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潜龙勿用 第十七章 深山里的谋划

  这天的午后,在山区的某个深山老林子里,有那么两间摇摇欲坠的窝棚,一个背部深驼、行将就木的老头,对着一个中年汉子大吹大擂,口中岳丈、小婿的不停点,亲热的不行,场面违和到了极点。
  “唉!这次出山,我那二哥触了霉头,回不来了…我那可怜的二哥呦…”赵驼子佯装伤心,但明显掩饰不住心里头的高兴。
  转念一想,在孙老三面前也没必要掩饰什么。吧嗒一下嘴,继续吹下去:“龙无头不行啊!二哥这一去,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就没了主心骨,时间一长,非得出大乱子不可。大当家的一看,这不行,转头还是让咱老赵把这担子挑起来!这不,咱老赵是山里头的二当家的了,这人多枪多的,忙活这那…”
  孙老爹嗫喏着,不知是该先感怀一下死去的二当家的那,还是先恭贺一下这眼前新晋的二当家?
  “巧云妹子这命就是好啊,我现在这手里头,人多枪多…只算我自己手里这汉阳造,就有十几二十条,按山里的老规矩,用了我的枪,不管这票大票小,得益都得三七开!巧云妹子跟了我,整天啥也不用干,就有大把大把的大洋进账!…看看!看看!这些个大洋!”
  赵驼子在钱袋里抓了一把大样出来显摆:“老岳丈,大洋你还没有见过吧?给你几个,回头换酒喝!哪天花光了,开口问我要,咱这关系…”赵驼子又开始炫富。
  这二货,拿几块大洋就想买人家的闺女?回头拔的你毛都不剩一根!
  “…赵三爷,大毛那孩子…可还听大当家的话?这次出山,没碰着磕着吧?”孙老爹拿着大洋,觉得烫手,谢过了赵驼子,又把大洋塞回赵驼子的钱袋。
  林子渊嘱托过的拖延时间,最早也要到太阳快落山,才能放赵驼子走。抬头看天,太阳大着哪,正挂在当头上。
  绞尽脑汁的想话题:“孩子他娘,快些备饭,我要陪赵三爷来个一醉方休,…把我那坛上好的地瓜烧拿来…”
  “哎呦!不了不了!老岳丈太有心了!咱这山里头忙活,没了主心骨可不行那,这就得赶回去,回头派八人抬的大轿接巧云妹子!你叫她安心歇着,不要准备什么嫁妆,山里头啥都有,咱都给她备的妥妥的…”
  “不行不行!这哪行那?赵三爷来俺这里,这转眼间就是亲戚了,这要是连顿饭都没有混上,那不叫山里的弟兄笑话?到时候俺家巧云的面子也没地方搁呀!家里头粗茶淡饭的,劳驾三爷就吃上一口,俺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知道三爷手头上忙,可这回到山里也得吃饭哪!山里的弟兄仗仰三爷你的威名,哪个敢乱来?哪个又敢不下死力气好好干活?你老就放心吧!俺给你备下了上好的地瓜烧…”
  “哈哈哈!…那行,这人到哪里也得吃饭不是?”一通马屁,赵驼子高兴了:“见了老岳丈,哪能喝啥劳什子地瓜烧?上好的女儿红!咱老赵早就给你备下啦!马弁!马弁!…”赵驼子吆喝自己的手下:“赶紧的!把我那坛女儿红摆上来!”
  转过头来,对着刚出来的孙王氏,收扇,抱拳行礼:“有劳老丈母了!”
  “就是嘛!多谢赵三爷赏脸!你老就放心的在这里吃喝,这熟门熟道的,回头我送三爷回去。要说赵三爷你的名头,这方圆百里可都横着走,哪有一个不开眼的啊…”
  “哈哈哈!”赵驼子要飘起来了!这山里头,竖着走都费劲,还横着走哪!想学螃蟹,掉山里头摔死你这个老王八!
  “说起我那大舅子,大毛!真是一个好小伙子,做事稳当、厚道…大当家的都看在眼里那!”
  赵驼子又坐了回去,等着开饭:“我把大毛的事给大当家的说了,就凭我赵三,大当家的能不给我面子?回头我把他要过来,待巧云妹子嫁过来,咱就在大县城里给她置办一座大宅子,让大毛过去伺候她,让她舒舒服服的做我赵三的小老婆,那可就享了福啦…”
  赵驼子行情见涨,巧云原本定的那大房夫人的身份没了,转眼间成了小妾。
  “啊!巧云不住在山里头?咱不是说好了的,巧云到时候做正房…怎么转眼间就成了小了…”孙老爹极力的为自己的闺女争取地位。
  “哈!老岳丈,这你就外行了吧?巧云妹子到时候住在城里,那城里是啥生活?那是吃啥有啥!平日里买个胭脂水粉的,多近便那!住山里头?家里还有个老太婆子那!要是闹在一起,巧云一个娇滴滴的大闺女,还不被那个老婆子折磨死?
