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花开彼岸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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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院中的水缸前,望着里面的鱼儿和荷叶,默默的吞了吞口水。
头上的扶柳垂下,丝丝缕缕扰乱水面的平静。
如今战乱连连,涝洪四起,人人自顾不暇,山野中的生灵早已寻了洞天躲藏起来。要找到吃的,着实困难。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承欢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带着她踏入这红尘的少年——杜毅。
“欢欢,外面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了,你先将就下吧。”他局促的走到承欢身后,掀开兜着的衣袍,露出其中的果实来。
承欢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顷刻间弥漫,她笑的眯起眼,对着杜毅道,“这果子真甜。”
“小毅有没有想过,摆脱现在的状况?”
杜毅愣了半晌,却是答道,“和欢欢在一起,已是最好。”
承欢依旧在笑,吐出的字句却尤似一盆冷水浇下——
“那你想过我吗?”
惊雷声乍起,她猛的坐起身子,大口的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身旁的男人睡的正香,她看着他的睡颜许久,微微阖上眼,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个梦。那分明已是许久之前,好似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她身在皇宫,锦衣玉食,反倒时常想起那些和杜毅在一起的日子。
虽然贫苦,却很快乐。
她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光影交错间,好似听见谁在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那般熟悉。
之后她醒过来,看见床前站着的少年诧异不已,想要伸出手,如往时一般唤一声“小毅”。
却见少年仿佛被灼伤一样后退两步,她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然后一点一点的缩回来。
她听见他沉稳的声音响起,“承欢姑娘只是忧虑过度,应多出去走走才是。”
他辞别离去。承欢便坐在床上看着他走,好似又回到当初,她逼着他将自己送入宫中换取银钱奖赏时,他走的也这般决绝。
承欢索性求了皇帝让杜毅带着她四处游玩,一旨密令,他就奉旨入宫,再次与她朝夕相伴。
承欢见着四下无人,变回原形扑进他怀里撒欢儿,感受到他僵硬的身体,也安静下来,许久才道,“知道当初为什么让你送我入宫?”
杜毅的呼吸一滞,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她,喑哑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她在他怀里笑起来。
乘黄之名,便在这九洲亦是如雷贯耳。其形如狐,乘之岁二千。
那时的情形下,杜毅若是带着她,他们都会死。可若是将她送入皇城,那他们都会活下来。
即使会分开。
承欢其实知道,杜毅用赏银奋力学医,如愿成为陛下为她诊疗的御用太医。
他们相见的时日不多,杜毅之前恨着她,却又舍不得离开,如今终于明白她的苦心,又如何舍得再浪费这相处的时光。
烽火连天,山河破碎。皇城被攻破那日,天空中闪过一道流光,承欢带着杜毅离开皇城,寻了处绝境,采菊东篱,酣畅淋漓。
再不负相思,不负卿。
陆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了。
青灯摇曳,光影切割出一身火红立在殿前的女子,即使被戴上了镣铐依旧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傲然。
“名字?”他的声音揩着黑暗压下来,是属于帝王的威严。
“乘黄。”她缓缓抬眉,朱唇轻启,一室幽暗泄春光。
陆玖愣住,呆呆地对上她的眼神,时光缓缓,仿若三生。
暗杀乃十恶不赦的大罪,可陆玖不仅免了她的死罪,还要纳她为妃。
这无异于将老虎养在身旁,朝廷内外一片反对,他第一次发火摔了奏折,固执的无人理解。
乘黄入宫的第一天,秦皇后将她召到未央宫肆意刁难,她深深的低着头,直到那个身着黄袍的男人闯入。
他将她护在身后,恶狠狠说任何人都不许伤害她,曾经结发之情烟消云散。
他真是爱极了她,时时刻刻都将她带在身旁,就连批阅奏折也在她的寝宫。
众臣摇头无奈,背地里另寻他主,后妃们也只能日日去皇后那哭诉,惶惶人心在时间的消磨下越发疏离,他真的成了站在顶峰的那抹孤寂,除了她,他一无所有。
可他依旧觉得,他拥有了万里山河。
是夜,狂风卷地,地龙烧的正旺,她又一次忍不住在他批阅奏折时睡着,模糊中感到灼热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抬头便看见了他明媚的眸光,他们就这么对视着,似回到第一次相见,他的眼中有细碎柔光,温暖的融化了整个冬夜。
她忽地笑出声来,问道,“我当初可是刺杀过你,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有一天我还要杀你?”
