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经年不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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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露出许些光亮,墨黑的雾霭渐渐散开,映入眼帘的是天上漾出的一轮银白圆月,冷月白光之中一棵巨大的玉兰树迎风招摇,风自花丛中吹过,白色的花瓣悠悠扬扬地散落在半空。
树下站了个男子,轻裘玉冠,长身玉立。
黑衣男子偏过头来,目光落她身上,逆着月光看过去,光影模糊之间,是一张极为俊逸的脸,“你是谁?”
男子问她,她没说话,望着他身后的万家灯火与那棵玉兰树,对,这些景象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打量了他半会儿,像是思量了片刻,凉风夹着她淡淡的桑音一同飘过来:“仰慕你的人。”
“仰慕我的人?”男子笑出了声,他走上前,定定地看着她。“嗯,对,我仰慕你。”她微微仰头,同样那样定定地盯着他墨色的眸子。
“你叫什么名字?”
“梦儿。”
待到清醒时,已到了晌午,阳光有些刺眼,她拿手挡住,耳边响起小女娃的声音:“梦境中你可平安把他送到了那小姑娘身边?”
她点了点头,刚才那些场景都是在梦境中罢了,真正的那位玉兰树下的男子已经死了。
他在这场水灾里,救助了百姓,自己却被水灾淹没,再也没有出现。
这只是一个梦境,一个仰慕他的小姑娘在临死前的念想而织成的梦境,小姑娘得知他死了,自己也活不了,便想在梦里与他共度一生。
在梦境里,她只需要把他平安带离发生水灾的地方,接下来的事便会按小姑娘的安排发展。
小女娃坐在玉兰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嘟囔了几句:“你明明可以预测水灾,可是没有救得了他,这份差事不交给你交给谁。”
“哎,说来也真气人,明明每次水灾之前你好心去通知别人,但千百年来民间却流传是你夫诸一出现就带来了水灾。”
她坐在被水淹了大半的石头上,没有说话,手掌中静静地躺着一朵玉兰。
她在现实中见过他一面,是在水灾发生前的那个满月夜,玉兰树下,她告诉他,这里会发大水。可是他不信,恰好有一朵玉兰从他面前落下,他接过递到她手中,说:“姑娘你早点回去吧,这段日子城中不太安宁,晚上一个姑娘家的很危险。”
她当时玩弄着玉兰花转身离去,去通知别的人家,离开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周身披了层银白的月光,美好而刚毅。
她想起在梦境中为了带他离开,说思慕了他很久,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与他一同去北面最高的山上看日出。她从来就不会说谎,她不知道彼时心境又是如何,为何偏偏编出了这么个谎话来,说的人不仅动了嘴,怕也是瞬间动了心。
他说好啊。她带他去了北面的山上,那里有等着他的姑娘。
在她离开那个梦境后,事情会怎样发展?他会不会一直记得突然消失的她,说思慕他要和他一起看日出的她?
她手上的玉兰被风吹落,落在水面,真傻,那毕竟是别人的梦境啊,一直就是不存在的啊,更何况那位故人早已不在了。
承元三十二年,北市突发大水,民众死伤上万。
秋风飒飒,墓云靉叇之下,他翻身上马,惜别相思湾。
经过两日马不停蹄的奔驰,楼渠终于到达了受灾地。本以为会是一派民怨沸腾,瘟疫横行的景象,然而,在看到干净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房屋时,他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这真的是发生过水灾的北市么?
可事实证明这就是北市,他没来错地方,发生水灾的事也真真实实。他在城中转悠了老半天,专听别人的饭后谈资,东拼西凑后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水灾那天,传说中的神女突然从江河中来,着一袭清黄色衣衫,翻动的十指不费吹灰之力就使狂哮的洪水慢慢温顺,使被毁坏的房屋恢复到旧样。
第二日,他去神女庙上香,却在寺庙转角处,遇到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衫头戴玉兰花发簪的少女。她蹲在地上,眼里盛满了无助与绝望。
鬼使神差地,他靠近了她。
“怎么了?”他向她伸出手,轻声道。
少女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顿时两滴泪珠就滚了下来。她把葇荑放到楼渠手中,声音带着哭腔:“我的法力用完了,怎么办?我回不了家了。”
法力?他一愣,瞬间又明白过来。他把少女扶起来,柔声道:“别怕,别怕。你如果不介意,先回我的家可好?”
