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步步紧逼

  “我要出恭!”
  王栩站起身来,大声叫道。
  原本黑气森森的脸,如今越发显得可怖了,一天一夜的不吃不喝不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原本就有病在身的他。
  此时的刘宇抱臂靠坐在门前,指着远处排成一排的马桶,闭目说道:“不是准备了马桶嘛,去那边!我都不嫌你臭!”
  王栩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接冲了过来,抡起拳头就砸。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有几个脾气大的,跟在他的后面,嗷嗷叫着,也往前冲,一窝蜂的想要围殴刘宇。
  刘宇打了个哈欠,单手撑地,身子旋风式的站了起来,用手压了压手指,狞笑着冲了上去。
  片刻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六七个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大晋的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头子庾忠仰天大呼,痛心疾首。
  徐灵瞪着发懵的眼睛,如同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众人的精气神一下都抽掉了,心想眼前这人就是个无赖,就是个疯子。
  打完了人,刘宇依然跳脚大呼:“不过瘾,还有人上吗?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栩熊猫眼睛和满头的包,肿着眼睛来到马桶旁边,解衣出恭,大厅中其他的人都尽量往前躲。
  噗嗤嗤……
  犹如炮仗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声音还有一股恶臭,经久不散。
  哇!
  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主事忍受不了,也冲了过去,对着属于他的马桶就是一顿猛吐。
  其他的人,都感觉肚子有些涨,喉咙痒痒的。
  “刘寄奴,你这样就想让我们就范?做梦!今日你的羞辱,将来我们必会百倍奉还!大家说是不是?”
  刁逵想要激起大家的同仇敌忾,挽回之前的形象,跳起脚来骂道。
  刘宇乜斜着眼睛看着他,撇了撇嘴巴,冷笑道:“刁逵,你刘某人不敢动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下楼?反正老子也要死了,临死之前,拉你垫背,何其快哉?”
  说罢,慢慢走了过去。
  刁逵吓得慌忙后退,躲在了其他人的身后。
  刘宇一个箭步,众人眼睛一花,刁逵已经被他一把抓住前襟,拎了起来,左右扇了两巴掌,不屑道:“一个泼皮,也敢在我面前蹦跶。”
  骂完,直接把刁逵掼在地上,转身就走。
  刁逵急怒攻心,眼睛一白,昏了过去。
  刘宇来到王栩的身边,就像是没有闻到臭味,一把抓住他的手,为其把脉。
  王栩想要挣扎,却感觉浑身无力,只得由他。
  良久,刘宇摇了摇头,放开了他的手,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传来隐约的喧哗声。
  刘宇来到门口,问:“何事?”
  门外传来甲士的声音:“禀告大人,南城楼下聚集千余百姓,要求释放三十五家士族主事。何将军正在与对方交涉,但似乎对方不肯罢休,请问大人如何处置?”
  刘宇沉吟,回头看了看大厅之中正喜形于色的众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此地已经被北府军征为征粮官署,传令无忌,若有敢冲击官署者,杀无赦。所属家族以谋逆上报北中郎将府!”
  “诺!”
  甲士领命,传令去了。大厅之中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庾忠抖索着嘴唇,指着刘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宇从脖子后面抽出羽扇,摇着扇子,露出了白皙的牙齿,笑容满面道:“诸位,游戏继续,咱们接着玩!”
  ——————分割线——————
  “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筹集粮饷有强迫的吗?而且是强迫我士族,此等恶行简直是闻所未闻,令人发指。”
  一名黑衣人,正义愤填膺的大声呼叫。
  “诸位,我们闯进去,我看他们谁敢拦?”
  何无忌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汹涌千余人,手掌都在微微颤抖。
  “对,冲进去,把主事救出来。”
  何无忌一举手,他身后的甲士纷纷抽弓搭箭,居高临下瞄准众人。
  正往前冲的人顿时吃了一惊,有些人的脚步忙放缓起来。
  “报!”
  这个时候,南城楼一名甲士冲了下来,单膝跪地,大声对何无忌说道:“传征粮使大人军令,此地已被征为官署,有胆敢冲击官署者,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何无忌抱拳大声道:“诺!”
  回头,他冲着领头的黑衣人冷冽一笑,一把将腰中宝剑抽了出来,剑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冰冰的光芒。
  “众将士,谁敢越界,杀无赦!”
