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行军司马
如无忌、王栩、庾忠、徐灵等与刘宇关系密切者，自然是激动万分，如此惊天逆转让他们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再次看向刘宇的眼神已经是如视天人。他们再次看到了刘宇身上的奇迹，这种每每于不可能间创造的奇迹，尤其让人震撼。
有人欢喜，有人愁。
此时的刁逵已经面无人色，脸色苍白的犹如死人，他目光呆滞，耳边嘈杂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飘过来的，眼前的一张张或是疑惑、或是惊喜、或是如丧考妣的脸庞在他的眼前晃动，就这么一直晃动着，晃动着……
他的脑袋晕沉沉的，五石散的后遗症开始发作，他摇摇晃晃，脸上突然抽出了一道阴惨惨的笑意，抬手指着刘宇，咬牙切齿叫道：“刘寄奴，你一定是作弊！你一定是作弊，出千！你竟敢在刁某场子里作弊，来人啊，将他给我打死，对……打死他！”
刁逵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群，癫狂的叫道：“越彪，越彪，你小子死哪去了？赶紧把他给我杀掉，就像上次一样，把他杀掉……这一次要让他死得不能再死，再把臧爱亲抢过来……不能让他活，我要他的命，我要他的婆娘，那婆娘水灵灵的，嘿嘿……”
整座赌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静静看着歇斯底里，状若癫狂的刁逵大叫大嚷着，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
这股寒意既是对刁逵，也是对刘宇。
这分明就是早就设计好了的赌局，刘宇想要报仇，便引刁逵上钩，可笑这刁逵自以为得计，其实早就堕入对方计策而不自知。更为可怕的是，他竟然真能在赌术上击败刁逵，而且是慢慢的一步一步将其诱入死地，其心计之深，做事之滴水不漏，实在令人胆寒。
当听到刁逵辱及妻子，刘宇终于收起了笑意，目光幽暗，突然暴起，身疾如电，伸出手掌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刁逵身上。
噗！
一口鲜血混着几颗牙齿，应声从刁逵嘴巴里喷出，刁逵胖大的身躯直接被抽出去两三米，哐当当撞倒了一大片桌椅。刘宇身形一晃，人已经来到已经迷迷糊糊凄惨无比的刁逵面前，面无表情的伸出蒲扇般的手掌，一把抓向他的右腿。口中喝到：“刁逵，报应到了！”
眼看刘宇就要将刁逵的右腿废掉，突然，一阵猛恶的冷风从背后猛吹而来，沉重异常，仿佛还带着一些摩擦空气带来的硫磺味道。
刘宇眼皮一跳，心头升起了强烈无比的警兆，脑海中立即闪过黑袍中年人的身影。
果然出手了！
刘宇不慌不忙，背部微微一弓，浑身气劲鼓动，每一根汗毛都张开了，若是解开衣服仔细看，会发现此刻他浑身的气劲就如同一只只的小老鼠，在身体经络之中游走着。
他脚踏奇门八卦步伐，后脚跟一点，身体微微一转，一个拳头贴着自己的鼻尖擦过，带来的恶风令他整张脸都生疼，很快，他感觉到一股温热从鼻孔流出！
好家伙，拳风都能伤人！
险险避过这一招，刘宇二话不说，再次踏着八卦步伐，退出两步，几乎是同时，一道划着玄奥轨迹的腿影从他站立的地方扫过，但凡他耽误0.01秒，恐怕就要被这一鞭腿重创。
得理不饶人，偷袭之人虽感觉讶异，但他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猛然向前一扑，双拳如恶龙出海，直接朝着刘宇的胸口捣来。同时脚下不停，依然是一道鞭腿。
众人骇然，不由自主的纷纷退后，目光惊慌的看着场中央。
刘宇脸色凝重，不再躲避，他双手抱圆，周身气机蒸腾，当体内气劲形成一个大循环时，于无声处，赌坊二楼所有人心中，像是突然感觉天地间多了一点什么东西，那是一道绵绵泊泊，无始无终的力量。
太极拳，再次现世！
当年面对越彪时，刘宇的气力未能恢复，其太极拳法不过捡回了些许皮毛。但经过这数月的打磨，刘宇不仅将身体调养到了最佳状态，而且完全熟悉了这具潜力无穷的身体，前世的诸般国术及杀人技法已经慢慢开始融会贯通，即使偷袭之人乃当代武学宗师，刘宇也依然无所畏惧，施展浑身解数，沉着以对。
遇强则强的太极拳的精髓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如封似闭！