少女听后怔了怔。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讶然道:“你不怕我?”
“怕你?为何要怕你?”
“可是他们都怕我。”她低下头,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两根手指不安分的绞着衣带。
“我不怕你,”他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她像一只受惊的鸟儿,急急地想往后退,却被他死死的禁锢住,“我不怕你。”
他有些贪念她身上的温度。很久以后,他才把手松开。
“敢问姑娘名字?”
“梦儿,”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对了……你的家是怎样的,那里有玉兰花吗?”
“北市的不是我的家,只是一个地区。我的家在相思湾,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花,尤其是玫瑰花,开的更是极好的。……我带你去?”
“好。”梦儿脆生生地答道,眼里充满向往。
从北市到相思湾的一路上,她先是兴致勃勃,对各种事物都充满好奇;到后来意兴阑珊,觉得什么都索然无味。
他把她带回相思湾,在欣赏了一大片一大片娇艳的花朵之后,她的神色终于倦怠。
她不是什么神女。那日清晨,她与真正的神女大打出手,最后一身功力尽数被废。在她以为自己就快死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精气纯正的他。
她小小的设了个圈套,他便上了当。
傻傻地,相信一见钟情四个字。
《山海经·中山经》有言:“北望河林,其状如蒨如举。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萯山之首,有山傲岸。万木森森,四季常青。山险林深,鲜有人迹。
若有上山者可知,傲岸半山腰住着一位猎户,名唤殷石。常年以狩猎为生。
可旁人不知,每到雨季时分,会有一个女子前来拜访。那女子面容清秀,名叫卿河。
初见卿河时,是见她被山里的捕兽器所伤,殷石救下了她。
卿河说自己是山户人家,就住在山后。她每次来都会在发间夹着一朵玉兰花,花香动人,人亦动人。
她每次来殷石都十分欣喜,会为她做上一桌大好的荤菜。
大概是姑娘家胆小,她总见不得殷石宰杀那些猎物。有次,她甚至拉住了殷石屠宰野兔的手,皱着眉头同他说,“万物皆有灵性,你这样夺了它的性命,就不怕报应么?”
殷石朝她笑了笑,“你怜悯一只兔子,可为何不怜悯身一下即将饿死的我?”
卿河瞧着他的眼睛,想起他以前同她说起:他有一个患有眼疾的七八十岁老母,眼不能见却没钱诊治。作为儿子十分心疼,便来这山里打猎,收集猎物皮肉拿去售卖,如此攒够了钱,便让他的母亲重见光明。
卿河一时没了言语,松开了手。
从那以后,卿河便时常给他带来各种草药,说是治眼的佳药。殷石甚是感激。
那个夏季似乎特别多雨,每到夜晚便雷电交加,大雨如注。
殷石瞧着外面不住的雨,对卿河笑道:“看来你回不去了。”
卿河一愣,随即一笑,“那就不回去了!”
殷石笑语:“你不怕我趁机吃了你?”
卿河只当笑语,“恐怕是我先吃了你哦!”
