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踏上新征途
我实在是纳了闷了，照理说来，这里还依然是文老头他们那与世隔绝的地盘，这两人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你们这些个小无赖，敢挡爷爷的去路？呵，爷爷当年烧毁佛寺的时候，还不见你们在哪里呢。”
烧毁佛寺？
瞟了一眼归鸿，听到这话，她果然眼睛突然红了，对于她而言，对于这里所有人而言，佛教，是一种信仰吧。
当年宇文邕为了把那些假道学的假和尚从寺庙里逼出来，却难免殃及池鱼，让这些真心有着信仰的人，不得不背弃这世界。
这两个人虽然服装可疑，但毫无疑问，他们依然是谷底的人，这两件衣服，难道有其他人闯入？
“你们外面的人，都烧寺庙吗？”归鸿原本明媚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失望，内心稍有些许动容，但还是忍住了，不能，我不能给她希望。
她这般纯粹的人，应当留在谷底。
“是，我们谷外的人，都恨宗庙，我们不信佛。外面的世界，包罗万象，没有一样是好的。”
桌上的菜肴很快便端了上来，归鸿吃不下去。
“我们回去吧，我不喜欢谷外的生活。谷外都是坏人，你也是。”
没有反驳，只是理了理我的外袍。
外面的风已经起了，这四周还是黄沙漫漫，谷底本来就是黄沙侵蚀而成外面的风吹进来，自然不免带一些黄沙。
随着那风飘进来的，还有些许梧桐树叶。
潇潇洒洒。
“归鸿，你要知道，有些人他天生就应该在那个位置，如若擅自把它挪开，结果总不会太好，”归鸿一直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戴上玄色面纱遮去风沙，“就像你们佛教所说的因果，还有一种东西，便是命中注定。”
归鸿闷着声音，风吹动她翻飞的五彩衣裙，“可是，你不信所谓的命中注定。”
她的话，无疑在我沉寂的心中掀起了波澜，是的，我不信命，我如若相信命运那东西，现在便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会留在父亲身边，卖一辈子豆腐。
或者被小三子骗去卖了就卖了，做苦役也好，奴才也好。
都是命。
但是我不信，所以我从那命运的圈套里逃了出来，我是什么样，从来都该自己决定。
但在归鸿这里，我却不敢这般直率的说。
“这里的一切都是爷爷安排的吧？”
嗯？她何时察觉的？
“从刚刚进饭店瞧见黄沙我便明白了。”
归鸿的声音在我耳边，突然有些刺耳，她一直在以她的纯粹，提点着我的虚伪。
止住脚步，我转过身去，看着归鸿澄澈的眼，“是，我与你爷爷一道骗了你，外面不尽是那个模样，但追其本质，不过如此。更有甚者，不加赘述。”
归鸿拉低了衣袍外面的披风，“我不愿意听。”
轻柔地叹口气，“我知你不愿，那你告诉我，既然已经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不堪，为什么，还想去看看？”
“那你既然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在这世界生活，并非易事，那你为何要坚持？”
我笑了笑，“的确如此。”
归鸿叹口气，“想要出去的心思一直都没变，不过我知道爷爷的苦心，也知道我身上肩负着什么，所以我不会去渴求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这个时候，看着归鸿单薄的肩膀，我突然有了几分可惜。
她这样的年龄，本该肆意的。
但却困于此。
转念一想，其他人又何尝不是？没有一个人生下来是完全什么都不必顾及的，我们都在条条框框下生活。
却又都想在这条条框框下，活得漂亮。
与归鸿回到文老头那里，文老头向我递了一个眼神，我点点头，事情完成。
文老头松了一口气，归鸿也恢复了往常的爽朗，“爷爷说得果然不错，那谷外的，没一个好东西！”
文老头终于松了一口气，应和着，“是啊，是啊，什么地方都比得上我们这里吗？”
我颇为动容地看着两爷孙，都是相互守护的模样。
文老头为了保护孙女，以欺骗的方式构造了一个外面的世界；归鸿为了宽爷爷的心，依然以欺骗的方式，装作一个无知天真的少女。
时间不早了，我该上路了。
怀里揣着的经书，好像突然有了温度，暖在心中。
由文老头与归鸿二人送到山谷谷口，文老头指着一个方向，“往那边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我点点头，归鸿扶着文老头，二人相互扶持着往回走。
我们一行人，则踏上了出谷的道路，等到快离去的时候，我再度回眸，后面的道路已经被烟雾氤氲所包围。
我不知我是否还能再回到这里。
或许如五柳先生笔下的渔人一般，出，不复得路。
怀中的卷轴告诉我，这里的记忆都是真实存在的，文老头，归鸿，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与谷外的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收回目光，我知道，我应该走了。
我应该踏上旅途，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谷底深处，一倩影望着谷口张望。
老者踱步到她身后，“既然是两路人，便不必再挂念。”
少女嘴角漾着笑意，“爷爷，你说，人这辈子看上了一个人，以后就算知道不会再遇上了，会不会再对别人有这样的感情？”
老者捻着胡须，嘿嘿笑了，“小子，这就不知道了吧。”
少女侧身看着老者，老者悠哉游哉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废话，要是爷爷当年遇见了村口的阿翠就走不动道了，还有你么？”。
少女脸上的笑意没有停过，看着远方归去的大雁，心里却突然有了什么期待。一双如水的眸子，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鸿雁传书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