,何故牵连了旁人”。
而夜荼靡如此一番言语,很明显就是在自打自认的表明了自己就是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了。
不过她心里倒是没有什么过于迟疑的地方,夜荼靡素来的行事作风都很是有些雷厉风行,迟昼既然是能够提前了些许时日追到此处来了,夜荼靡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反正身份既然是已经暴露了,夜荼靡如今便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不能让沈沐辞掺和进了她的这件事情。
沈沐辞方才难得的来了几分兴致,正打算开口回应了迟昼一声,没想到夜荼靡又率先开口截住了自己的话茬,他隐约愣怔了半刹,霎时间便是闭上了嘴,再也没多言了半句,而是静观其变的等着看夜荼靡和迟昼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迟昼目前其实并没有和夜荼靡说话的打算,他前面两次开口,都是在对着沈沐辞说话,可是现在夜荼蘼如此这般并不打算让沈沐辞掺和进去了她和他之间恩怨的样子,又实在是明显至极,倒是让得迟昼想要继续和沈沐辞多说了什么都有些不太可能了。
他只能是有些被动的收回了和沈沐辞对视的目光,用那一双妖异而又锋锐的眸子看着夜荼靡,舌尖极为危险的舔了舔唇瓣,凉凉冷笑了一声,唤着夜荼靡道:“妩宁郡主,久仰了”。
夜荼靡才懒得和他拐弯抹角,她一把抬手将自己面容之上的白玉面具摘了下来,光影憧憧之间,赫然便是露出了一张白玉生辉,完全可以夺尽日月之光的惊艳容颜。
夜荼靡挑着眉梢,唇角的弧度很是锋利,脸上的冷笑神色完全不曾逊色了迟昼:“你少给姑奶奶佯装不认识了,你这不都已经厚着面皮追到此处来了,怎生还好意思说什么久仰不久仰的话来了,难不成堂堂西凉皇子,说个话都还得这么拐弯抹角的,生怕旁人听明白了不成”?
夜荼靡心中恼火,自然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揭穿了迟昼的身份。
要说起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说的清楚的,夜荼靡至今都还记得自己不过只是夺了他的一个摄魂铃罢了,当时却是差点连命都折损在了这个阴恻恻美人的身上。
现在迟昼明摆着就是为了那件事情,才会如此耐不住性子的率先追到此处来了,她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佯装什么不知道,难不成迟昼当真还以为她是什么傻子不成。
迟昼似乎也是被夜荼靡如此干脆利落的举止给弄得诧异了半晌。
他本来还以为夜荼靡如今既然是留在南诏帝都之中,应当是不希望眼前这位东宫太子知晓了她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的,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夜荼靡在这帝都之中,一直都是以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在活动,似乎并没有暴露了自己身份的打算。
但是他哪里知晓夜荼靡其实并不是如何在意自己身份的事情,她之前之所以不想暴露了身份,不过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本来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夜荼靡就没打算将这身份继续再瞒了下去,如今时日将近,她又不至于差了这一两天的时间。
更何况沈沐辞本就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他知晓自己身份的事情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她又何至于为了这件事情,就平白将把柄落在了迟昼的手中呢?
一想到这里,夜荼靡说话的底气便是越发充裕了几分,她面带冷笑,挑衅十足的看着迟昼道:“你也不用想着用什么法子来威胁本郡主了,咱们之间的恩怨本就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你只管记得,无论你再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本郡主都是绝对不会再把摄魂铃归还了你的”。
迟昼方才的确是被夜荼靡如此嚣张跋扈的态度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他也反应过来了,意识到夜荼靡自己都没打算隐瞒了身份,他索性便也是摊开话茬直接嘲讽了一声道:“夜廊主好能耐啊,本皇子倒是没想到,没了那扶苏公子的庇佑,你居然还能一如既往的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