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五章
要不是这个时节没有西瓜,应随云非得弄点西瓜啃一啃。
铜鼓一敲,大戏上场。
应随云也是怕苏柒柒看不明白,特意前戏编排了一场抢夺辟邪大法的戏码,以此来还原当时自己的姑父掠夺人家灵瞳的场景。
不得不说,那效果是相当的好的,而且请的这个戏班子,那都是有功底的,演得那是催人泪下,那人被打得那是一个惨,连应随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过分。
这样一想,应随云也是觉得当初自己的姑父太过分了,不过既然都成了往事,而且姑父现在也已经自剜双眼,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希望今日过后,能够尽量弥补一点吧。
苏柒柒觉得这事情排得倒是挺新鲜的,她小声吩咐绯袖端了一盘瓜子上来,又怕吵到应随云,因此小嘴小嘴的磕着瓜子,那样子跟个觅食的麻雀似的,别提多惹人喜欢了。
应随云有些烦躁,自己也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毕竟在怎么惹人喜欢,马上也不是他的了,他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苏柒柒觉得稀奇,就小声的问应随云,“这个戏是谁编的呀?”
应随云心想,那除了我还能是谁?“我前几日偶然在烨阳斋偶然看见的,觉得不错,就想着请过来给你看看,顺便解解闷。”烨阳斋是永州出了名的排戏的地方,类比应随云以前地方说的什么戏院,梨园啥的。
苏柒柒点点头,“真不知道这个里面说的辟邪大法是个什么东西,你说会不会有人当真了,真的去找啊。”
这个辟邪剑法么,是应随云用辟邪剑谱瞎排的,毕竟他带着怨愤,欲念神功,挥刀自宫!就这么想着,觉得简直不要太合适,就拿来用了。
应随云又重新抓了把瓜子,“怎么可能,这个东西是不存在的。都是瞎说的。”
“不一定哟。”苏柒柒语气神秘,“昀渺不禁异术,修行之人也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有的。”说起这个,苏柒柒又想起上次和应随云在灵山遇到危险的时候,结果应随云居然连魇灵是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让苏柒柒当时话都说不出来。
应随云不置可否,那不然呢,你那什么劳什子的一路躺赢的心上人的灵瞳本身就已经够稀奇了好吧。
“诶。”苏柒柒隔着中间的案桌拉了拉应随云的袖子,“我问你,你有回去问你家里面的人魇灵是什么吗?”
“……”忘了,“没有,那东西很可怕吗?”
苏柒柒掩唇娇笑一声,大抵是应随云这样怂怂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反差萌,“魇灵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而且魇灵这样的东西也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恶魇呢。”
应随云听得来了兴趣,追问道,“恶魇又是什么东西?”
“魇灵同恶魇的区别就在于,魇灵是依附于人心,也就是在特定的环境下,会被魇灵纠缠,然后寄生。恶魇呢,则是踏着尸山血海的有着实体的大凶之物。永世不得安生,还会修行之士驱逐,杀害。总之就是又可怜又可恨的存在。”苏柒柒接着耸耸肩,“不过我倒是见过不少魇灵,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恶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毕竟我只是在《昀渺志》里面看到过。”
《昀渺志》这个不就是应随云当时的看的书嘛,应随云问道,“这个《昀渺志》是什么书呢?”
苏柒柒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你不知道魇灵我还能稍微理解一下,毕竟普通人接触不到这一层面的东西,也许是你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也不了解。但是你怎么连《昀渺志》都不知道?”
我特么的一个外来物种,我能知道就有鬼了。但是应随云凹面子,“我不过是想要考一考你。”
“《昀渺志》顾名思义,记载了这个大陆的诸多事宜,而且是实时都有写着的,主要是由迦楼城上神宫的人编撰。那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特别厉害的人。”
这样吗?应随云突然提起了一点兴趣,也是,自己自从穿过来,就一心想着要怎么避开祸端。这也导致了他都没有怎么好好了解过这里的事情。这下子听苏柒柒提起,倒是一时之间觉得神奇得很。
应随云瓜子也不嗑了,又问道,“我记得上次撞见你喝酒的时候,你给我说那是你一位故人从东漓公子一族的那里给你,那你的这位故人是东漓的人?”
苏柒柒点点头,“他是东漓四大世家伏氏的人。”苏柒柒说着在桌上倒了一杯茶,在手中旋了一圈,徐徐浮了浮茶叶沫子,这才抿了一小口,放下杯盏说道,“是个很温柔的人。”
应随云隐于袖下的手握了握拳,良久,又缓缓的松开,“是吗?可惜我倒是没有缘分能见到柒柒的这位故人了。”
其实不怪应随云这样说,按照常理,他俩现在算得上是有婚约的人,一般情况下,应随云这样说,苏柒柒不都是该来一句,那我改日给你引荐就好了之类的话吗?
结果苏柒柒说道,“见不到就不见了呗,反正你别听我夸他,其实你在我心目中位置是要比他高的,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苏柒柒转头看他,对他浅浅笑了笑。
真的,应随云现在真的是觉得十分的心酸了,还说什么见不到就不见了,到时候你一走了之,和人家双宿双飞,那肯定是见不着啊。
正待这时,戏台上演到,那小公子救美人,之后对着美人温柔一笑,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这里是应随云拿在一品楼遇到苏柒柒的情景改的,等到小公子离去后,只听到那美人言语含冰,冷冷道,“要怪只能怪辟邪大法在你的身上,你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但是,应随云感觉到了一点怪怪的感觉,怎么还演出了权谋大戏的感觉?