他也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只字不提曾经。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笑。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笑。
宫中有流言传出,她拉拢朝廷大臣,常在夜里密谈,不过几日,便已闹得沸沸扬扬,各后妃也纷纷告发她收买,看着满桌曾是他送的首饰,他狠狠的抿着嘴,再没去过她的寝宫。
还未待他查出真相,关于她的流言又接踵而至,说她今夜要与众臣密谋造反。
陆玖不知是以何种心情赶过去的,他想,或许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是被冤枉的,直到他撞见正悄悄往外走的她。
他紧紧的扣着她的下颚,目光里有怒火在燃烧,“说,为什么要造反!”
她只是摇头,拚命的说没有,苍白无力的让他恼怒。
他推开她,拔出的剑却迟迟不忍落下。
最后他还是狠不下心,只允了她的请求,将她发配边疆。
那样一个艳阳天里,她骑在马背上冲他笑了笑,然后挥鞭扬尘,只一句“我会在边疆奋力杀敌,为你守候万里河山。”的誓言散在风中。
陆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为了她不理朝政,她只得拉拢大臣防止他们另寻他主造反,他为了她冷落后宫,她只能尽力讨好众妃平息怨念。
众人皆知乘黄兽能保佑举国安昌,却不知这安昌需要一步步的筑建。
她是乘黄,她用她的无人能懂换他一个太平盛世,于是就有了那么多快乐,误会与别离。
但她仍会在远方,高举长剑,去敌人以万里外,守他一世安昌。
而后,
与君话别,在盛世经年月。
小东家又开始闹腾了,听着后院不断传来的小孩哭声,白薏不禁叹了口气。
白薏是小东家的贴身小厮,自从老东家离世后,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小东家就更加闹腾了。
前几日他在听先生说书时无意间知道了有一种叫做独角兽的异兽,跑回家来就折腾着白薏给他捉来,说起来这小东家也是半大不小的人了,却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性,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得不到就哭闹。这几天把白薏折腾得够苦。
这不,为了满足这小祖宗的好奇心,白薏只得答应他去后山溜一圈“捉独角兽”。
这府后的山名叫无囹,当初的齐府就是依靠了它而建造的。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在这盛夏竟也无蝉鸣,走入其中更是有阴凉之气扑面而来,白薏不禁打了个哆嗦。
反正只是为了应付小东家,转一圈就回去罢。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悠扬的笛声流转他的耳畔。
那笛声婉转,在偌大林子里显得空灵飘逸。
白薏也是胆大,竟也不回头地就向林子的深处走去。
一白衣女子盈盈而立,眉眼绝艳
笛声戛然而止。
女子与他四目相对。
“我便是你要找的独角兽,带我回去罢。”
自从他把那位
自称独角兽的白衣姑娘带回了齐府之后,小东家就安生了许多,不再天天吵着要这要那了,这倒是让白薏十分欣慰。
至于那位白衣姑娘,名叫乘黄,一个悄生生的姑娘家竟然叫这个名字,还真是奇怪。
齐府自从老东家走后就开始败落,下人也都走得七七八八,最后也只剩下白薏一人,所以开销并不大,白薏也常常出去打猎什么的做些买卖,日子倒也过的十分舒心。
一日他打猎归来后竟不见了小东家和乘黄,偌大的齐府空无一人,他一下子慌了神,忽闻后山笛声阵阵,他急忙跑了过去。
乘黄手中拿着笛子,身上仍旧穿着那日的白裙,神情淡然,一如初见,而她旁边站着的赫然是“死去多日”的老东家。
小东家站在老东家的身旁,也不复平日里的调皮纨绔,而是一脸成熟稳重。
白薏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东家怎么可能没死?他明明……
