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婚
紧接着听到莫泽的声音，“几位将军，您就别为难我了，这是主子的命令，谁也不见。”又是一阵骚乱传来。若兮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这都不知道是这些天的多少次了。
自从圣旨下了之后，这些个武将天天往将军府跑，说什么一定要见将军一面。若兮只留下一句话，让他们守好边防，练好兵，不许生事之外，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总有这么几个不死心的，日日来府。若兮被他们吵得心烦，直接请了道圣旨，让莫泽带着禁军守在府外，谁也不许进。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见得是好事；有些话，说得太透，反而对大家都不好。
“将军。”绿婉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若兮西南之行，没带莫泽，这小子钻了牛角尖，差点以死谢罪。幸亏绿婉开导，这才明白若兮良苦用心。
“我跟您一起去。”
“不行。”若兮知道绿婉什么意思，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她的提议，“你回去了，莫泽怎么办！”
“将军，您就带绿婉一起过去吧。”也不知道莫泽在外面听到了多少，竟然直接推门进来，说道：“绿婉对南苍更熟悉，帮得到您。”
若兮惊愕地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这个意思是，莫泽全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绿婉坦然一笑，回答道：“夫妻贵在坦诚，我既决心好好做他的妻子，也应当告诉他这些过往。”
倒是绿婉的性子。
“您肯答应国师的联姻，想必是心中已有打算，莫泽说的没错，南苍局势错综复杂，我可以帮得到您。您若是不相信我，可以用药物控制我。”
“将军，”莫泽和绿婉对视一眼，竟然双双跪在了若兮面前，“我夫妻二人受将军大恩，此生无以为报，愿为将军尽绵薄之力。此事关乎璃国未来，还请将军三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若兮一贯奉行的准则。她不是不信，她只是不希望有一对有情人分离。他二人话已至此，若兮也没什么好说的。
再者，莫泽说的没错，南苍虽然有暗探和凤栖阁的死士在，但是能够掌握的信息有限，若有绿婉相助，此事也能事半功倍。
“放心，我保她平安归来。”这话是若兮对莫泽说的，也是若兮对莫泽的承诺。
七日后，长宁郡主从皇城出嫁，绿婉以陪嫁婢女的身份随行。阵势浩大，足见皇家对长宁郡主的重视。
这场震惊了璃国上下的婚礼，很多年后，依然是璃国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只是因为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国家要兵马大元帅联姻；更是因为，这场婚礼，奠定了璃国此后百余年和平的基础。
“也好，在她父亲身边，总能好过些。”南宫宸站在皇城之上，看着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远去，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仿佛凌云思去世那一天一般，心里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起风了，走吧，咱们回宫。”
若兮坐在轿中，手里是水华刚刚塞给她的冷月的解药。“若兮，这是皇叔给你的。他只是不知道。”
如果知道，他一定会好好爱你。
若兮笑着接下来，笑着盖上盖头，笑着走出一个战场，转身踏进另一个血雨腥风的战场。
其实，冷月的解药，有没有都一样。
第一次毒发的时候，若兮就发现了，那解药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这毒，并不是冷月。或者说，这是改良过后没有解药的冷月。她的父亲母亲，都是这个天下顶聪明的人，所以若兮真的很聪明，聪明到，只是一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暗组是母亲一手所创，母亲要干什么，轻而易举。
或许母亲早就预料到了。料到了东方祭的报复，也料到了自己的选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母亲将冷月换成了无解之毒。
有些时候，若兮真的希望自己不要这么聪明。明明什么都懂，就是忍不住难过。
朝中新贵东平侯和璃国长宁郡主的婚事，要多浩大有多浩大，侯府来祝贺喝酒的人络绎不绝。
若兮已经在床边做了一天了。
“侯爷，侯爷您慢点。”
“娘子，本侯来了。”冷孤隐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推门进来，反手将门外那些碍事的人都关在了门外。“你们赶紧滚蛋，别坏了本侯的好事。”
良久，若兮才再一次听到冷孤隐的声音。“别装了，他们都走了。”冷孤隐不过是装醉，故意打发了皇帝和父亲派过来的人。现在人都走了，自然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刚刚还醉醺醺的眼睛，此刻已经是一片清明。
改盖头下一双眸子闭了又闭，默然压下心中的苦涩。自己动手掀了盖头坐到冷孤隐旁边。
