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 云宫降临 第十三章 进修

  初次和展尘分别的时候，并不伤感。
  那时候的黄绯，因为身躯已经完成半能量化，外貌上停留在了普通的人类的四十多岁。以后来地球的观念，都可以称得上是大叔了。
  半能量化的身躯，可以在星球大气层外短暂停留和飞行，但在宇宙真空中待久了可能会因为辐射影响而生病。
  展尘就是在行星大气层外和黄绯一家道别的。
  他看上去仍然是那么的神采飞扬。
  “我要曲跃去回梦的中心星系了。”
  在黄绯出生行星上度过了百年时光之后，展尘感觉处于完美界士大限的自己，已经达到了自学可以到达的极限。
  要想更上一层楼，更顺利地形成自我本源的话，只能去中心星系接受本源大能的经验传授。
  不过展尘打算在知道方法确定方向后，并不着急尽快地形成自我本源。
  他也到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阶段了。
  而且用地球的话来说，他还是个处男。他还想先去找合适的人试试共鸣状态，如果运气好能找到伴侣的话，再试试完美共鸣状态。
  不过展尘也知道想很快找到伴侣很困难。
  伴侣必须是能互相触发完美的共鸣状态的，一般来说，境界差不多的术士更容易触发完美的共鸣，而处于完美界士大限的人类术士，相对来说比较少。
  处于完美界士大限的术士，大多数也是活了很久的老家伙了。不过在永生面前，年龄差距并不是问题，只要能合得来，没人会在乎。
  好在展尘并不着急，找不到伴侣就慢慢找呗，试试低程度的共鸣也行。
  “在暗境的时候小心点。”黄绯的父母，和大多数地球上看孩子出远门的父母一样叮嘱道。
  只是展尘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这时候他们之间，用的已经是神识交流了，黄绯的半能量化身躯，早已具备神识交流的能力。
  “最近暗境有些不太平，你们也小心点。”展尘笑着，目光转向四十多岁大叔外貌的黄绯，“小黄绯，接下来准备去恒星进修吗？”
  黄绯想了想，老实答道：“应该要去。爸妈准备回他们自己家去享受共鸣之乐了。”
  “毕业之后，准备去哪？”
  黄绯又想了想，继续老实答道：“还不知道。”
  “不去找父母想自己闯荡的话，来中心星系找我吧。”展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前些日子回梦核心有告诉我，以后准备要建立一些全新的术士系统，我知道他们的一些大概设想。”
  展尘顿了顿，脸上继续挂着灿烂的笑容道：
  “我感觉全新的系统里，你能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我会向核心推荐你的，要来的话，通过恒星上的培训机构能联系到我，到时候会有界士来接你。”
  早在那时候的展尘，就已经察觉到了黄绯拥有的天赋。
  而黄绯的双亲，却从来没有能发现过。
  当时的黄绯，答应了。
  在黄绯心里，十八九岁模样的展尘，永远是那个可靠开朗的大哥哥。
  那之后，展尘曲跃离开。不久后，双亲送他前往恒星术士培训机构后也离开了。
  恒星上的术士培训机构，就是那种金白色的宫殿。
  那种金白色的宫殿，是一种通过聚术式转化出来的半能量化建筑物，原型是历史里【世】时期人类所居住的房屋。
  这种半能量化的金白色宫殿，有着居住，生活，娱乐，教学，通讯等多种多样的功能。
  用于居住生活娱乐等的金白色宫殿，一般漂浮在恒星炽热的内部。恒星内部的能量反应更剧烈，能量浓度更高，适合闭关钻研术式。
  半能量化的构成，不会被高温所摧毁，居住和生活的能量生命，也不会被滔天火焰烧成灰烬。
  培训机构一般在能量相对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恒星外围，学员们也生活在那里。
  黄绯出生的双恒星系统，有一颗恒星上就有着培训机构。
  他刚去的时候，身体还处于半能量化的状态，不足以在恒星表面的高温下生存，所以和身体处于普通人类状态的学员一样，住在特别的金白色宫殿里。
  那种特别的金白色宫殿，一座至少是地球好几个城市的大小，内里有各种系统和构造，可以满足居住教学娱乐等各种需求，外部有能转化恒星能源的无形保护罩。
  那种保护罩很原始，大概是球形的范围，将金白色宫殿包裹在里面，可以隔绝掉恒星表面的恐怖高温，同时可以隔绝掉恒星过强的刺眼光线。
  宫殿里的教员术士，除了给他们这些学员上课之外，还要通过术式在保护罩内维持定向重力和稳定气压，保证足够他们舒适生存的大气和水循环等。
  半能量化的身躯，可以接触到暗境，前提是能突破光速。但像展尘那样能以半能量化身躯进行暗境曲跃的，在回梦历史里几乎没有。