可当她第一晚药酒下肚后便知不对劲。她只觉浑身疼痛,喉口溢腥,一个恍惚,竟现出了原形。其状如白鹿而有四角,像极了传言里的夫诸。
她意识模糊,只觉得刀刃从头顶呼啸而过,她尽力一躲,终于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面前的殷石一手握着刀,一手握着刚砍下的支角,眼底渗出得意。
“世人闻夫诸已久,人人向而往之。我在这傲岸山潜伏了两年,终于得了你的角,若卖个好价钱,我这一生都不用窝在这山头与虎狼为伴了……”
卿河瞧着他狂妄狰狞的脸,眼泪和着鲜血流了下来。
“我本欲劝阻你少杀生灵,却不想对你心生怜悯。我知你孤苦,便来此相伴。每每来时,在花丛中总要磨蹭许久,思索着哪朵花最最好看。可到底,人心叵测,是我愚钝,愚钝啊——”
卿河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他角逐在地,顶着血糊的脑袋,狼狈而逃。
殷石摔断了胫骨,却也不恼,只望着手里血淋淋的夫诸角,笑得狰狞。
不久殷石匆忙下山,到山脚却发现尸体遍地,哀鸿遍野。原来这两年里洪水泛滥,粮食无收,民不聊生。他那惦记的母亲也早已不知所踪。
他四下寻找,却误入了一劫匪窝点,被匪徒所掳,扬言将他下锅吃肉,以饱饿腹。
殷石大声呼喊,绝望地看着向他挥来的大刀,终于想起那日卿河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贪心欲足,实乃妄言。
业果报应,相逢不晚。”
又是一年玉兰花开的季节,本应是赏花的好时节,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生生破坏了这人间美景。
新科状元秦寒奉命前来查视江州水灾,看到一路上都是无家可归的灾民,秦寒眸中一痛,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同样在水灾面前无力的自己。
一阵风徐徐吹过,带来淡淡的玉兰花香。只见一个青衣女子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青色的纱衣已然湿透,有玉兰花瓣飘浮在她周围的水面上,女子皓腕如霜雪,轻轻把玩着一朵白玉兰,一抹轻柔的笑意挂在嘴边,美得宛若天女下凡。
“姑娘,水灾刚过,哪里很危险的,你快过来吧!”秦寒略微焦急地开口冲那女子喊道。
那女子回眸望向秦寒,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困惑。起身向秦寒缓步走来,曳地的长裙划破水面荡起丝丝涟漪。
那是秦寒见过最美的画面。
“我叫夫诸,你叫什么?”夫诸开口,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又有空谷幽兰的空灵。不得不说,夫诸是个极美的女子。
“在下名唤秦寒。”
“你为什么会关心我?”
“我……”
夫诸看着眼前红了脸,窘迫的书生,忽然眉眼一弯,开口笑了,银玲般的笑声此后一直回荡在秦寒的脑海。
上元佳节的花灯下,秦寒牵起夫诸的手,许她今世情缘痴缠。
玉兰花开,佳偶难成,骤变只是一瞬而已。
当夫诸豪无妨备地吧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秦寒并亮出真身时,秦寒眸中一闪而过的恨和挣扎,夫诸没有看到。
原来夫诸是上古神兽,身形似白鹿却长有四角,好角戏,居于敖岸之山,所过之处必发大水,世人皆视之为水患的灾兆。
秦寒看着眼前化为真身的夫诸,想起了十岁是他初见夫诸的场景。
那年秦寒的家乡发大水,亲人都死了,秦寒在被大水吞噬意识之前曾在岸边看到一只长着四角的白鹿与一位风骨翩然的仙人过招,一个猛浪袭来,秦寒终究还是失去了意识。
夫诸看着对自己形成合围之势的法师,眸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
“因为你是会给人间带来灾难的灾兆,我为了百姓的疾苦,留你不得!”
“我只问你,这情意你又是否当过真?”
秦寒站在远处,敛眸遮掩了情绪。
“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只是为了今日将你剿灭。”
“呵呵,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你当真以为凭这几个凡夫俗子能奈何得了我吗?”一行清泪落下,夫诸一身青衣笑得凄然,后退两步便飞身而起。
是啊,她是上古神兽,但凭几个法师怎么能拦得住。这个道理,秦寒又怎么不懂。
秦寒望着夫诸离开的方向,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月色。
还好,他最心爱的姑娘不会再忘记他了!
敖岸之山,自凡间移来的玉兰又开了,一身青衣的夫诸轻轻抚摸刻着秦寒两个字的石碑,神色悲泣。
天神熏池踏月而来:“后悔过吗?”
夫诸无声一笑。
“此生,有他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