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试探
这是若兮临行之前和水华商量好的。若兮毕竟是和亲郡主，南苍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她，行事诸多不便。水华便以加强两国友好往来为由，组建一支专门往返于两国的商队，既可照应若兮、传递消息，也可暗中摸清楚南苍的布防情况。
若兮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绿婉，你把这个带上，咱们去天水阁逛逛。”
绿婉接过若兮手里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凤”字，“这是凤栖阁的信物？小姐，这个我不能拿，万一被国师发现，就麻烦了。”
绿婉的身份，本就没指望瞒过冷天。和亲第一天，冷天就发现了凌若兮这个陪嫁的婢女是他曾经的死士。只不过碍于若兮的身份，他也奈何她不得。
如果让冷天发现绿婉身上的信物，不仅她自身难保，还会牵连若兮。
“放心。我自由打算。”
若兮寻了个借口，说是想吃凤梨酥，打发冷孤隐派过来盯着她的婢女去厨房做凤梨酥，换了身利落的衣服，带着绿婉避开府中的耳目，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小姐，有尾巴。”绿婉道。
若兮按住绿婉，“没事，前面甩了他们。”
后面的人怕被发现，也不敢跟太近，两人三绕五绕，借着街上行人多，没费多大劲儿就把这两个人给甩掉了。
“小姐，咱们刚到南苍，根基未稳，现在就有所动作，只怕不妥。”凤栖阁在南苍有据点，若兮一开始就没瞒着她。据说自从若兮决定到南苍之后，凤栖阁两大护法苏叶和荆玖也跟了过来，暗中帮助若兮。只是绿婉并不知道这凤栖阁的联络之所究竟是何处。若兮费这么大劲儿，避开耳目来到天水阁，绿婉理所应当地认为，这里就是凤栖阁的接头地点。
“快尝尝，今年的新茶。”
有时候想想，若兮还挺感谢暗组那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几乎是什么技能都教给自己了。就连泡茶这等风雅之事，若兮也是手到擒来。一盏茶泡下来，动作行云流水，整个茶室都清香四溢。
绿婉端起茶盏，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每时每刻都危机四伏，她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品茶。看出来绿婉的心事，若兮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是凤栖阁的接头地点，给你的，也不是凤栖阁的信物。”
啊？绿婉闻言惊愕了一下，但是略加思索，就明白了过来。无论他们做或不做，南苍的怀疑都不会减少一分一毫，与其等着他们找上门来，不如抢占先机。
“今日你我出府，冷天和冷孤隐必然有所警觉。我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等着南苍放下戒心不知道要多久，咱们还不如主动出击。”
“明白了。”绿婉也是极聪慧的女子，若兮稍加解释，就明白了若兮的用意。
两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却不想，刚下楼，就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哟，长宁郡主也来此吃茶么？”来人也算是若兮的老对手了，南苍兵马大元帅冯子镇。
“老将军，好久不见。”
“不久不久，世事难料。月余之前，本帅还和郡主交过手，谁曾想，这才几日过去，郡主就成了我南苍的侯爷夫人。哈哈哈哈哈。”
冯子镇应该是刚刚返回长平复命，身后还跟着许多的武将。这一大群人聚集在这里，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冯子镇这话说的也不隐晦，其中的嘲讽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个老家伙，是憋着一口气要报边境之仇了。
然而若兮也不是个吃亏的主；“若非如此，只怕老将军就不仅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就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你……”论牙尖嘴利，冯子镇哪里是凌若兮的对手，一句话就将他堵了回去。他一国大帅，总要顾忌着若兮的身份和两国邦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若兮看得清清楚楚，冯子镇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他身后这些将士便躁动了起来。
“凌若兮，我南苍多少将士死在你赤焰军的手里，今天我就要替这些枉死的冤魂报仇。”
“没错，凌若兮，拿命来。”
若兮轻蔑笑笑，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真是幼稚。”
“第一，尔等侵略在先，是自寻死路；第二，技不如人，活该如此。”对付这些人，若兮一向是牙尖嘴利，往日在璃国，一则是因为人人忌惮她的势力；二则是懒得多费口舌。