  大多数人类以半能量化的身躯无法承受突破光速的高能量状态。
  黄绯那时候已经有了一部分的暗境视野，可以看见一些距离近的行星。
  在普通人类的肉眼视野里，恒星很多是橘黄色偏白色的。但暗境视野里，能接收到不同于肉眼的光波长度，暗境视野下看见的大多数恒星是蓝绿色的。
  恒星表面温度越高，程度越深。
  半能量化的双眼，就能激活一部分的暗境视野。
  黄绯初次进修的恒星，就是一颗蓝绿色的常见恒星。
  在金白色宫殿进修的约五百年时光里，他学习了回梦的历史，以及各种术式的基础知识。
  除了最基础的聚扩术式之外，作为回梦人类术士的能量生命，还需要学习一些别的基础术式，才能保证以后能在大多数宇宙环境和宇宙事件中生存。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界】术式和【相转】术式。
  【界】术式的本质是短暂隔离开物质或者能量。
  如果在星空中需要使用庞大的能量，比如利用黑洞，超新星爆炸这样类似的宇宙天体或者事件，就需要用到【界】。
  给半能量化和普通的人类提供居住和进修等功能的金白色宫殿，所使用的就是【界】术式形成的肉眼不可见保护罩，只有半能量化后通过暗境视野能看到是球形的。
  【界】术式到达高级别后，能拥有影响空间的性质，可以隔断空间。在本源大能的手中，甚至能开创空间。
  九境之战时期的众多不稳定空间，包括九境本身最初，都是这样被【界】术式所创造出来的。
  只是九境成型之后，【界】术式能创造的空间，只能存在一定的时期和一定的大小，超过限制和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自行崩溃掉。
  只有九境和【世】是永恒的。
  而【相转】术式，本质是转化不同性质的能量。
  除了转化能量的性质，高级别的【相转】术式还能将庞大的能量集中起来，压缩并利用。
  想要凝聚出纯能量化的身躯，【相转】术式的水平必须达标。
  想要使用其他的或者更高级的术式完成各种事情，【相转】术式是非常重要的基础。
  回梦没有太明确的成绩和考试概念，老师教了之后，掌握程度如何是你自己的事。
  只有在能凝聚出完全能量化身躯的相转术式，和能隔离物质能量保证生存的界术式等这几项上是所有学员必修的。
  但对于有天赋的学员，会单独教给他们适合他们自己的更高级别知识。
  判断出学员有什么方面的天赋，要教给他们什么就是老师各显神通的地方了。
  回梦的术士老师，在遇到有天赋的学员时，不存在藏私的现象。
  这些自己的学员，将来毕业离开，成长之后，就会成为他们庞大关系网的一部分，可能在各种事情上都能帮上自己的忙。
  在金白色宫殿进修的时光里，黄绯认识了一个外貌上和他差不多是普通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的同伴。
  那也是除了展尘之外，日后他深交的第一个同伴，名字叫做，仇问。
  仇问大概比他年长三百岁左右，仇问不是黄绯出生恒星系统内的孩子，是隔壁恒星系统的。只是因为那里是距离最近的培训机构才被带过来的。
  仇问的父母是很年轻的人类，甚至刚恒星毕业没多久就生了他，所以他百岁半能量化之前，普通人类成年之后就被接来了这颗恒星的培训机构。
  认识仇问的时候，他已经度过了差不多一半的恒星进修时间，是和黄绯一样的半能量化躯体。
  黄绯和仇问并不是那种一见如故，刚开始认识那时候的他们，更像是点头之交。
  甚至都记不住对方的姓名。
  能互相记住对方的名字，开始深交是在黄绯大概两百多岁，仇问已经接近进修晚期，要毕业离开的时候了。
  那时候，负责教学的术士们，突然对他们全面测试了一项新的天赋。
  而黄绯和仇问，在这项测试的新天赋上，形成了只有他们两个的独一档，表现远远甩开第三名无数条街。
  回想起来，测试的内容，大概类似于后世地球的高等数学。
  是一些极其复杂繁琐的运算，涉及到各种复杂的运算规则和公式。
  起步同样是最基础的加减乘除。
  但到后来，独一档的黄绯和仇问，被要求计算不同恒星的寿命。
  他们计算恒星的寿命，靠的完全是自己的大脑，或者更应该说是神魂。
  恒星的寿命是很漫长的，而且因为涉及到聚扩能量反应所以很容易计算大概却难以精确。
  他们最后都能完成精确到万年，对于寿命至少是几十上百亿年起步的恒星来说，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
  因为在数学上表现出了相同的天赋，仇问在六百年进修结束之后，并没有离开培训基地，而是以完全能量化的身躯继续留了下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黄绯得以和仇问深交。