刘宇大喝一声，偷袭之人十二分劲力的“双龙出海”，轰在了看似软绵绵的太极防守绝技“如封似闭”上，在所有人想象中势如破竹，一击即破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偷袭之人感觉自己双拳像是正正打在了一个软绵绵、滑溜溜、圆滚滚、气鼓鼓的球上面，万钧气力被卸在一旁，甚至有小半气劲竟然反噬，让他憋屈难过的几乎要吐血。
蹬蹬蹬……偷袭之人退后六七步，终于站定，悄悄将被震得发麻的双手背负身后，慢慢摩挲平复，脸色带着惊讶和肃然，脱口问道：“好厉害的拳法，这是什么战法？”
刘宇悄悄退了两步，强压下胸口翻腾的血气，凝目看着对手，心中也是骇异非常。这人真的好强！即使自己有心算无心，用尽十二分的气力，也还是无法卸去其九成劲力，就这一成气劲，都让自己血气翻腾，此人功力简直是深厚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偷袭之人身穿黑色长袍，面容清癯，颌下短须，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铁血气息，正是那黑发少年身边的中年人。
军人！而且是有特种兵气质的军人！
刘宇很快就判断出来了，他扫了一眼远远站在外围的黑发少年，心里默默揣度此人身份——看来，这就是那刁逵的主子！
莫非，真是那人？
刘宇心里浮起了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心中已经基本确定了少年的身份。
“大胆，你敢偷袭我兄长！”
刚才几招交手犹如电光石火，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双方站定，何无忌大怒，抽出手中宝剑就要上前。
刘宇伸手拦住了他，看着黑衣中年人。
中年人暼了一眼何无忌，哂笑道：“枉你身为我大晋将领，竟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在战场上，背后抽刀子是常有的事，你挡不住，死了活该，这世上的道理，只有活人对活人讲，死人是没有资格讲道理的。”
何无忌一滞，他也是军人，稍稍一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这样赤果果的你死我活，成王败寇的理论，又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说得好，我也赞同这位先生的观点。若是连这个都应付不了，刘某死了也活该。不过，这刁逵与某有不共戴天之仇，刚才又口出污言秽语，辱及在下妻子，我必不会放过他，宇也不想要他的命，就要他一条腿，还望先生让开。”
“打得正高兴，让什么让？刘寄奴，李某隐居江湖多年，未料到今日碰上这般神奇的武技，正要领教！”李傕从容道。
刘宇嘿嘿冷笑，挺直背脊，目光闪过锐色，看着中年人，大声道：“既如此，就让宇再来领教领教，先生的绝世武艺。”
说罢，背脊微微弓起，仿佛一头凶猛虎兕即将出笼，浑身上下煞气冲天。
“这刘寄奴好大的煞气！”
黑衣中年人李傕心中一沉，如果说刚才刘宇的气度仿佛是一座不可撼动之高山，眼下的刘宇，却是一汪吞噬血肉的血海，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命才有如此煞气。
他不明白，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大的杀性？
没有人能明白，刘宇两世为人，手上沾上的人命，究竟有多少。要说杀人技艺，此时的杀手如何比得上两千年以后的那些杀人机器？
没人比刘宇，更明白拼命的道理。在武道上，刘宇知道自己绝对比不过眼前的中年人，但要说最终谁死谁活，刘宇敢肯定，最终站着的，肯定是自己。
李傕乃武道宗师，心头忽生警兆，就好像一股极大的危险即将要降临，他心中一凛，心头也是升起了一种久未有过的兴奋之情。
“且慢！”
一道稚嫩清朗的声音传出来，李傕绷紧的气势慢慢回落，他低头顺眉退后一步，袖着手，身形微微一动，又重新站在黑发少年的身后，再次变回了那个极其平凡的仆从。
但此刻的他，再没有人敢轻视半分。
所有人都看着正慢慢走到中央的黑发少年，不少人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脸上神色大变。但多数人都在猜测，这个黑发少年的身份。任谁都知道，这个少年的不同寻常之处。
黑发少年眼睛极亮，仿佛两颗璀璨的星辰，他的眉头略高，仿佛孤傲的远山，鼻头很直，天庭饱满，嘴唇上有淡淡的紫色，身量极高，远超同龄人，背负双手，在这一刻，竟升起了令所有人都心折的气度来。
“嘴唇紫，这人心脏有点毛病啊！”