这里是南苍都城长平，若兮是敌国大将，两国又是宿敌，这些百姓对若兮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纷纷围了上来，这架势，似乎是要把若兮生吞活剥了一般。
“都给本王让开。”一声断喝，犹如长针，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泄了气。一架华贵的马车，悠哉游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侍从恭恭敬敬掀了帘子，只见一个华服少年从车上走了下来。
“参见王爷。”趁着冯子镇一干人等行李的时候，绿婉悄悄伏在若兮耳边说道：“小姐，这个人是南苍的南阳王。先皇三皇子，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上官景林。”
若兮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看来，盯着她的人不少啊。
“长宁郡主。”
“参见王爷。”
两人问候一句，也算是互相见过礼了。“郡主，冯帅是行伍之人，说话难免直率些，还请郡主不要计较。”
若兮笑道：“王爷言重。若兮也是出身行伍的粗鄙之人，自然是能理解的。”上官景林好不尴尬，凌若兮这是暗戳戳的讽刺冯子镇粗鄙。
这软刀子捅的，差点没把老将军气吐血了。
“今日多谢王爷解围。侯爷还在府中等着，若兮先行告辞。”
若兮回府时，冷孤隐还没有回来。
除了新婚那一夜，冷孤隐一直都是睡在书房，两人也不一起吃饭，见面的时候，少之又少。
其实也挺好，省的若兮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今日之事，可看出什么了？”
“小姐是说，冯子镇和南阳王？”
“没错，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我就今日出了趟门，还正巧遇见他们几个。”若兮略一沉思，吩咐道：“绿婉，你通知苏叶，查一下这个南阳王的底细，这个人或许能为我所用。另外，摸清楚这府里人的主子都是谁。一个都不能放过。”
冯子镇出现在那里不奇怪，他们两个是宿敌。但是她与南阳王，没有任何牵连，盯着她又是何意？这南苍的局势，确实复杂得很。就算强如若兮，也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父亲，凌若兮今日和绿婉去了天水阁，还遇见了冯子镇和南阳王。”冷孤隐道。
“南阳王？”这里面怎么还有他的事情？若说冯子镇和凌若兮是宿敌，会出现在那里不奇怪，这个南阳王又是何意？
“派人盯着南阳王，不要坏了咱们的事。弹指醉可给她服下了？”
“是，服下了。不过她体内似乎有别的毒，服下弹指醉后便吐血不止。”
哼，毒？只怕是冷月吧。南宫宸你可真是狠心啊。
但愿你知道真相的那天，不要太痛苦。
虽然冷天对自己的药有自信，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隐儿，找人试试她的身手。”
“另外，今晚带她一起进宫赴宴。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璃国的郡主，这行商之事，也是她在负责。”
“是，父亲。”
“今夜跟我一起进宫，你最好不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刚刚被冷孤隐攥住的手腕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若兮这一切的真实性。身侧的这个男人，曾经给予了她二十五年来最为美好的时光。昔日她所有的欢愉、所有的喜悦，皆是因为他。如今她的痛苦，她的血泪，也皆是因为他。
时光荏苒，他们再度重逢，却不想，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今日的宫宴，本就是为长宁郡主所设，冷孤隐和凌若兮夫妻俩自然是主角。若兮敛了敛心神，以一国郡主最得体的礼仪，从容地应对着这些阿谀奉承。
“久闻郡主谋略无双，今日一见，没想到郡主是才貌双全啊。”
“侯爷好福气啊。”
“您二人，当真是天作之合啊。”
一晚上，赞美的话不绝于耳。这些溢美之词，听过了便罢了，官场上的话，哪里当得了真。
“侯爷，郡主。”若兮没想到的是，酒席过半，南阳王竟然会亲自过来敬酒。“本王刚刚回京，还未来来得及恭贺二位新婚大喜。这一杯，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多谢王爷。”
这婚事，是冷天亲自为他求的，外人面前，冷孤隐再怎么不愿，也要装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破天荒地挽了若兮的手。等到无人处，冷孤隐刚想动作，若兮却抢先一步撇开了他的手。
“你我二人有言在先，井水不犯河水。侯爷觉得勉强，我也觉得难受。”说着，若兮便带着绿婉先一步上了马车，朗声吩咐车夫：“回府。”
在冷孤隐眼里，她如今是个内力尽失的废人，能做马车，绝不骑马。
冷孤隐在若兮这里吃了瘪，一时语塞，愣在原地，竟是没反应过来。他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