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面目全非
卫蓁笑了笑,问道,
“无妨,公子买药还是看病?”
那公子又是咳了两声,
“许是染了风寒,还请姑娘开两副风寒药吧。”
卫蓁走上前来,
“若是公子不确定,不如让在下把一把脉,再开药也不迟。”
他微微愣了愣,随即伸出手来,
“如此,那便麻烦姑娘了。”
“公子客气了,为医者,本就该治病救人。”
卫蓁触上他的手腕,片刻后开口问道,
“公子是长期喝药吗?”
那公子微微抬了抬眸子,眸中似有讶然,但还是点头道,
“腿疾反复,是一直在喝药。”
“怪不得。”
卫蓁开口道,
“药有三分毒,公子长期喝药,体内毒素沉积,长久以往,身体会比旁人稍弱一些。”
他身后的护卫微微蹙了蹙眉,
“让你开风寒药,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卫蓁听着低眸一笑,
“许是在下多言了,我这就给公子开药。”
她转身走到柜台处开始写药方,而后抓药,一切动作,似乎水到渠成,平稳至极。
等她将药包好,交到了那护卫的手里,
“这风寒药与公子喝的药或许冲突,公子最好喝这药期间,将药停了。”
公子又是咳了两声,礼貌道,
“多谢姑娘。”
护卫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交到了卫蓁手上。
卫蓁惦着手里的银子,并未多说什么,目送两人离开。
其实,这银子给多了。
但她没打算找,谁让她这医馆,叫千金阁呢?
春禾走了上来,对着卫蓁小生咕哝道,
“小姐,您不是说非疑难杂症不治吗?”
难道是因为那公子生的好看?
的确长得好看,似乎,比谢公子还要俊俏几分,只可惜,是个瘸子。
卫蓁却是将眸光放远,轻声道,
“他那双腿,可不就是疑难杂症吗?”
七年了,果真物是人非,若非这张脸,她都快认不出他了。
刚才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皇长孙,如今的钰王,齐珩。
齐珩并非正室嫡出,但却是由她姑姑养大,所以,小时候,他们感情不错。
她记得,当年最爱玩最不务正业的是她六哥,胆子最大最鲁莽的是齐涣,而齐珩,向来好学,只是脾气急一些,有些争强好胜。
年少的少年们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时间和现实的砥砺却会将所有的棱角尽数磨平。
比如隐忍不发、机关算尽的齐涣,再比如……如今温若春风、淡如弱水的齐珩。
卫蓁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深起来,自决定回到燕京,她就已经想到,曾经的熟人会再一次一个个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都早已面目全非了,包括她自己。
马车徐徐前行,齐珩忍不住掀起帘子看向医馆的牌匾,三个字,千金阁。
很少有人会用这三个字做医馆的牌匾,因为容易引人误会。
可看到这三个字,他又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那个光彩夺目的人,因为一本《千金方》,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给怼的说不出话来。
当年,京中人人都说,卫家的七姑娘才学不输男儿,知书知礼,落落大方,可却极少人知道,这位知书识礼的姑娘,曾经也是天生逆骨。
“殿下,可是想起了七小姐?”
除风看着齐珩的神情,开口问道。
齐珩轻声笑了笑,
“是啊,学医的女子太少,看见一个,总会想起另外一个。”
她当年也爱学医,喜欢读医书,却从不曾动手医人,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哪里用得着她出手?
“总觉得有些相像,可细想起来却又觉得哪里也不像,她比阿蓁幸运。”
齐珩顿了许久,喃喃开口。
当年的卫蓁,笑起来,眸中光彩夺目,整个人也是明艳的,端庄起来,又是落落大方,休想从她身上找到半点不合礼数的地方。
而刚才那位姑娘,眸如秋水一般,即便是笑着,也是温和的,沉稳的,倒像是药香世家里走出来的人。
看上去很合礼数,可细想起来,却又半点不合礼数,很随意的样子。
有些像,可细想,又是觉得一点也不像。
医馆里,卫蓁将药方随手放在台上,叫春禾收起来,春禾拿起药方,无意间瞟过上面的字迹,标准的簪花小楷,很好看。
只是……
“小姐,这字,怎么不太像你之前写的?”
她看过小姐之前写的字,虽然她不懂,但却是能够觉出一股潇洒之气,而这一个嘛,虽然好看,但却是感觉少了几分味道。
卫蓁听着笑了笑,
“开药方,自然要这样写字,否则,看不清怎么办?”
她的笔迹,可是有不少人认识的,她可不想这么快的被人认出了。
而至于开药方,自然要用一种最寻常的笔迹。
不一会儿,李自安也回了医馆,凑到卫蓁身旁道,
“你怎么看出乔老大夫的病的是肺热的?”
卫蓁微微抬眸,淡淡道,
“我是大夫,自然能看出来。”
李自安很是怀疑的看着她,
“你医术当真这么高?”
医术这东西,还当真是与经验挂钩,读书终究是死的,她这么大的年纪,能有什么样的经验?又能有多少经验?
卫蓁笑了笑,眸子看向远方,
“年纪大,不代表见过的病症够多,而年纪小,也不一定见过的病症小。”
医术的确与经验挂钩,可乔老大夫坐镇燕京多年,见过的病症大多是些伤寒或是外伤,真正的疑难杂症又能又多少?
可她十三岁那年一整年,却是一天也未曾停下的治病救人。
她自小喜欢读医书,她十二岁那年,姜鹤进京,来了一趟国公府,而后就被她缠上了。
那时年纪小,祖母也纵着她,娘亲也向来拗不过她,而姜鹤被她缠的没法子,索性带着去了江南疫区,想要将她吓回去。
可到最后,也没能让她打了退堂鼓,反倒是越战越勇,直到最后,姜鹤也没了法子,只能带着她。
两人一路南下,后又北上,走了不少地方,要么治病救人,要么下毒害人,时不时的还去乱葬岗扒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