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父女”相认
“我?”若兮这次真真是大惊。皇族虽然子嗣凋零,但还不至于连个和亲的公主都找不出来,为何会轮到她头上。自古以来,哪朝哪代也没有一国大将和亲的道理啊。
“是,这东平侯,同将军也是故识。”
“是他?!”
刘四方点点头,“老奴亲眼所见,确实是楚将军。老奴先退下了,将军还是早些收拾。”
这些消息冲击太大,若兮觉得自己得缓一缓。
南苍此举,究竟所为何来?
“边境安危,我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你们身系将士安危,万不可冲动行事。”如今南苍用以不明,若兮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边关局势。幸而还有几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坐镇,由他们帮扶,想来问题不大。“长风,他二人终归是年轻,经验太少。”
“放心,有我在边关必然无失。”长风知道若兮的担忧,还未待她说完,便已知她心中说想。
“白老,如何?”南宫宸这病来得蹊跷,宫中的太医束手无策,水华只能连夜请白一天进宫。
“殿下,陛下下午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白一天心里大概有数,只是,他还要确定一下。
“陛下近日一直为南苍之事忧心,所以食欲不振,午膳都用的很少。对了,今天下午陛下同南苍使臣吃了一下午茶,可是这茶是咱们宫里准备的啊。”
李公公话没说完,就被白一天打断,“茶水撤了吗?快带我去看看。”
“白老,可是这茶有什么问题?”察觉白一天神色不对,水华当即示意李公公带着寝殿内的下人退出去。现在这屋里只剩下太子和白一天两人。
“果然是他回来了!他竟然是没有死。”这毒,除了他那位天才师兄,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配的出来了。
“白老说的,可是东方祭。”
二十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冷不丁从水华的嘴里说出来,白一天只觉得恍如隔世。“不错,想必那些前尘往事,羽王妃也都告诉陛下了吧。”
白一天到并不觉得诧异。水华是皇室之人,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是,白老,这毒可有办法解?”他记得母亲说过,东方祭和白一天师出同门,一个毒术无双,一个医绝天下。想来这东方祭下的毒,也就只有他能够解了。
却不想,白一天摇了摇头道,“要解此毒,必须以旻沙花为药引,而这世间唯一一朵旻沙花,在东方祭手里。这毒,我解不了。”
“不过,殿下也不必太过着急,这毒短时间内不会致命,我去找师兄谈谈,或许看在同门之谊上,能劝他回头。”
“那就多谢白老了。”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清楚,此事,怕是不易。
宫外下雨了,淅淅沥沥的,这场雨过后,天又要凉了。
东方祭为何怨恨南宫宸,水华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母亲躺在病榻上,窗外传来雨打芭蕉沉闷的声音。
“华儿,你父亲当年被权势蒙心,为了同当今皇上争夺皇位,设计了母亲最好的姐妹。云思和东方祭,都是被南宫羽下了药,东方家,也是你父亲为了嫁祸皇上,将他们灭门的。我万万那没想到,我深爱的风流倜傥的男人,竟然做出这等卑鄙之事。是母亲的过错,母亲太爱他,做不到在世人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可我又觉得无言面对云思,所以便离开了京都。”
“他其实是个极善良的人,不过身处皇家,有太多迫不得已,渐渐的,便失了本心。华儿,母亲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够远离皇家,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安安稳稳过一生就好。”
风大了,不知何时将窗户吹开,雨水吹到脸上,冰凉冰凉的。
父债子偿,这一切,或许只能由他来终结。
“殿下想要去哪?”
“若兮?”水华沉浸于往事,想得太入神,连若兮是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察觉。
“殿下可是想去找东方祭?”若兮正是担心水华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连夜快马加鞭往回赶。
水华苦笑一声,这个若兮,将人心看得如此透彻,每每都能猜到他的心思。“其实你该是恨我的。毕竟,这一切的悲剧都源于我的父亲。”
“殿下,您觉得二十年的仇恨,就凭您一句话就能抹平吗?”屋里的烛光忽明忽暗,若兮隐在光影里,水华甚至看不清她的神色。“殿下,陛下昏迷不醒,广陵、阳城还在南苍手里,西辰同样对璃国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您身系的是璃国百年的基业。”
“对于璃国而言,这一次,或许是个机会。”
“若兮,你什么意思?”水华总感觉若兮似乎在计划什么。
“殿下,白老来了。”洛枫的声音在门外想起,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师父。”
“白老。”
白一天看着显然是刚从边关赶回来,还风尘仆仆的若兮,一时之间,如鲠在喉,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你可有受伤?”
