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潜龙勿用 第二十九章 身世

  天亮了,二人抬着林为河进了山,来到这山岗子上放了火,准备来个毁尸灭迹。林为河在火里挣扎了一会就不动了。二人一脚将林为河踢下了山坡。
  这山林本就是林家的地界,能死在自家地里,也算是给林家的祖宗有了交代。二人收拾了一下就下了山,将这事抛在脑后。
  前些日子,林子渊带着巧云,在集市里大摇大摆的招摇了一天,林为海米粮店里的活计就得了信。这米粮店明面上是经营米粮生意,暗地里却是码子们军火大烟土的交易地点。林为海雇的都是十里八乡的痞子混混,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林为海得信大怒,将这徐家兄弟找了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俩兄弟也窝火:这事都给忘了,咋半道上就出了差错了那!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二人怒气冲冲的就进了下河村,换了粮店伙计的衣衫,整日里在大街上晃荡,等着林子渊的出现。没想到的是,林四少出现了,俩人却成了待宰羔羊。
  “话都说完啦?”
  徐家老大点头:“四少爷那,这活都是那林为海指使我们干的,我徐大胆敢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林子渊点头:“这都休息好了吧?”徐老大愕然。
  “既然休息好了,咱这活,接着干?”林子渊又摸起了那块石头。
  “呵!…呵!…饶命!…饶…啊!”一石头砸在徐老大腿边的空地上,徐老大被吓疯了!
  “好啦好啦!莫哭莫哭!这一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这可是断子绝孙哪,不要砸了自家招牌!这光天化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林四少怎么你了呢….
  别哭了!还记得回去的路怎么走不?好了好了,带上你这兄弟,回去吧!回头告诉那林为海,见天他四弟找他喝酒去…骨头拿好喽,回去炖汤喝…”
  打发走已经疯掉的徐老大,林子渊提溜着二毛来到河边,把他脑袋按在河里,稀里哗啦的一阵洗,就像洗个西瓜一样:“咋样?好多了吧?我这手段还行?比你那个好使多了吧?”二毛艰难的点头。
  “这是咱男人间的一个小把戏,就不要告诉你姐啦,听到没?”林子渊交待二毛。处理完这事,林子渊一阵轻松,总算对那林为河有了交代了,至于林家的事,见招拆招吧。
  “走!喊上你姐,咱找个地吃饭去,看你吐的,上好的牛肉汤,全让你倒沟里了…这多伤身体?回头给你炖大骨头汤,好好补补…”二毛听闻,转头又狂吐起来。
  “哦,我的错我的错…反应怎么这么大那,看这事闹的…”
  沿着河沿的小路向回走,却老是听的河里有大鱼翻出水面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响。三人都很奇怪:这鱼是咋的啦,要下雨了吗?林子渊抬头看天,没有啊,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的。
  突然那些鱼都聒噪起来了,好似有成百上千的鱼翻转蹦跳,水面像开了锅一样。事出反常必有妖,三人对视一眼:“走,看看去!”
  刚穿过一片草丛来到水边:“别动!…这是什么?”林子渊借着光亮,看向草丛里,几块大石中间,卡着一支鸟铳,枪口对着水边的小路。一条细绳穿过扳机,横跨在小路上,这是有人用鸟铳改装了一枝地枪!
  是徐家兄弟放的?还是有人想打来喝水的小兽的?林子渊三人要是再往前走两步,非得被这鸟铳打的满腿都是血窟窿不可!暗地里走野草掩映的小路,谁会注意到有一根细绳在哪?
  “这鸟铳不错!回头送给老爹。”林子渊解下这只鸟铳,拿在手里看:挺新的,造型古朴简单,是个打鸟的称手家伙事。
  天已经黑下了,拉着吐的身子都软了的二毛,三人来到李均贤家门前。李家阖府上下出门迎接,让到客厅坐下。
  “既然均贤拜了在下为师,还送了这么贵重的拜师礼,先生我囊中羞涩,暂且回赠一套笔墨,望均贤勤学苦读,学识再上一层楼!礼物微薄,让老先生见笑了!”
  林子渊掏出那套毛笔来,对着李老先生打哈哈,心里头却早就笑坏了:这事,真好玩!虽然自己年纪小了点,不怕,咱有后世一肚子的学识见闻,够这李均贤学一辈子的啦!
  “哪里哪里!我儿均贤能得先生教诲是他三生有幸哪!谢过先生厚赠!”李老先生坐在上首捻须微笑。李均贤站起身来,双手恭敬地接过:“先生嘱咐,均贤定不敢忘,谢过先生!”