他侧头看了看苏柒柒的神色,发现并无异样,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解说模式,“这里面的小公子也太可怜了吧,明明那个辟邪大法又不是他想要的,为什么要怪到他的头上,可怜他一片真恐怕是错付了。”
苏柒柒看着应随云,目光疑惑,“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错付了?”
额……应随云胡扯,“我不是说我看过嘛,所以知道后面的事情。”
苏柒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我没看,你要是再说,我打你了诶。”
不过也是,这个不就是那什么剧透死全家嘛。
应随云识相的闭嘴,安静的往下看。
接下来又是什么,美人为了自己心上的人,装作喜欢小公子,然后接近小公子,还要同他成亲,就是为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从他的身上把辟邪大法摸出来。
这个设定实在是太猥琐了,但是应随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要是自己用灵瞳这样子的操作,不就是一眼就看穿了。
所以他就只好改成,这个辟邪大法有什么驱邪避凶的属性,随身揣着效用更好哟。
但是直到看到这里,苏柒柒都是没有什么反应的,只是偶尔随着里面的人物蹙眉或者沉思什么的。但是这在应随云看来都是正常看戏的人该有的反应。
难道还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可是苏柒柒绝壁就是书中所述害得应氏最后咖喱给给的人没跑了啊。
莫不是她的心理素质已经强悍到这样的无法震撼心灵了。
哗!应随云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给她一个双击六六六,真的是厉害啊。不愧是永州出了名的女魔头!
到了后面,就像书中说的那样,最后小公子不甘心,发动家族力量去和人家血拼,最后导致自己死在了没人的剑下。而最后美人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跟着自己心上的人直接就转身离去了。
这一幕戏,人家是下足了功夫的,不仅情感到位,甚至服化道都一应俱全,虽然最后一大帮人/打架的地方打出了对面五百精兵,仔细一看才五六个人的感觉,但是一点也不妨碍小公子吐血,虚晃倒地濒临死亡的脆弱美感,特别是那小公子最后还一直望着美人离去的方向,奢望着她能回头看一眼。但是那人始终没有回头。
戏一结束,应随云甚至都听到了楼下传来几个丫头的啜泣声,薛录赶紧去安排那些戏班的人,楼下吵嚷起来,喧哗的人声遥遥传到这一方狭小,略显压抑的空间。
“真是可怜啊,你说对不对,柒柒?”
苏柒柒沉思半晌,“可是那东西本来就不是他的啊,只是别人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不对吗?”
应随云突然笑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笑,断断续续的,“你说得对,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苏柒柒抖抖身上的瓜子壳,正要起身离开,突然听到应随云说道,“我觉得那小公子同我挺像的。”
苏柒柒步子蓦然一顿。
应随云不是没有看见她的动作,他心里想到,有反应了,看来自己在她心里也不至于是一点位置都没有的嘛。不过即使只是这么一小点心思,也让应随云觉得心酸不已。
还记得在赵府的那晚上,他同苏柒柒说,因为她觉得委屈死了,原来那时候都还没有到最委屈的时候呢。
最委屈的时候莫过于现在了,明明知道,但是又不能说的感觉。还得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
他正在心里这般想着,背上却突然传来重量,苏柒柒隔着椅背从身后环住应随云的脖颈,一头青丝就这么顺带着垂落在他的眼前,“不像哟,我家随云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应随云眼眶一酸,强忍着把泪意憋回去,他也是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出息,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的居然会想哭是有个什么屁用!
他静默了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柒柒,我只希望你高兴。”
苏柒柒偏头看他,有些发证,这人偏过视线,对着她笑得风情万种。
是了,那个帝都永州出了名的应小公子,笑起来的时候,足以惹得众家姑娘为之倾倒。
“你别动。”他抬手勾着苏柒柒的一缕青丝,“让我看看你。”相对无言,然后应随云轻轻抬手勾住了苏柒柒雪白的一截颈子,就这样带着她往下,
然后将自己的额头和她的紧紧贴在一起。
其实灵瞳只是一抹神识,存在于你的脑海里,你只要是凭借那一点联系,想着要赠予谁,且这人是与你心意相通,便可赠予。
再为简单不过的方法。
然后他终于是缓缓的合上了眼帘,几乎是看不见了。应随云说,“你悄悄的走,薛录会照看我的,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倒是烦请柒柒能否得空了给我带坛酒,我那晚总是想尝一尝,可你不给,不免心中挂念。”
哪里会是挂念什么酒呢,分明是记着那人在月下问自己,喜欢她有多少是,虚虚环抱住她这人的情景罢了。
哎,应随云从容的往椅背上瘫软身子,开口时,还是初见那般慵懒的语气,“走吧。”
仿佛是在黑夜中,一点留存于指尖的细腻触感转瞬即逝,应随云轻轻捻了捻手指,那人皮肤的温热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应随云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沉,“也是,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这声音仿若是穿破茫茫红尘在石刻上落拓,带着雾气倦然,只听得到他低声喃喃——
“罢了,天高海阔任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