边关的捷报一封封的往京都传,就连白一天这种半隐世的人,都能时时听到人们的议论。说是安平将军神勇无双,出奇兵,杀外敌,未到一月,接连解了云中之危,夺回凉城。外人听了这些,只觉得热血沸腾,一腔豪情。天知道,他们这些亲近的人,有多么胆颤心惊。天牢中伤了有多重,没有人比白一天更清楚了。就是这样的身体,扛下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
“无碍。师父,他怎么说?”说着这话,背在身后的手,不经意动了动。一路飞奔回来,这双重伤未愈的手,握缰绳已经握到失去了知觉。
“他说,只要你同意联姻,不仅立刻解毒,而且撤兵。”
若兮出乎意料的平静。这是她料想中的答案。
“殿下,皇上昏迷未醒,这个圣旨,就劳烦您下了。”
东方祭这个人,当年面对羽王的追杀和宸王的寻找,能够安然脱身逃到南苍,还成了南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足见其谋略智慧。他隐忍二十余年,就是为了替东方家惨死的冤魂报仇。今日之境,只是他的一步棋罢了。
听了若兮的话,水华也陷入了沉思,“你是说,他还有别的阴谋?”
“只是直觉。”东方祭的目的,她清楚得很。
不过是诛心罢了。
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入敌人的手里,而且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留下的唯一的一个孩子。如果若兮不知道真相,或许东方祭的诛心之策真的会成功。
他想见到的父女相残的场面,完全取决于若兮的立场。变数太大,这不是东方祭的风格。
“南苍这个新帝,我也略有耳闻,他不傻。若非东方祭许了他什么,他又怎么会任由东方祭此举呢?”
那一夜,南宫水华和凌若兮在东宫的屋顶上聊了一夜。
“若兮,你真的要这么做?有些路,一旦走了,就没有退路了。”
轻轻的晃着手里的酒杯,一仰而尽。“我从来都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若兮也问过自己。将二十年前的真相公之于众,化解上一代的仇恨,或许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至少可以解了他们目前的困境。
但是今日有东方祭,有冷天,只要南苍的野心不死,南苍还有出现下一个谋士,璃国的将士、百姓,就会面临下一场战争。战乱,是野心家的斗争,但受苦的,从来都是无辜的百姓。“或许是责任吧。我答应了母亲,倾尽一生,守璃国国泰民安。”
手中的酒一仰而尽。不知道是不是这酒太烈,辣的人眼睛生疼。
许久,水华才听见若兮几乎碎在空中的话,“有些责任,背得太久,放不下了。”
次日,南宫水华在凌若兮等一干武将和左相的支持下代理国事。同日颁旨,封若兮为长宁郡主,赐婚南苍东平侯。
此旨一出,举国哗然。
东方祭信守承诺,当日便将阳城、广陵内的人马尽数撤回,并给南宫宸解毒。
之前因为布防图丢失,匆匆调整了布防,漏洞颇多,如今南苍已经撤兵,布防也是需要重新调整。尽管太子极力反对,若兮还是坚持不参与布防之事,只有太子带着长风、秦靖渊和元皓等一众武将商议。
“若兮,我自是信你的,你又何必如此谨慎。”
“有些事情不是我可控的,还是以防万一得好。”
水华明白若兮心中所想。毕竟浩初的例子就摆在那里,不排除若兮会成为第二个浩初。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东方祭将最后一根针收好,问道。
若兮的眼神一直落在南宫宸身上,直到若兮确定他脉象平稳了,才开口道:“你希望我问什么?”
东方祭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你倒是跟你母亲像得很。”
“对于我是你父亲这个消息,你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若兮毫不回避地对上东方祭的眼睛,说道:“一个人在黑夜里走了二十年,那点奢望,早就磨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