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认主
“血冥我曾经深爱之人。可是，他为了完成任务，竟然将我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其实，我和莫泽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阴谋。”绿婉这些暗探，都是从小就受尽残酷的训练，能够活下来的，才能来到璃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一起相互搀扶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起度过暗无天日的那些时光。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来到了璃国，一切都变了。
他们要找机会接近凌若兮。当他把目光看向绿婉的时候，绿婉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双眼睛里的冷漠。不像是看一个人，而是看一个工具，一个有用的工具。
“将军可还记得，渝州观音庙一战，莫泽突然内力全失，那其实是因为前一日他在马下救我的时候，沾染了我身上的药粉所致。故意让他陷入困境，再施以援手，然后让他倾心于我。我以为，我足够冷血，可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莫泽的爱护、体贴、尊重，第一次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她甚至想过放弃。什么国家大义，什么权谋争斗，统统与她无关，她只想做个小女人，和自己爱的男人，耳鬓厮磨，相守一生。
“新军一事，我将剧毒换成了霜百草，血冥猜到我立场动摇。”
“所以，他用莫泽威胁了你？”若兮接话道。不难猜测，绿婉既然动摇了立场，又突然转变，给了若兮致命一击，想来是被人胁迫。
“没错，血冥说，只要我不按照他说的做，便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到时候，莫泽也难逃一死。”
“将军。”绿婉突然跪了下来，“我别无所求，只求将军放过莫泽。”
看着深拜于地的女子，若兮忍不住扼腕叹息，说到底，终究是一个情字害人。
亲手将人扶了起来。“南苍在璃国的暗探，一个活口都没留。”
绿婉瞪大眼睛看着若兮，她心里隐约猜到了若兮的用意，可是又不敢承认。
“如你所想，除了我，璃国境内，再无人知晓你的身份。至于莫泽，瞒着他或许会是更好的选择。”生离死别的痛苦，若兮已经尝过两次了，绿婉和莫泽既然有情，她和不成全呢？
绿婉深拜于地，再谢！
“将军，还有一事。血冥察觉我动摇之后，便不再让我接触司徒傲。司徒傲和南苍的联系都是通过血冥。我偶然间听他们提过布防图，将军还是要早做打算。”绿婉是怀疑，司徒傲已经将璃国的布防图交给了南苍。
“莫泽，马上去天牢提审司徒傲，问清楚兵部布防图是不是已经送给出去了。”
“记住，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若兮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免得莫泽胡思乱想。
绿婉这个情报十分重要。若兮也不得身上重伤，一边命莫泽去刑部重新提审司徒傲，一边塞了几粒鸩奎嘴里止痛，赶往宫里。如果司徒傲真的将布防图交予了南苍，那么璃国危矣。
“陛下，属下建议立刻调整边境布防，以防万一。”
若兮说的没错，布防一事兹事体大，存不得任何侥幸心理。南宫宸立刻着手安排。凌若兮、南宫水华和一众武将，在御书房商讨了一天一夜，重新拟定了布防之事。幸而抓捕南苍暗探一事一直保密，若兮动作又快，但愿此刻消息还没传到南苍，能够给他们留下调整布防的机会。
“若兮，早些回去休息吧，你刚刚受了伤，又劳心劳力，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水华早就看见，若兮手上的纱布早就渗出血来，脸色惨白，额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想必身上的刑伤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没事。”
两人正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天璃宫。
“刘公公，烦劳您通禀一声，若兮有要事面圣。”
将两人迎了进去，屋里除了南宫宸还有魈隐也在。魈隐虽然护在皇上身侧，但是一般情况下都隐在暗处，今日怎么现身了。水华不知若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头询问，却见若兮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
“属下见过主上，见过暗主。”
水华实在不明白若兮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若兮下一句话，就令他大为震惊。
“主上，属下自出暗组以来，尚未认主。”
暗组？若兮是暗组的人？这是怎么回事？水华倒是知道暗组的存在，可从未曾想过，若兮竟然是暗组的人。