  “我刚进来时,见子渊你一身的戾气,还有满身的血腥,这世道乱着那,莫不是遇上强人了?”李老太爷问林子渊。
  “我来的路上,遇两只疯狗纠缠,林某只好提刀上前,将那疯狗了解了,弄了这一身的腥,谢老先生挂念,子渊没事!”林子渊开口解释,轻描淡写。
  “世事不易,书生能提的起笔,当口上也得耍的起刀嘛!”李老先生哈哈大笑,恐怕不是两只疯狗那么简单吧!
  “对了,这位是你师兄,孙成虎,虽然现在狗屁不通,但先入师门为大嘛!”林子渊拉过还在摇摇晃晃的二毛,介绍给李均贤认识,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哦!拜见师兄,在下李均贤,望师兄多多包涵!”二毛挣扎着拱手回礼,一愣一愣的:咋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位光头师弟出来?
  “师兄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这是…”李均贤看二毛脸色苍白,面无人色,不禁开口询问。
  “是这样,刚才在河边钓鱼,你师兄钓到一头大鱼怪,把他拉到河里头去了,受了点惊吓,着了凉,特意到贵府上讨一碗骨头汤补补身子….哦不,说错了,特意讨一碗水来压压惊!”
  林子渊见二毛听到骨头汤又要呕吐,赶忙改口:这要当众吐了出来,这大师兄的高大形象就不剩一点半点了:“哦!你这新发型不错!…比以前好看多了!”
  摸着自己的光头,李均贤哭笑不得:这先生,还是那么的幽默。
  “这位…巧云姑娘,不知该称作师姐呢,还是?….”李均贤又指了指巧云,今儿要把这称呼定下来,自己疑惑好多天了。
  “师傅是我弟弟…孙成虎拜的,我可没有拜过!”巧云赶快插话撇清,那根本就不算是拜师,那是…拜堂!
  “哦!那就是师母了!师母在上,学生李均贤有礼了!”李均贤大礼拜见,巧云红着脸回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可在这动作上,却把这师母的身份认下了。
  问及李均贤的近况,李秀才就慷慨激昂起来,说自己剃发明志,将前朝的陈词滥调通通丢进了垃圾堆。现在自己搜罗了中外时闻,正在研读,想从中找寻出一条救国救民的大道出来。
  提及满清鞑子对汉家儿郎的迫害,泪湿青衫;提及时局纷乱,民不聊生,又痛心疾首。李均贤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子渊沉下脸来不说话,转头问下人要来了戒尺。
  “伸出手来!”林子渊拿戒尺对着李均贤挥了挥,李秀才声音戛然而止,讪讪的伸出手去,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
  啪啪啪!戒尺打手:“不论是做学问,还是救国救民,要的都是在沉在稳!你这上蹿下跳、吐沫横飞的,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遇事多看多想多做,要有自己真实的想法见解!高声呼号,大话连篇,不就成了只说不做的愤青啦?”
  “不论前朝现代,能够立在这世上几百载,定有他的道理。取其精华、去其槽粕,进而运用到当今时政上来,这才是低头潜心学问、抬头为国为民的读书人的样子!先生我迎头就是一顿打,你可记在心里了?还是觉得心里委屈,埋怨先生的不是?”
  李均贤羞愧不已,赶紧低头受教,口中连称不敢不敢,看的巧云、二毛眼都直了。
  李老太爷看的连连点头:此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人中龙凤,日后定能大放异彩!自己极力撮合儿子拜此人为师,看似玩笑,其实却大有深意在里头。世事纷乱,自己的小儿子能跟了他,定然不会吃亏,李老太爷很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下人摆桌开饭,李老先生开口:“听闻子渊今日,在那饭馆里大显身手,做了盘什么酸辣土豆丝,卖一个大洋,整个下河村都传遍了,老夫还真想尝尝你的手艺那!”
  “这有何难!难得老先生有此兴致,子渊就献丑了!”当真跑到厨房,炒了两盘土豆丝出来,分了女席一盘,让大家都尝尝鲜。
  一盘土豆丝,吃的李老爷子胃口大开、赞不绝口,说这一块大洋买一盘土豆丝,当真不亏——古人那,真容易满足。
  酒席上当真有炖的烂烂的骨头汤,香气四溢,二毛一口也没吃,只挑那清爽可口的小菜下口,咕嘟咕嘟的猛灌白水。这孩子,被那场面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