老东家却并未理会他,而是向乘黄拱手道:“多谢乘黄大人相救。”
乘黄淡淡点头。前些天她路过这里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中毒颇深的人,也就顺手救下,再配合他们演了一场戏。
白薏很久以前就开始觊觎齐家的家产了,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在老东家的饭食里加上一点点毒药,日积月累,老东家终于撑不住了,到那时,齐家的财产唾手可得,想不到半路杀出个乘黄,落得满盘皆输。
人间不管怎样,总还是好玩的。白光大盛,万籁俱寂。
顾大人第一次在梦里遇到乘黄时,他正为了王尚书的事发愁。
那笔赈灾款分明被王尚书吞了一半,可他做事滴水不漏,顾大人捧着账本读了半夜,仍未能捉到他的把柄。
天将明时他终于禁不住疲累,沉沉睡去。
他素来少梦,便是梦了也是头脑清明只待梦醒,因此即便是梦到他幼年经历过的黄河水患时,他也并没有过多惊讶,随波逐流,寻着当年的记忆一路漂下。可当真的要随着水流跌下深潭时,他到底还是有些惊慌。
千钧一发之际,斜里伸出一只素白细嫩的手来,将顾大人拉上了岸。
是个姑娘,白净脸,白衣裳,上了岸后顾大人开始将自己的救命恩人仔细打量。
却在这时,姑娘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其实,我本不属于你的梦里。”
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原来她生前是异兽乘黄,为避贪求长生之人的追逐,她远走山林,失足跌入万丈深渊而亡,山神怜惜她,予她行梦之能,在人类梦中永生。
“你曾救过我,大约是在你七八岁的时候。”
顾大人看着她,终于隐约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从陷阱中放出了一头小兽,似狐非狐,背上生着角,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山。
然而毕竟是往事,顾大人除了感慨一番以外并未有其他心思,倒是在听到乘黄有穿梭梦境的能力时,心思一转。假若……
那天之后,顾大人的日常生活除了上朝和钻王尚书的空子之外,终于又多了一项——做梦。
顾大人之前半生恐怕都没做过这么多的噩梦,梦中他要么被人追杀,要么被事牵连,总之是不得好,而那个自称乘黄的姑娘,则是以各种方式各种姿态救他于水火之中。
如此差不多半月之后,顾大人终于进入了正题:“乘黄,你能否帮我进入一个人的梦,寻一件东西的下落?”
他想让乘黄找的是一本记着王尚书所有黑账的账簿,有了它,扳倒王尚书易如反掌。
“若非他当年贪了筑堤的银子,黄河水何至于泛滥,我父母也不会沦为波臣,这个忙,还请你一定要帮。”
乘黄怔愣了一会,轻笑:“不辱使命。”
账簿就藏在王尚书每日上朝手执的玉珪中。顾大人将账簿呈给圣上的时候,王尚书眼中具是噩梦成真的恐惧。
当真是报应。
顾大人把玩着手中的安神香,如是想到。
他生性孤僻,前半生又谋算着报仇无妻无子,因此当大仇真正得报,他心中想到的能和他分享喜悦的,居然只有乘黄一人。
难得是个好梦。
十里荷花。
小姑娘站在白玉桥上,未等顾大人说话,先开了口:“我……该走了。”
顾大人满腔的喜悦登时烟消云散:“什么?”
“我已是魂体,长久留在一个人的梦中,身上死气只会让那人噩梦不断然后死去,你也感觉到了吧。”乘黄悲哀的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你和我相处这半个月只是为了报仇,如今,我还了你的恩情,终于要离开了”
顾大人傻站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分明是想分辩,可嘴边有千言万语,最后到底却只是攥紧了拳头:“是,我不过是利用你,这样的结局,很好。”
只是如此而已,顾大人在心里念叨,从未有过心动,从未有过喜欢。
顾大人的目光中,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最终隐没在荷花中。
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