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去年此时 十五

  这里客栈没那么多讲究,就算是城内最大最好的驿站,也没有包间,众人济济一堂倒是热闹,说话也是七嘴八舌,谁的嗓门大,别人就自然听得多。
  “诶,这又开战啦!”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酒杯吵吵嚷嚷,像是喝的有些多上头了,“要我说,这中原的皇帝真是事多,动不动就开战,可怜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受苦受难……”
  “这从何说起啊?”没头没尾的句子果然引起了周围的人的好奇,看他还要卖关子的样纷纷催促他赶紧说。
  男人见达到引起足够注意的目的了,才清清嗓子,解释缘由:“各位有所不知啊,这中原的皇帝有个亲弟弟从小身子便弱,因此中原皇帝对他这弟弟宠爱非常,要什么给什么。最神奇的是这小王爷对国家大政丝毫不感兴趣,反而一心想着经商。”
  周围人见男人东扯西扯一堆开始不满:“牛二你这说的一堆和开战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在糊弄我们吧!”
  “对!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一直在胡说八道啊!”
  男人被人打断十分不满,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点:“我这不是正在说吗,马上就到重点了!这小王爷据说一个月前进了楼兰境地就失去消息了,中原皇帝急的不行,立刻出兵要楼兰交出小王爷,嗐你说这不就打起来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小王爷真被楼兰关起来了?”有人恍然大悟点点头,又提出问题。
  男人刚刚那副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唉,这我就不知道了……”
  离中间吵吵闹闹的那张桌子较远的地方坐着两个人,具是胡人装束。其中一个看面容看的出来是中原人,他嘴角上挑,笑意吟吟地看着大堂中间热闹的人群,另一个则带着斗笠垂着白纱看不清模样,正安静地喝酒。
  带着笑意的青年转回头看向身旁的同伴:“看来这回小王爷要被骂了呀。外面因为你而起的战争打得激烈,你却在这自自在在的喝酒。”说罢摇摇头,“真是荒唐。”
  带着斗笠的人放下酒杯,垂眸缓声:“本就计划好的战争,拿我当借口才是真荒唐。”
  “哎呀呀,毕竟你是他弟弟嘛。”青年托着下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嘴角微勾,“这就叫做物尽其用吧。”
  “所谓山河,其清隽者非止表,当否?”
  凝眉展卷,以窥方寸人间事,不见锦绣风云,亦阙闲鹤归雁;而风雨飘摇,正四面楚歌时,提弓为阵者,剑平眉峰者,秣马厉兵者,俱在其间。
  再喟而问,此意何为、此意何为!
  且听他言来:自古山河定者,将为也,侠为也,壮士为也。三军缜阵,其兴烈烈;豪侠殚力,其意狷狷;壮士断腕,其情殷殷。此皆守土而护山河者,是为平川郁野之胜,介然贞节之极。
  恍恍了然,回身又阅,盍循制乎?所谳不必汲汲,盖知因而得果,其因非常,而果亦原因而结,莫己臆断乎!
  复问也,此意何为,异宜否,异宜否?
  展颜舒怀,再收卷轴,望天已为明。弯眉启口,闻朗声出嗓。
  “相宜,最相宜。”
  “至是半年矣,不知外面何事,若不出视?”
