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章 药祖

  就连驾车小厮的衣衫也是黑色的;
  除了马车上挂着的那个‘巫’字最为醒目,其他装点皆十分简谱;
  就跟马车的主人一样,不喜奢华;权贵之中,也就她不喜铺排张扬;
  这辆马车属于阖玉所有,在北国路人皆知;
  马车缓缓行驶在喧闹的市集上,人潮涌动,小贩叫卖吆喝声此起披伏,人声鼎沸;
  在北国,宫千邪以霸名在外,阖玉行事作风最为亲民;
  车内,轮椅上坐着的人已将遮面的黑布撕下;
  这里只有他和阖玉两人,不需要多做伪装;
  从将军府出来阖玉就没再说过话,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轮椅上坐着的那位可没她那么好的雅兴,一瞬不瞬的盯着阖玉,想从她脸上看出不一样的情绪;
  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多年来,阖玉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想什么呢?”轮椅上的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本想等阖玉主动说话,但事与愿违,如果他不借此机会打破沉默,阖玉根本不打算跟他沟通;
  今日要不是为了舞倾城,想必她也不会好心放他出来,说起来,他还应该好好感谢感谢她;
  “不该问的别问”阖玉眼睑也没抬一下;
  她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怒气;
  “是在想墨玉吗?”就算阖玉什么也不说,他也猜到她在想什么;
  墨玉是阖玉活到现在最大的动力;
  她活着只有一个目的,让害死墨玉的人得到应有报应,她做任何事都围绕这个中心;
  他话音刚落,阖玉手中的拐杖就抵到了他的咽喉;
  意料中事,他一点也不害怕,含笑的看着阖玉;
  阖玉不会杀他,她只是在警告他不要胡言乱语;
  这里虽是北国,但知道墨玉的人却不占少数,她的女儿天子骄子,聪颖过人,十六岁已经名扬四国;
  要是她现在还活着,帝师府邸恐怕已经易主;
  “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杀了你”墨玉这两个字已经三十多年无人提及了;
  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最大的伤;
  “不信”那人无所畏惧的将自己的脖子凑得更近一点,只要再稍微一移动一点他就能让自己去见阎王;
  阖玉愤恨的将拐杖收了回来,放置身侧;
  她不敢杀他,至少现在不能,留着他还有大用;
  当年费尽心机让他假死出逃,为的可不是让他去死,留着他还有大用;
  见阖玉睁开双眼,轮椅上歪着嘴讥讽道“看来我的好师姐还是舍不得我比你先死啊”
  说完,他就大笑起来;
  可是,开心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他才刚得意不到两秒,就开始咳嗽;
  越咳越急,越咳越凶,面色通红,脸上的皮肤全部拧在一起,再然后,全身肌肉也跟着急剧抽搐;
  阖玉无聊的翻了个白眼,坐在一旁耐心等候;
  这种咳疾无药能医,无人能治;
  要想长久的活着,就必须像个死人一样没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当年,要不是他们骗她喝下这无药可解的毒物,紧接着逼死墨玉,让她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她咬着牙从鬼门关捡回这条命,就不能再受药物左右;
  刚开始那几年,她甚至不敢睡觉,害怕做梦,她一闭眼满眼都是墨玉的身影;
  从黎明到落日,从黑夜道晨曦,那段黑暗的日子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掌握巫医府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个死尸一样忘却喜怒;
  所以,她学会了伪装,她可以为所欲为的表演各式各样的情绪,但没有一样是发自内心;
  容貌尽毁,一口男声已成不争的事实,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昨天的那个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个崭新的人,与过往没有任何瓜葛;
  这样最好,可以让她带着仇恨的面具活在烈日之下;
  千算万算只漏算了她那位小师妹;
  那样的蕙质兰心,怪不得能赢得务子集倾心;
  是孽,成债;
  三十多年的爱,三十多年的恨,她等待得已经太久,不想再等了;
  哪怕鱼死网破她也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继续笑,别停”阖玉幸灾乐祸添油加醋的道;
  她落到如此田地,全拜他一人所赐,要不是他当年自作聪明,自命不凡,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伤害他们母女的人,一个也别想好活;
  他是第一个被她拉下神坛的人,这些年来,一直暗中帮她制造药人;
  说起来,舞倾城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还真要好好感谢感谢他这幕后之人;
  年少成名不可一世,昔日人人艳羡的药祖,今日也不过如此;
  一报还一报,她遭受了多少苦难,就要加倍的还在他的身上;
  阖玉话音刚落,药祖便微一闭目,再次睁眼,神色瞬间清明雪亮;
  凡事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
  这辈子他只栽过一次跟头,也就是这一次,让他陷入万劫不复,成为千古罪人;
  世人只知他善医,却不知他喜毒;
  研制出来的毒药数量,远远超出了解药的数目;
  这其中有比这种咳疾更加霸道烈性,务子集也望而却步,封禁角楼,非死不能擅动;
  咳疾这种小病毒,只要控制得当,照常可以长命百岁,有何可怖?
  “师姐今日做事如此莽撞,就不怕宫千邪寻根究底?”药祖不善言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当年是他有错在先,沦落至此也是咎由自取;
  他没怪过,也没怨过,他甚至想过用诚心化解阖玉心中怨念;
  虽然事与愿违,但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放弃;
  墨玉临死亦只愿阖玉安好;
  那孩子仁心仁术,面慈心善,到死也不愿牵连旁人,祸害无辜;
  她的命不是上天残忍剥夺,而且被奸人陷害,死无葬身;
  最大的始作俑者,是她的父亲;
  墨玉心如明镜,早早看透世事,人命亲情在权利面前变得弱小不堪,虽死无憾;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阖玉不耐烦的打发道;
  她不想跟这个人说话,如果不是怕被别人发现,她根本不愿跟他待在同一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