  “诺!”
  黑衣人目光闪烁,有些进退不得。
  南楼下面一下子从喧哗中平静下来,聚拢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都把目光落在剑拔弩张的双方身上,有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待到问清楚情况后,顿时兴奋起来,有些好事之徒已经鼓噪起来。
  不远处,一个中年文士拎着一壶酒,远远的看着城楼下的情景。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童子。
  看到局面僵持,王睿之脸色变得难看。他叫来童子,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童子领命离开。
  不一会儿,童子挤过人群,来到黑衣人身边,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黑衣人眼睛一亮,点头表示领教。
  童子点头离开。黑衣人回头,对着身后的千余人大声说道:“既然这里是官署,那我们不愿意冲撞,我们这就去北中郎将府找建武将军陈情,请他出面主持公道。”
  走!一声令下,千余人又随着黑衣人往晋陵城北中郎将府走去。
  何无忌轻轻吐了口气,将宝剑还鞘。
  “大哥,时间不多了,你可要快些啊!”
  ——————分割线——————
  战火四起,火光冲天!
  距离晋陵郡城不足三百里的地方是彭城。此刻的彭城,正在战火中颤抖。
  这已经是秦军今日第三次攻城了。
  在咚咚的擂鼓催进声中,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士兵顶着漫天坠落的滚木礌石,推着庞大的云车,往巨大的城墙靠近。
  城头上架起的投石车不停的远投足有百余斤的巨石,将慢慢靠近的云车砸得木屑乱飞,不一会儿就已经损坏了两架云车了。
  四座望楼上,四架八牛巨弩不停歇的由四名壮汉轮番攒射,往往一根巨弩射出,就像是穿葫芦一样,将四五个秦兵一箭射个对穿。
  攀着登城梯的士兵,像是落饺子一般,在滚木、礌石、滚油、重砂中坠落,成为了城墙底下千百具尸体当中的一小部分。
  漆黑的血迹在墙头风干,古老的城墙在战火中矗立。
  惨烈的风送来了让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臭味。
  喊杀声、弓弦响动声、万矢齐发之声……交织成一曲苍生悲歌。
  随着最后一架云车在震天的欢呼声中被投石车砸的四分五裂,秦军营中响起了鸣金之声。
  秦兵如潮水般退回本阵,城墙上,劫后余生的士兵在确定敌人退走之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庆幸自己还活着。
  城墙上,三名武将扶着城墙上的箭垛,眺望远处秦军大营。
  中间是一员老将,须发斑白,年逾五旬,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双眉仿佛两道利剑斜飞而出。
  左边的武将身材高大,面容方/毅,身披铁甲,虽是武将,却透露出一股儒雅气度。
  右边武将年纪不大,不过三旬出头,银甲银盔,身上血迹斑斑,手里握着一把朴刀,英武不凡。
  儒雅武将正是彭城太守、北府军裨将何谦,此刻的他在老将面前却极为恭敬,他指着远处的西秦大营,仔细介绍:“……彭超是个难得的智勇双全之人,师从秦宰相王猛,当年,他向苻坚建言:‘遣重将攻淮南诸城,为征南棋劫之势,东西并进。’襄阳城之战,他与慕容垂东西夹击,致我首尾不能相顾,丢了襄阳,此次对彭城,他势在必得,此人是劲敌!”
  一旁银甲将军乃是北府裨将、朱雀营主将诸葛侃,闻何谦之言忍不住插话道:“廷益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这彭超七万大军三日来连续攻我彭城七次,都被我们给打回去了,我看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若是他敢斗将,老子就去把他给活捉了,送到老将军的面前!”
  头发斑白的老将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铁血气息。
  “对敌人,不可畏惧,亦不可轻视!彭城城高,易守难攻,没有谁仓促之间可破此城,这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彭城之粮可支撑几日?”
  老将话锋一转,问道。
  何谦回答:“只够半月了!”
  “蒯恩不是征得十万斛粮草运到彭城吗?”
  老将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中隐约透着寒意。
  “护送途中被劫,粮草丢了!”
  老将大怒,须发皆张,大声道:“传我令,速令谢玄筹集粮草,五日之内必须送到,否则,我就找谢安算账!”
  “护送的运粮官,不管是谁,皆斩!”
  咚咚咚……
  战鼓再次响起,新一轮的攻城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