刘宇还没把眼下不过十来岁的孩子放在心上，反而心思飘飞，目光在少年身上游离，心里却是想着这位少年后来的那些传奇事迹，想着这位少年短暂却璀璨的悲剧人生。
坑爹的孩子啊……
刘宇感叹。
“我给你五十万斛，刘宇，你放了刁逵。多出来的十万斛，算是买刁逵的一条腿，如何？”黑发少年傲然道，虽然是征求刘宇意见，但话语之间却傲气十足。
“不如何？区区十万斛，也能买这腌臜人的一条腿？”刘宇撇嘴。
黑衣中年人李傕顿时横眼看向刘宇，刘宇却丝毫不惧，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黑发少年脸色变幻，过了半天，才慢慢凑近刘宇，隔着只能两个人听到的距离低声道：“老兄，给小弟个面子，近期我还要他跑腿办事，希望暂时把他狗腿留下，我保证他以后绝不会再惹你，怎么样？”
哟，姿态蛮低啊，想到这小子身份，刘宇心里顿时畅快不少，沉吟片刻，便微微拱手道：“就依尊意！”
黑发少年一笑，深深看了刘宇一眼，笑道：“眼下天下大乱在即，风雨欲来，刘寄奴，希望这一场风雨，能助你直上青云，我想我们还会有见面机会的，届时，你我一醉方休！”
刘宇含笑，微微躬身。
黑发少年大笑，命手下将已经脸肿如猪，已经昏迷的刁逵抬起，与那黑衣中年人一起，出了赌坊，坐上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时，赌坊之中的人纷纷上前，拼命上来欲和刘宇拉近乎，套交情。
刘宇不耐，令何无忌一一挡驾，只与王栩、庾忠、徐灵等人说了会话便作别，带着何无忌回去军营歇息不提。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那黑发少年果然守诺，命李傕亲自押着五十万斛粮饷过来，何无忌清点过后，笑眯眯的目送脸色发黑的李傕离开。
经过半日的发酵，很快，昨日“和平赌坊”的惊天豪赌传遍了整个晋陵郡，其中的云诡波谲、惊心动魄之处，更是借助当日在场赌客添油加醋的描述，变成了属于“京口赌神”刘宇的一段传奇。
三掷三卢，一举翻盘！
这比最传奇的故事还要传奇的奇事，令无数人惊叹艳羡，甚至在民间，已经开始流传刘宇乃是天上赌神转世的无稽之谈。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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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万斛粮饷，就给这么一点？”刘宇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张纸，还有五百金的票据，苦着脸看着台上轻袍缓带，正襟危坐的谢玄，感觉十分肉疼。
抬眼看了看一脸晦气的刘宇，谢玄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语重心长”地开解道，“道成啊，你是赌神嘛，多赢几场不就回来了吗？嗯，本来本帅还要治你肆意妄为之罪的，眼下就以此抵罪了，不再追究，你看看，是不是还赚到了？”
刘宇脸皮抽动，看着眼前气质高远，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名士风范”的北府中郎将大人，心头流血。“是谁说TMD魏晋名士风流，风骨冠绝古今的？这就是一‘奸商’啊，专门欺负穷人的奸商啊。”
五十万斛粮饷，换来了晋陵郡南市一座两进四开，带门脸的院子，再加上五百金，这简直比跳楼价还跳楼价，想到这里，刘宇就十分的不开心。
“大将军，我还是觉得太过分了，眼下谁都知道我赌术高，谁还会不知死活和我赌？靠赌，大将军，末将非得饿死啊。还有，大将军，咱北府军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了，是不？要不然，您给我提升官职怎么样？我觉得北府军朱雀营的稗将之职就很不错。”
刘宇绞尽脑汁，想要找补找补损失。
“诶，怎可如此？本帅岂能卖官鬻爵？更何况北府军人人平等，想要升官，只能拿军功来换。”
谢玄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不过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此次你筹粮倒是有些功劳，这样，本帅就上报朝廷，暂时先擢升你为朱雀营行军司马一职。今日，就将二十万斛粮饷运往彭城吧！”
刘宇心中一喜，脸上仍有愤愤之色，躬身领命：“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