  摇身一变,此女可十九岁,目珠子如星般,更为透青春活泼之气,朕光胜雪,眉目如画,而女即丹,初度至此也,此有大阵困将,不出不入,害之在寒潭里待了大半年,近乃乘间里灵泉破几层禁,能偶出曝日浴。
  一出未久,五日必归寒潭,若自归去,则强制性之归,复受伤不轻,亦不知何时尽破禁。空为丹初度来时,觉身中有一颗绿之珠,而亦非始见之,一见即知肯能是随身间,以神识观并认主之,果是空。
  空里非可解百毒,强体养健体之灵泉无,一片荒芜,但不能则贪,得间则善矣,即不必有灵泉。
  “毒矣。”
  陈长生因出怀中之解药,视徐有容不应,一把便以药食入己之口,徐有容初以药入口,后追其人即来。
  “不毒。”
  “知我打不过你,但可胜理,三千道藏有天之道……”陈长生之言未终,则为南客一掌扇飞,视去之陈长。
  从树上飞下,以巧劲以飞出之陈长生牵复。待丹与陈长生立定,放以惯性在怀。
  “无事。”
  因即取剑而刺之来,丹还避,俄而与南客之过数招,实欲败之易,但不欲遽矣,竟至此皆半年矣,并未发之间,今不易有也,固不欲舍,取其饲秣招矣。
  夜悠悠长寥星铺著墨穹,皎月漂空静影沉璧。树影婆娑长空晚云暮色早已褪去。本趁良辰美景与他们一道偷钻出宫外大肆饮酒玩乐,不承想偏被抓个正着。若有所思巧坐船头,我只记得每次他来淮儿没个好事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就是想破头也要跟我找架吵,嘴里总是嚷嚷。次次都落得他的扬长而去,今晚倒是难得的心平气和同处一船。思绪渐长倏拉回。双耳听闻乞巧祈愿鼻音轻哼一声当即伸臂屈时双掌合十鸦睫轻力闭灵眸。虔敬而又肺腑之言的祈祷。
  织女娘娘,请您让这个人离我远点。不要再来招惹我了,烦死啦。
  他心中不满数落一番,撇嘴驳回偏要间出个为何不寻赵良娣。他却嘴角捎笑眉眼欢喜匿狡黠双手持桨划湖淡然应我嘴上道与我夫妻关系又有不妥之处?山间夹的明月流光溢彩照的湖面湖光潋滟。淡风拂过余发扰乱玉颊,抬眼望着李承鄞。紧这一刻却觉得要比往日里好看的多,欲启齿开口驳他一词,却败入他的笑颜。干脆扭头俯身爬船在边上独自寻乐而欢。湖水澄澈自然凉矣,轻转身姿偷瞧那棹桨赏月划湖,歪心思顿然滋生掌心蓄力。大摆手划湖水泼溅湿了衣衫。
  满眼示他狼狈笑意挂在嘴边自难掩。他瞪了一眼单臂伸湖下拨水反泼。抬臂遮掩姣容却无效。自然是要回击。嬉闹欢笑声荡漾湖中央当然是他落败占下风索性停一停好生休息罢,安分坐置心想独自瞧会儿月。不料倏硬被要求唱支歌谣。毫不思索欲还口为柜。却又看他头头是道挺身傲然仰首,另见他期待神色牛分不减,于心不忍扫他共。且是看在他划船甚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儿,就唱一唱。
  一只狐狸呀,它坐在那沙丘上。坐在那沙丘上,它瞧着月亮原来它不是在瞧月亮。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
  咿咿呀呀声声唱也带着半分不认真的糯声调。皓月桂高天冷清月色拂照人间,只船摇曳游弋湖之上。歌谣声线虽唱的磕磕绊绊,然不碍遐想无限好心念家瞧明月,随风动盼望着月儿呀,撒下银辉落至在比上京还要遥远的西州国方。欲接下句紧接唱他却皱着眉头嚷嚷换曲作评道难听至极。灿若星星的黑眸子垂下来眼神覆盖几丝黯然,语间甚分委屈。
  可我只会这一首
  只觉得中原的船好在奇妙,双桨划舟来去自如。定看桨板轻划动带起来湖水的波澜,心盼欲尝试,即起与他商议互换位子,小心翼翼起身接手中的桨心中有数坐一隅照他之前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望船舟顺水缓缓移动自然满心洋洋得意。奈何失手船桨落重失湖中,急忙伸软指捞起弥补过失,不料竟是救经引足双桨皆落。出了神凝起双目愈来愈越口道「完了,完了!」责怪语调落至耳畔,灵机一动回首正视目光,呐。谁说划船一定要用桨啊?我自有办法。可惜长夜绵长尽寒凉露冰霜。嘴头上自然振振有词指挥他,奋勇抬手至湖手扬水使劲臂力将船前移。奈何寒凉冰意突袭手掌,难受,难受!这要到什么时候呢?天
  伸回手见指尖冻红贪凉上蹙蹙眉搁置嘴边吹气取暖,他却侈侈不休烦意横生,不甘后人回嘴睹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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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云缱绻,风帘摇曳。清雨携去闲愁,盛花带倩仙疑芒。正值暖阳好日,姐姐瞧花园百花怒放,姹紫嫣红。红似骄阳,粉如胭脂。聘婷于雨后落珠相衬,又见几片蝴蝶于花瓣间两两逗留,好不欣喜。
  单手捻握一把团扇,随小姐于艳丛之中。见一彩蝶近处纷飞,无避躲意,她遂扬团扇,踮起脚尖如猫儿行步。悄悄靠近一株灵花左右,忽是轻盈一跃似是已瞧扇面欲覆拢蝶翅。无奈蝶之灵敏更上一筹,掀翅旁闪,趁着团扇未落早已逃之夭夭。扇一落空即拍打粉绿之上,引得粉散绿摇。
  如何罢休?不过再非静悄,而是晃扇来逐。忙跟上,却瞧她也若蝶儿般。不顾及远近尺丈,好不随心。瞥见花蝶不过举扇去扑,哪管是打在花上还是拍于空中?仅要笑的舒畅就是了。良久,小姐应是舞的力尽,故指示我去扑一蝶来。
  “姐姐…我不会……”
  “哎呀,拿着扇,捉来就是了!”