一双大手毫无征兆地扼上若兮的脖颈。纤细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在冷孤隐手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嫁给我别有目的。你最好安分一点，你要是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让你死无全尸。”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大，若兮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双手因为常年练武而磨出来的老茧。没有任何反抗，任由冷孤隐的力道一加再加，若兮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咳咳。”冷孤隐终于松了手，若兮忍不住呛咳了几声。
“夫人，请吧。喝了这杯合卺酒，你我也算是夫妻了。”
若兮看着冷孤隐递过来的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
血，争先恐后地从若兮的喉间涌出。
冷孤隐似乎也有些吃惊。这药不过是限制她的武功，使她浑身无力罢了，怎么反应如此之大。凌若兮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留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不谨慎一些，只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中刚刚升腾起的一丝莫名的情愫，很快被冷孤隐自己压了下去。再说出口的，句句诛心：“放心，弹指醉不致命，只是会使人无力。你武功不在我之下，留你在身边，我总是要提防一些的。”
接下那杯酒的时候，若兮就知道冷孤隐在里面下了毒。这毒，好巧不巧，和她体内改良过后的冷月相冲，这才会呕血不止。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血腥气。
“歇着吧。”
冷孤隐熄了灯，将床留给了若兮，自己则在旁边的小榻上歇息。
曾经爱得刻骨铭心，再见，却已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
因着“弹指醉”的缘故，激发了若兮体内的冷月之毒，这一夜，一波一波的疼痛接连不断的涌上来，冷汗不断，终是一夜难眠。
不知为何，听着若兮压抑的喘息声，冷孤隐也是一夜未眠。
“将军，你没事吧。”冷孤隐一大早便上朝去了，屋里只有若兮一个人。
出了一晚上冷汗，身上的衣物尽数湿透，若兮灌下一杯凉茶，觉着声音回来了，才开口道：“这个称呼得改改了，小心被有心人利用。”
“是，小姐。你怎么样，脸色这么苍白。”
绿婉探上若兮的脉。又是杂乱无章。
“是弹指醉？可您的内力为何？”没错，弹指醉的药性，就是化去习武之人的一身内力。但是若兮的内力，毫发无损。
“是冷月。”若兮话一出，绿婉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想来是被凌元帅改良过的冷月，刚好可以对抗弹指醉的药性。
“只怕冷天和冷孤隐两人没那么好糊弄，小姐还是要小心些。”
“我知道。绿婉，你留心注意着冷孤隐的饮食。我问过师父，如果要借助药物控制一个人的记忆，一定要长期服药才能达到这个效果。要想让冷孤隐一点也不察觉，只能在吃食上动手脚。”
绿婉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夫人，侯爷回来了。”
“知道了。”若兮又压低了声音嘱咐绿婉，“冷孤隐要是为难你，你尽管搬出我来，记住，莫泽在等你。”
冷孤隐携了若兮一道，去给冷天请安。
“隐儿，你先出去，我和若兮单独聊聊。”
“是。”
连带着周围侍候的下人，也都一并退了出去。
“你究竟想干什么？”若兮敢肯定，冷天必定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现在他们没有任何线索，不如单刀直入，探一探他的口风。
“我费尽心机谋划，不过是想把自己的女儿接回来罢了，你竟是连声父亲都不愿意叫。”
若兮心中冷笑，这个冷天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如果若兮不知道实情，只怕真被他骗了。
“罢了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出去吧。”
两人第一次交锋，就这样草草结束。
“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若兮不愿多谈，孤隐也不懒得追问。哼了一声，扭头便去了军营。
冷孤隐，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一身的才能，竟然用在了给南苍练兵上。就在不久前，这些由你亲自训练的士兵，将侵略的铁蹄踏上了璃国的国土，屠杀你的同胞，攻城略地，罪行累累。
“小姐。别冲动。”绿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将若兮手里把玩的匕首按了下去。“现在杀了他，只怕您也脱不了身。”
若兮安抚地拍了拍绿婉的手，示意她不必过分紧张，“放心。”她是想要杀了冷孤隐，不愿他继续为虎作伥，但不是现在。如绿婉所言，大事未成，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些日子下来，若兮已经可以确定南苍的确在密谋着什么，只是无论是冷孤隐还是冷天，都太过谨慎，若兮根本无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