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秦淮河上

  再打量屋内,只见屋子正中一处土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具上蒙白布的尸体;而屋子四周则堆满了用来冰镇的硕大冰块。
  原来这是一处敛房,怪不得如此冷清呢!赵惟明心道。此时已是深秋,夜里也有些冰凉,敛房里面更是阴森诡异,阴气连连。
  赵惟明虽是不信鬼神之人,但此时也不禁心中连打寒噤。少时,叶宵掀开尸体面上的白布为赵惟明一一介绍道‘这是端王,这是王妃;那边是世子;端王一家重要之人全在此处。
  ’赵惟明逐一看过之后,也未看出丝毫端倪。皱皱眉正要发问之时,叶宵解开了端王衣衫。
  只见尸身胸口之处竟有一处凹陷。再解开其他人查看,竟然个个如此。
  ‘这是天山六阳掌’叶宵轻声道。赵惟明一愣,赶紧回头盯着叶宵。像要从他脸上看出答案似的。
  少时,叶宵又皱眉道‘只是使用这路掌法的天山二老早就归隐遁世多年,此刻又怎会千里之遥赶来杀害端王一家?
  着实令人费解!’赵惟明虽也是无解,但听到天山二老,却不由心中一动。
  正要说话之时,叶宵却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快走!好像有人来了。’说完,即拉着赵惟明走出房门。
  又一路疾驰,两人来到了城外一处树林中方才站定。问起叶宵才知道:他早在两个月前便已得到端王一家被害的消息并立即赶到了这里探查。
  再问起赵惟明此来缘由,赵惟明就将自己已在皇宫里认祖归宗现已不叫王元亨,后接仁宗指令前来探查一事略略向叶宵讲了一遍。
  听完,叶宵长舒一口气道‘公子认祖归宗,也早在家父意料之中;在此,我代家父向公子道贺了!
  ’赵惟明却慌忙深施一礼道‘我家之事,劳前辈费神了!’顿了顿赵惟明问道‘前辈既已来此有些日子了,可有什么线索么?
  ’叶宵看着赵惟明良久,这才缓缓说出了一番话来。秦淮河,古名‘龙藏浦’,汉代起称淮水。
  相传秦始皇东巡会稽过秣陵,疑此地似有龙气,下令将金陵东南的方山、石峗山一带,凿晰连岗,导龙藏浦北入长江以破之。
  据这一传说,时人将之称为秦淮;至唐代时,这一本是皇帝一时臆断为破龙脉所造之处竟已成了金陵城中的一条连通内外的重要内河。
  每至华灯初上,河面上即已笙歌阵阵、画舫连片,俨然一处世外欢娱之地。
  不但是高官巨贾恣意享乐之所,也引来了众多江湖人物前来纵情寻欢。
  赵惟明与叶宵来到秦淮河畔之时,正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此时的秦淮河犹如婉约、娴静的处子一般,显得异常的安静柔美;在河面上的薄纱一样的氤氲之中,一膄膄高大巍峨的画舫若隐若现,高大画舫上的女子或弹或唱俏立船头,伴随着歌女清丽婉约的阵阵歌声;竟连空气之中也似弥漫着一种甜甜腻腻的脂粉之气。
  赵惟明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正不得要领之时,叶宵已伸手唤来了一叶小舟。
  赵惟明也不多话,赶紧跟着叶宵跳入小船。站定以后,叶宵立即指着水面上最大的一膄画舫对艄公道‘快,忘忧坊!
  ’艄公会意,立时卖力地向那画舫划去。到了近处才发现,这艘画舫远比刚才在岸上所见的庞大:只见它东西长约近百丈,宽约十丈有余;上建一雕梁画栋四层阁楼,船头一侧十数名艳丽女子俏然而立:端地是一处纸醉金迷忘忧銷金的绝佳所在!
  二人刚一登上画舫,立时便有一位打扮艳丽老鸨模样的半老徐娘将他们迎进了阁楼之中。
  因知来前自己与叶宵俱已易过容貌,赵惟明虽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但也觉心下坦然不少。
  此时,宽敞豪华的一楼大厅里早已围满了衣着光鲜的各色人等。他们俱用色眯眯的眼神贪婪地盯着中间几个忘情弹唱的艳丽女子。
  那几名女子不但个个长相俏丽,清丽婉约的歌声混着清脆悦耳的琴声更是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叫好之声。
  赵惟明虽有些不适应此间氛围,但想到此来目的,只得强自按捺住性子,陪众人饶有兴趣地观看了起来。
  少时,随着楼上一个人影出现,围观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来了!’叶宵轻声道。
  赵惟明一震,赶紧抬首打量那人。那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只见她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头上倭堕髻斜插彩凤翡翠簪;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
  虽面罩薄纱,但小巧精致的五官仍隐隐可见;一双顾盼生情的美目水遮雾绕般地冲着楼下众人不时狡黠地转动着;美得如此超凡脱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直如月宫仙子下凡一般!
  此刻,先前引路的老鸨走到众人面前止住了纷乱的鼓噪之声后,大声说道‘本坊花魁‘月仙’姑娘已经出现,各位贵宾现在可以开始竞价!
  出价最高者,被月仙姑娘中意后,即可到姑娘闺房与她共度春宵!’话音刚落,‘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两百两!’之声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因想到叶宵曾说此女与端王一家被害之事有莫大干系,赵惟明一时情急失口叫道‘两千两!
  ’一听到有人出到两千两后,颇感有些不值的众人立时停止了竞价,俱都转首对赵惟明端详了起来。
  少时,即有两个俏丽女子上前一左一右挽着赵惟明登上了绣楼,与那女子一起将他引入了一个房间之中。
  屋内空间颇大,只见最里面的地方一张宽大的床榻上粉红色的纱帐配着迷人的脂粉香气,像在对着来人散发着诱人的邀请。
  环顾四周,屋内雕刻精致的座椅俱是用上好檀木所制;在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大理石书案上垒放着各种名家法帖,砚台上搁着几支毛笔,各色笔筒笔砚内插的笔如树丛一般林立其间;那一边摆着的一个汝窑花囊里,插着满满一囊含苞待放的鲜花随着竹窗上的粉红薄纱的徐徐飘动均匀地将一股幽香弥漫屋中;而在墙上当中挂着的一幅大大的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图,似在宣示着闺房主人与这座銷金窟里的不同之处。
  整个房间在床榻之处用一个屏风隔成两处。床头墙上挂着的一把古朴陈旧的直项琵琶和一副瑶琴却又将屋内充满了别样情调。
  少时,待奉上香茗之后两个女子便即告退。二女一走,屋内可就只剩下赵惟明与月仙两个人了。
  ‘公子来时没饮酒么?’月仙冷不丁问道。赵惟明摇了摇头‘在下不善饮酒’‘来我们这里的客人大都是大醉之后前来纵情寻欢,似公子这般端庄,这可真是少见呢’月仙又说道。
  闻言赵惟明一惊,生怕被眼前妙人看出此行另有目的,忙嚅嗫道‘我只是,只是,只是不喜饮酒’月仙‘噫’了一声后,走至赵惟明面前对视了片刻后,又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他此刻应该是正与师姐双宿双飞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