  罢,罢。她指使的事哪有拒绝之理?遂无可奈何也只好取了扇来引入蝶中。漫步渡近一蝶旁,那彩蝶微息花翅,点立于花蕊之中。它同许是累了,念小歇一下。我哪里肯给它机会?小心翼翼地展臂来举扇面至蝶的上空,尽力压低了呼吸,却怕微快的心跳声惊扰到这灵巧的主儿。能觉出小臂微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举了一阵儿还是因紧张的怕。忽是细眉微微一皱,眸子惊的半阖了下,一阵清风徐来花影摆动,这扇子就扣在了花上。
  倒是惹得她一阵惊呼。
  扇面似鼓被甚么东西敲了敲,发出闷沉的低声。想来定是捕到了,花蝶怕了忽暗,想逃是了。手上却实是不敢动弹半分,唯恐扑到了却给放飞。小碎步来慢慢地挪到花旁,弯下了身子侧头来探瞧。缓缓地把扇面抬起一侧的缝隙,合上一只眸子去看。哝,可不是吗?透过扇面昏黄的光裹着那纤弱的蝶,分明是我逮住了!好不欣喜,连忙另一手中展摊开稠巾于手心,碾隔过花瓣把蝶儿托在手心中,扇子挡盖着合如一笼。连忙小跑去小姐身旁予她,心中愉悦万分似也是得了什么成就,些许自豪。边跑着边含笑声唤:
  “我终于捉来啦!”
  雨声淅沥。
  似是天公洒染淡墨泼来,将远处青山淋得生晕——喔、这约莫是哪位丹青圣手在天上施展身手啦。
  乌云滚滚压,小楼亭亭立。浇得黛青瓦片好不清爽,悦目赏心。斜依阑干,纤指描摹木纹,翻腕探掌雨中,接一手湿淋。抬臂欲揽星辰,目光敛景却忽忆正赶雨夜,何来星月。悻悻然一声叹,指绞衣摆,油然生落寞。
  忽闻身后传窸窣声响,妙目生疑色,回眸盼望,未见半分人影,挑眼瞧,原是鸟雀蹦于树梢。支腮抿唇,望眼天色,暗自估量何时至所待时候。
  天地一派净。纷纷扬扬、浩浩荡荡,雪坠如玉碎,飘飘然而散落庭院,聚几松散雪堆。
  双颊冻的红,呵气暖和了冰冰凉手指尖,唇边凝一串白茫雾气。忽没来由地,寒气顺脊骨悄然攀生,猛然一激灵,皱鼻尖略张唇:
  “阿、阿啾。”
  目眶添盈盈润色,使掌背蹭去下意识溢出泪珠星点。暗将手揣袖中,紧了紧襟口。缩屋檐下观白雪皑皑,目不转睛盯了雪堆半晌,终是心痒抵过寒意。眸子星亮,双手撤出暖烘烘怀间,鞠一捧雪,拍拍打打堆作圆,伸指点睛。左顾右盼,瞥墙角凌霜梅树,蹲身拾梅瓣。
  梅花开枝头。
  春寒料峭,一阵风吹来激得人抖了抖,抱着小姐的斗篷苦哈哈地蹲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开始画小兔子。
  亭子里传出一阵笑声。
  探头探脑地往那边张望,轻纱幔帐,看不真切,只望得一对人影似是在写诗作画。
  眼巴巴看了好半晌也没见她出来,倒是风吹草动惹得自己绷着根弦,防着有人闯过来撞见这两人月下相会。
  风动不止,冻得鼻尖发红,她只好立起领子缩着脑袋取暖。她想,偌大的相思湾,广阔名府,至闺阁,至江湖,这该是多么小概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