  仇问和展尘不同，仇问是一个天生就很冷静平淡的人，更像是那种书呆子，或者说是苦行僧。
  就连学习之余，黄绯拉着他一起去娱乐的时候，仇问更多的时候也偏向于看着黄绯娱乐。
  进修的金白色宫殿里，娱乐的话只有一种地方，体验馆。
  体验馆是一种很像后世当代地球VR游戏室的地方。
  不同的是，回梦的体验馆是由一个个封闭的空房间构成的，房间对毕业的术士永远免费开放，学员需要完成学习之后才能使用。
  房间内，有术士留下的各种术式阵法，可以模拟出任何环境，任何场景，任何感觉。
  甚至可以根据你自己的能量特征为你模拟出契合的完美共鸣极限快感，所以很多单身术士去体验馆是为了记住自己的伴侣模板。
  根据体验馆的模拟，再去现实里寻找完美契合的伴侣。
  体验馆不能模拟出来的都是回梦文明不知道的或者超出术式能力的事物，比如【世】，比如本源，比如时空境限，比如未来，比如真正的死亡。
  在体验馆里模拟出的死亡，也不会有术士敢真的认为是死亡，因为那就是真正的自杀了。
  但体验馆里可以游泳，因为能量生命一般都是飞来飞去或者曲跃来曲跃去的，所以游泳冲浪潜水都很受人们的欢迎。
  还可以成为其他种族的智慧生物体验不同的成长生活过程。
  体验馆里有无数的故事模板，然后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大和小的改动，生成沉浸代入感无比真实的VR电影级观赏体验。
  可以是主角，可是配角，可是旁观者，从任意角度去体验自己想要的故事。
  即使在电影中自己死了，也不会真的死。
  体验馆里同样有着无数的类似VR游戏的模板，一切规则由你制定，你只需要选择想到达的效果或者过程和结果，其他的完全是术式自动完成，选择之后只需要去体验。
  如果你很孤独，体验馆也能模拟出聚会，模拟出来的朋友性格经历要么你自己设定，要么自动默认生成，就算是默认生成的，也会有各种各样的。
  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开朗的，阴沉的，绝不会让你感觉单调和孤独，也不会让你感觉出是模拟的。
  在体验馆里，你就是作者，你就是上帝，想做什么都可以。
  有一次黄绯从体验馆里独自冲浪出来之后，看见门外仇问在等他。
  那时候的黄绯，已经六百多岁了，但和仇问一样暂时没有离开培训基地，而是作为数学领域上的顶尖人才在继续进修。
  他俩也都一直维持着接近三十岁普通男性人类的外貌。
  他和仇问能独自完成的运算，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甚至远远超过后世当代地球文明的超级计算机。
  在数学上，培训基地已经没有人可以教他们了，说是进修，其实更多的是和教员术士们共同探讨研究。
  他们是第一批数学这个新领域上的顶尖人才，后续还有作为教员继续培养新生人类术士的教学计划。
  “中心星系派了新的老师来。”仇问的神识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据说核心有了新的突破，有本源级别的术士主动申请过来教我们。”
  “本源级别？”黄绯有点意外。
  本源术士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回梦星云，总共也就那几十个，除了九个核心，有的是星域管理，有的是闲云野鹤，很少有本源术士当教员的。
  值得本源术士教的，也只有完美的界士大限。
  黄绯和仇问，那时都是普通的术士，距离普通的界士大限还很远。而且他们所处的恒星，处于并不是多偏僻也不是多靠近中心星系的位置，很普通。
  这颗恒星上的培训机构，比不上所在星域的中心培训机构，更是从来没有本源术士来过。
  怎么会有本源术士还是主动申请要过来教他和仇问两个人？
  “新老师名字叫”
  仇问还没说完，黄绯就听见了一个很久没有听见过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嘿，小黄绯。”
  他们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外貌十八九岁的少年身影。
  仇问还是看着黄绯，没有理会突然曲跃出现的少年身影。
  “展尘。”
  “嗯？”展尘看向仇问，“叫我？你认识我？哦，你肯定就是仇问了。”
  “”刚开始的仇问显然不适应展尘的节奏，顿了一会儿才稳稳地道，“你好。”
  黄绯看着展尘，露出笑容：“你完成本源了？”
  展尘自满且得意地道：“当然。”
  六百岁的本源术士，值得任何程度的自满和得意。
  那之后，展尘成了黄绯和仇问的老师，再次度过了一段共同生活的日子
  黄绯目前处在一种特殊的术式状态中，稍微费了些功夫理清记忆的顺序后，看向真空中漂浮着的四位大佬。