若兮的意思，南宫宸和魈隐自然是明白。魈隐用目光去探求南宫宸的意思，见后者没有异议，上前道：“殿下，凌若兮是暗组建立至今，最优秀的暗卫。您若看得上，就将冷月给她服下。此后她便是你暗卫，每月一颗解药，终身不得背叛。”
盛着冷月的瓷瓶握在手里，冰凉冰凉。水华还在消化魈隐刚刚的话。若兮是夜主？难怪，难怪当初同成王斗法的时候，若兮能够调动暗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不，不对。若兮是皇族血脉，怎么能认他为主。
“皇叔！”顾不得若兮的千叮咛万嘱咐，水华现在只想告诉皇上真相，若兮是他的孩子，是皇族血脉，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殿下，”若兮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水华的话，“暗卫一生只认一主，殿下若是拒绝，属下只有以死谢罪。”
凌若兮就这样，不带半分感情的，平静地叙述，切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为什么会这样，水华抬头向魈隐求证，最后一点希望，也在后者肯定的目光中破灭。
“为什么？你疯了吗？”水华看明白了，皇叔和暗主同时出现在这里，今日这出戏，本来就是若兮安排的。“你这是要把自己逼到绝路啊。”
水华很生气，特别生气。气若兮一意孤行、自作主张，可偏偏他又清楚的很，若兮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殿下，别忘了你给若兮的承诺。”水华遮挡了若兮的身子，因此若兮这句唇语，只有水华看清了。
“那我便应你，你助我登上王位，我护你想护之人。”
“愿殿下能许璃国一个太平山河。”
昔日之言，言犹在耳。
凌若兮啊凌若兮，你护佑天下，这天下又有何人能护着你？
整个大殿寂静一片，所有人都沉默着，都在等着水华的选择。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南宫宸手里的这盏茶，凉了又倒，倒了又凉
终于，水华艰难地站了起来，颤抖着将冷月递到了若兮的手里。他了解若兮，他相信，如果他拒绝接受，若兮会毫不犹豫地自尽。
“参加主上。”深拜于地，自此以后，终其一生，护卫主上，至死方休。
冷月一仰而尽。
南宫宸和魈隐早就出去了，大殿之上，只留下的失魂落魄的水华和吐血不止的若兮。
“若兮，若兮，解药，快服下。”终于回过神来的水华，连忙将刚刚魈隐塞到他手里的解药倒出来。
“殿下。”冷月的药效太过霸道，若兮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精力，才能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殿下若不想我死在暗组的刑罚之下，还是不要动得好。”为了震慑暗卫，初次服药，要一炷香之后才能服用解药。为的就是要暗卫记住这份疼痛，有了恐惧，才能做到终身不叛主。
水华第一次感受到了束手无策。此刻，他或许能够明白司徒绍云的心情了。看着自己的血脉至亲受尽折磨，却无能为力。
足足一炷香。
直到身上的伤口尽数崩开，将十个手指生生抠得鲜血淋漓，这场酷刑才算过去。整个大殿里血腥味浓的让人作呕。据说刘公公带人清理了足足一天，才清理干净。
“你这又是何苦呢？”水华只觉得深深地无力感。明明是最尊贵的皇族血脉，却偏偏落入最低贱的奴籍。
“殿下，若兮说过，会为您扫清一切障碍，包括若兮自己。”水华有太多太多的感慨，他真的没想到，凌云思竟然狠心到亲手将若兮送入暗组。不过想来，这母女俩得狠辣倒是如出一辙。
“殿下若是心疼了，若兮可否讨个赏赐？”
水华等着若兮的后话。
“将莫泽调到禁军，在陆靖麾下任职。”司徒傲一事过后，若兮便上折子，交出了禁军统领之位，并举荐了陆靖。
“莫泽？他不是你的近卫吗？为何要调到禁军？”水华总觉得若兮有点不太对劲儿，隐隐有安排后事之意。
若兮坦然对上水华探寻的目光，“殿下，莫泽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他成了家，我总要为他多做些打算。”
“行，这件事交给我。你好好休息吧。”
连续受刑，又紧接着善后，调整布防，刚刚又受了冷月之毒，若兮实在是累的厉害，没一会儿就睡下了。
这大概是若兮得来不易的最后一个安眠。
因着若兮受伤，晚饭做的十分清淡。
白天被清玥按在床上吃了两顿饭，这晚饭若兮说什么也要下床吃。以前比这重的伤不是没受过，何曾这么娇气。
这顿晚饭，若兮到底没能安安稳稳的吃进去。
“报，启禀殿下，将军，边境急报，南苍大军压境，李武旭将军战死，阳城失守，皇上急召您进宫。”
什么！？若兮大惊。
之前在天牢中，若兮已经嘱咐秦靖渊发信边境，要提高警惕，密切注意南苍的动静。从绿婉那里知道了布防图一事后，又连夜急报送往阳城，让他们提高警惕，调整布防，没想到，还是让他们得了手。
“绿婉，好好劝劝莫泽。”若兮临出门前，将绿婉拉到一边，悄悄嘱咐一句。想必莫泽已经接到了调令，今日一天没见他，晚饭也没露面，估计躲到哪里钻牛角尖了。反正有绿婉劝着，估计出不了大乱子。
“另外，帮我配些鸩奎，别让辰儿和师父知道。”南苍霍乱边境，早早将鸩奎备下，或许会用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