  住城里好啊,做小好!看巧云妹子,胸大腰细屁股圆,定是个好生养的,回头就能给咱老赵生俩大胖小子,待那老婆子死了,回头就扶正啦!妥妥的正房大夫人…巧云妹子那身段,啧啧…”赵驼子越说越下流。
  听他在哪里胡扯,巧云怕林子渊生气,一下一下的亲林子渊的脸,咬他的耳朵。
  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林子渊拉拉巧云,俩人悄悄的溜出去,赶去鹰嘴崖。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山路上,巧云觉得林子渊生气了,一会赶上去看看林子渊的脸,一会又赶上去,林子渊不理她,嘴里随意的哼着小曲。
  “你这哼哼的,哼个啥嘛?怪好听的!”巧云腆着脸紧跟在身后,讨好林子渊。
  “山东大鼓!你想听?”
  “想听!唱大声一点嘛!我听不见!”
  “好的哇!精彩之处,记得叫好捧场!…咚咚咚!咚咚咚…”嘴里学着敲大鼓的声音,咱这就开唱!
  “有个好闺女,巧云巧云叫的欢哪!咚咚咚…”声音很响亮。
  “这个小妮子,胸大腰细屁股圆哪!咚咚咚…”强忍笑意,有意加快了脚步。
  “有个赵驼子,锦囊妙计张口来哪!咚咚咚…”
  “看上了巧云,春秋大梦不愿醒哪!咚咚咚…”
  “哪曾想,哪曾想,到头来那,咚咚咚、咚咚咚…”已经跑出去好远啦!
  “便宜了林家少年林子渊哪!咚咚咚…”
  “嗨呀,噫儿吆,嗨呀嗨呀噫儿吆…”
  “吆吆…吆吆吆….”林子渊哈哈大笑!
  巧云脸都青了,一路的追了过去:“叫你唱!叫你唱!…”
  “哈哈!这不是你让我唱的,到头来又怪我…”
  来到鹰嘴崖下的八步紧,这里的地势最为险要,一条小道紧贴着悬崖,是猎人打猎采药踩出来的,经过粗糙的修葺、铺垫,一个人堪堪通过,下面就是深沟。
  学了一声鸟叫,在对面的矮树丛里,一块大石的后面,传来二毛的呼应声。二毛选的地点非常的理想。正面开阔,即可以看清全部的战场,又非常好的隐蔽了自己。这小子非常的聪明,一点就通,隐蔽侦察这一块,他可以出师了。
  林子渊转过一道弯,开始布置战场。
  “咦?你怎么不在后面的崖下布置?那里才险哪!”
  “不行!那道弯,是顺着山势向外突出去的,虽然险,却不理想。想想,赵驼子是怎么回去的?他是坐着抬竿,两个人抬着。抬竿这么长,一个人拐弯,抬竿的坐篮向里移动,此时就算两个抬竿人一起摔倒,坐篮势必落到路面上,赵驼子可能就会躲过一劫。”
  林子渊解释的非常仔细,有很大的教学成分在里面:“你再看看这里,山路向里凹进去,一个人转过弯去,坐篮势必悬空,下面就是深沟,这只要一个抬竿人出问题,赵驼子就会连人带竿的摔下去!
  再看看这沟里,后面的深沟虽然坡陡,却都是土,还长满了深草和小树,这个沟,下面全是乱石,明白了吧?呵呵!
  再从心理方面说,后面的悬崖那么的险,抬竿人势必小心再小心,一步步的挪过来,可要经过了那道弯,人就会本能的放松下来,就不会刻意的小心脚下啦!”
  “那!要是在这一段,赵驼子下竿步行怎么办?时刻堤防着别人害他,这老家伙精明着那!”巧云鸡蛋里挑骨头,非得找林子渊的茬,刚才的大鼓风波还没有翻过去呢。
  “所以要让老爹留下他吃饭喝酒那!赵驼子爱听马屁,这马屁一响,酒就不自觉地喝多了,你想想,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心里又美的慌,他还有心思注意着小细节?还愿意动弹自己下来走?再说这山路,他来回走好多回了…”林子渊伸手揉乱了巧云的头发,二毛还在后头看着那,不能有进一步的动作。
  巧云不吭声了,心里却佩服得紧。
  林子渊测算了一下距离,把小路下面的石头都掏空了,选尖的石块支撑起来,保证人一踏上去就会塌,用杂草做好伪装。顺着绳子到沟下,将下面的乱石布置了一下,尖头冲上,拍拍身上的泥,整个战场布置完毕,坐等赵老头骑驴见阎王。又想了想,在前头做了个副战场,双保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