  他知道，很快这种重新回溯一遍记忆的术式状态就会结束，回到霜界剑脉的自己家中。
  因为在记忆里的不久之后，他就前往云境了。
  现在术式还没有结束，说明还有需要提醒的重要画面。
  他从金星大气层中飞出，雷刃大佬看上去似乎突然间收到了什么信息一样。
  “各位，我们现在得先暂时回地球停留一下。”
  连同黄绯在内，没有异议。
  地球和金星的距离，在他们眼里，微不足道。几乎是马上就再次来到了地球的大气层外。
  这个位置的真空里，黄绯甚至能看见远处，零零星星漂浮在地球大气层外，自转着的太空居住据点。
  在他地球上的最后一世人生结束的时候，地球上的人口总数已经远远超过回梦文明的巅峰。而他们没有回梦文明那般广阔的星系资源，仅仅挤在一颗小小的行星上，所以人口压力太大。
  为了缓解人口压力，除了开发和改造火星，地球也在一点点积极地向太空拓展，至少黄绯知道月球表面也在建立一些适合普通人类居住的城市。
  有一个很小的光点从地球大气层里冲出，瞬间出现在黄绯五人面前。
  对于太空来说，普通人类的身躯太小了，所以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入，不用担心被看见。
  当代的地球文明，也看不见他们。以不能探测到暗能量的手段，更探测不到他们的能量反应。
  从地球内冲出大气层以光速来到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五官有些小帅的年轻男子。
  黄绯确认不管在自己什么时期的记忆里，都没见过这个人。
  稍微多看了一眼对方的状态，黄绯有些许的吃惊。
  纯能量化的身躯，这对于他们来说很正常算不得什么。
  但对方的神魂，隐约有种生生不息，永恒流转的意味。
  本源术士。
  而且从神魂的特征来看，这个人的真实年龄不会超过千岁。
  千年以内成就的本源术士，就不会是回梦时代遗留下来的，而是地球当代文明自己孕育出来的，而且是至少和展尘同等级的绝世天资。
  如果他是在没有其他本源帮助和没有回梦传承的情况下，自己达到的本源级别，那么甚至超过展尘。
  什么时候地球出现了这么一个绝世天才？
  这个地球出来的本源术士手上，还拎着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灵魂。
  那个昏迷状态的灵魂，看得出死去已经有段时间了，但还保持着生前的形象，是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瘦弱男性。
  如果不是被专门的术式所保存下来，大概早已消散在宇宙间，前往魂境转世了吧。
  身边的展尘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昏迷中的灵魂，向对方皱眉道：“这就是你挑选的倒霉蛋？”
  年轻本源术士的神识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怎么，要验货吗。”
  雷刃看向琴音，琴音看着那昏迷的灵魂，淡淡地道：“我觉得可以。”
  “你觉得呢？”展尘转向黄绯。
  黄绯看了看那外表瘦弱的灵魂，苦笑着摇头：“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看不出来就对了。”年轻本源术士道，“我知道，你是黄绯对吧？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魏仁，他们都叫我老魏。”
  说着，这年轻的本源术士把手上拎着的灵魂往雷刃的方向一扔。
  灵魂不存在着重量，真空中也不存在着重力，雷刃手一招，昏迷的灵魂稳稳地落入手中。
  “他叫什么？”雷刃问道。
  “陈征。”
  “就他一个吗？”
  “嗯。”
  得到回答后，雷刃没有再问，随即那昏迷的瘦弱少年灵魂身上亮起术式的图案，消失不见。
  “你去吗？”手中的昏迷灵魂消失后，雷刃才问这自称魏仁的年轻男子。
  对方摇头表示了明确的否定，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时空境限那么危险的地方。”魏仁稍做停顿，多看了一眼黄绯，“你们去吧，我还没到去的时候。”
  身边一直沉默的苏恩大佬传出神识声音：“好，那么我们未来再见。”
  魏仁点头，然后消失。一道一闪而过的流光随后出现，向地球表面掠去。
  未来再见。
  不过，在那之后，黄绯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地球出身的绝世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