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卷耳没听懂,看着萧潮生,样子愣愣的,很是可爱。
萧潮生“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她:“采采卷耳,带回家去是要食之的。”
这回卷耳听懂了,脸颊顿时红了:“女郎,我哪有。”
“是是是,没有没有。”萧潮生忍不住的笑,惹得满屋子都是笑声。
“既然做了鱼乍,就拿上来好了。”萧潮生吩咐卷耳:“我们也沾沾光。”
近乎是说完的同一瞬间,萧潮生才突然间想起来另一个要紧的问题。
军营里战时掳掠百姓为军粮,称作两脚羊。老者称为饶把火,妇人叫不羡羊,孩童叫和骨烂。
这种事情到不了她面前,但她知道!
萧潮生想着,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食人之事是天灾也是人祸。她顶多只能保住自身,再多,就办不到了。
何况南逃之时……死了多少人她一路上是亲眼看见的。
何为饿殍遍地、伏尸千里?听人说起怎比得上亲眼所见。
甚至于,为了安全抵达建康,他们连死人堆里都躺过。
萧潮生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屋子。
整个房子都是用青砖铺就的,大块大块的青砖漂亮又大气。屋檐用的还是歇山顶,大方精致。
时人说“椒房之殿”,萧潮生这浅云居其实不遑多让。
以花椒和泥涂抹墙面,夏季防虫防蛀,冬天则是拿来保暖的。
汉初还是皇后的规制,现在她就这么用着也没人说什么。
她的浅云居里铺设了地龙,早就开始烧着薪炭,每日的花费不知几何。
……萧潮生敢在冬天还住在水边,家里人也放心,未尝没有她这屋子里的保暖措施很好的缘故。
浅云居都是这样了,更不要说是家里的几个长辈们的居所了。
可见奢靡风气的盛行。
豪奢……难怪说是豪奢。
萧潮生一边想着,一边儿和卷耳说:“去厨上说一声,另做些栗子糕来,另做一道甜汤。”
杜妈妈在一边儿补充:“给女郎做一道银耳莲子汤来或是粟米羹都好。”
屋子里三个人都看向杜妈妈。
“养身的,女郎多吃些好。”杜妈妈说。
萧潮生偏头,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妈妈,我多大了?我怎么觉得我还是小孩子呢?”
“没及笄呢,不是孩子是什么?”杜妈妈虎着一张脸,凶巴巴的:“女郎可是要听奴婢的才是。”
萧潮生哑然。她突然想想起来,她现在还披着一个十三岁孩子的皮……不是孩子是什么。
萧潮生正襟危坐,板着一张还稚嫩的脸:“那也不能用哄孩子的话来哄我啊。我又不是不经事的孩子。”
可在杜妈妈眼里,萧潮生和不经事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能是因为不在萧潮生身边很多年了,哪怕是杜妈妈知道萧潮生不是孩子,有些时候也总会把她当成孩子。
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已经可在杜妈妈的印象里、并且在之后多年时光中,深深烙在她脑海中了。
然后永不褪色。
萧潮生原来不知道这些事情,等到她知道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什么事情都不能着急,要不是杜妈妈脾气好,而且不过多干涉萧潮生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带来多少麻烦。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香橼出去了又进来,然后一脸古怪的和萧潮生说:“女郎,刚刚九娘子派人来了,说是下晌的时候想过来玩儿。女郎,您看……”
这才是萧潮生回来的第三天。
萧潮生皱眉,而后不解:“芃儿要来?”
“是。”香橼点头。
萧潮生越发觉得古怪了:“她既是要来,何时还要提前说与我听?”浅云居在萧芃那里,都像是菜园子门,可以随意进出了。
好在萧潮生也知道这问题问香橼香橼也不知道,于是只能将不解压在心底:“让人去回了她,随着她来。”
反正等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案的,她也不介意现在不知道。
萧潮生刚刚午歇起来萧芃就兴冲冲的闯进来了。
“阿姊。”一听就知道是萧芃的声音。
细辛尽责的把人拦在了屏风外头:“九娘子,我们女郎还没有呢。”
“啊?”萧芃探头往里看了看,不死心的问:“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醒?平时这个时候阿姊早就醒了。”
“女郎今天午膳用的晚。娘子让人来说的时候我们女郎还没有用膳呢。睡的时候也晚,所以女郎还睡着,实在不是故意不起来的。”细辛歉意的说。
“好吧。”萧芃垂头丧气,“那我在外头等等阿姊好了。”
萧潮生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好,很容易惊醒,而且醒了就很难再睡着。所以她睡着的时候周围都要保持安静,有时候甚至一点儿响动都不能有。
细辛和萧芃都知道。
所以萧芃从来不和萧潮生一起睡,那样的话萧潮生是睡不着的。
就在细辛和萧芃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里,细辛已经转头看了萧潮生好几回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萧芃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刚刚想要出去,就听见了萧潮生的声音从低垂的帐子里传了出来:“芃儿来了?”
话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萧潮生的床边上四角设了柱子,边上搭了床围,整个儿用帐子围起来了。
这是萧潮生自己吩咐的。
她怕吹了风。
“阿姊。”萧芃提着裙摆就跑进去了。
萧潮生掀开一半的床帐,无奈地对萧芃笑:“小心些,纵使是在我这里,你也不能这样毛毛躁躁的。”
萧芃吐吐舌头,样子娇憨可爱:“阿姊,你昨天怎么出去了?今天就把蔡妈妈赶出去了?”
萧潮生靠在床头,萧芃急忙忙的在床沿边上坐下来。
萧潮生沉思了一下,说:“蔡妈妈在我这里管事,时间久了,不太服我的管教了。可是她又是我的乳母,所以我让人将她送出去了,以后依旧还会荣养着她,就是不在让她管着我事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