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潜龙勿用 第五章 敢跟贫僧抢师太

  “对了!请问恩人叫什么名字?哦,好像你已经告诉过我了,不过…”林子渊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有失忆的借口真是再好不过了:“没记住,麻烦你再告诉我一遍,好吗?”
  “孙巧云!”少女生气了,手里的碗重重的顿在木桩子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问过你了,你还没说,不是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吧?我可没忘哪!问过你了…”
  “林子渊…”
  “冤?临死冤?我看你临死也不冤!”端起碗,一股脑的把剩下的肉汤灌了进去。
  “咳!咳!…哦…巧云…”林子渊差点噎死!
  “叫姐!巧云姐!什么巧云巧云的!你得叫我姐,我比你大,你十四啦?十五?我十六啦,赶年十七。”
  “哦!巧云…姐…”好吧,得适应新身份,虽然三十大几的人对一个小丫头叫姐很是别扭,谁叫自己还矮人家一头半头的呢。
  “以后呢,我就是你奶姐,你还有一个奶弟,就是二毛,还有一个奶妹…回头我带你回家见你奶娘….谁让你喝了我娘的奶呢?这奶亲你不认也得认!”
  “…好吧,巧云姐…奶姐”后世在这一带山区,奶亲还是很被看重的,逢年过节都要到奶亲家里串门,不然会被老一辈说不孝。结了婚拜天地,奶亲要排在亲爹娘前面的。当地的习俗林子渊还是很熟悉的,现在又回到了不知什么年代的年代,奶亲应该会被看得更重吧?这样也好,挺好的,林子渊对自己说,怎么说自己现在也算是有了根了。
  “我有个奶弟叫二毛,那大毛呢?大毛哪里去了?…”
  …….
  没有回答?没有大毛?哪来的二毛?
  以后会知道的。
  “呶,给你的…穿上吧!”巧云拿一个东西扔给林子渊。
  “这?这是啥?”
  “小裤头!你的衣裳烧没了,现在又没有布,我用兔子皮给你改的…虽然我是你奶姐,你也不能整天耷拉着吧…”巧云脸色微红,说话泼辣着呢。
  “不走寻常路,貂皮丁字裤…我…靠!不会后面有个兔尾巴吧?那就真成兔爷啦!”
  “兔爷?什么是兔爷?”
  我….
  一天过去了…
  “姐!这人醒了,哪家的呀?叫什么名字?不会是码子吧?…小裤头怪好看的…姐,你也给我缝一个呗?”有人看上貂皮丁字裤了。
  啪!
  “姓林…以后叫哥…以后你叫他奶哥…”
  “姐!我想吃肉!小狼今天又抓了只小獾回来…我们炖肉吃吧?…给娘送点…”
  啪!啪!
  “整天想着吃肉,林…你奶哥还没有好呐…小獾要熬油,治伤要用…”
  “姐!这人…奶哥他长得挺好看的!….等奶哥好了,你跟他过吧?别去跟那个赵驼子…”
  顿了一会儿,小男孩被强行拉了过来。啪!啪!啪!
  一天过去了…
  “姐!赵驼子派人过来说项,正给爹说话那!…赵驼子出山去了,码子要合大架(就是几股码子联合起来,出山抢掠,按出力大小和功绩再入山分赃),说是要干个大买卖….死在外头才好那!…爹最近有点怪,常常走神,背地里唠唠叨叨…碰了脏东西啦(指中邪了)?”
  啪!
  “小孩子瞎掺和什么…”
  “姐!你别跟爹吵架啦!爹骂你不该为了给野男人治病,把辫子剪了卖钱…也别去投河…寻死…”
  啪!啪!
  “姐!等那赵坨子来了,我打断他的腿!….把他扔河里喂鱼….”
  啪!啪!啪!
  “你才多大个人….打啊杀啊的…码子都不讲理….你一个小孩子,不够人家一枪托子….”
  一天又过去了…
  “姐!小狼可厉害了!什么都能逮到….它不会哪天把我给吃了吧?….它是一只猫猴子…”
  啪!“小狼是条狗,它叫虎子…”
  “姐!你怎么老是打我!…我回去告娘…”
  啪!啪!
  “姐!等奶哥好了,你就跟奶哥跑吧!带上小狼,什么也不怕…赵驼子也找不到…你和奶哥跑吧….”
  啪!啪!啪!一会儿,巧云抱过弟弟,呜呜的哭了…
  一天一天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整天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哦….听着别人打豆豆…打二毛…
  小女孩不错…赵驼子,这孙子…哪路神仙?….等恰当的机会,小女孩会告诉我吧?暂时还是先不要问她了….TNND,敢跟贫僧抢师太?…活的不耐烦了….摸着自己的光头…头发被火烧掉了,应该能长出来吧?…挺应景的,贫僧….林子渊心里暗乐,根本没把什么赵驼子当盘菜!
  林子渊坐在洞口,一边叹气,一边回忆着醒过来后这一个多月发生的点点滴滴。山里的很多人,往往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生活的大山,巧云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随着父亲去下河村的大集,卖掉手里的猎物、皮货、中草药什么的。据巧云回忆,下河村李家大户,有一个秀才,外出访友时被革命军剪了辫子,回来就疯了,整天大喊:“我大清开国三百载,从山海关一路到云南…”。巧云路过时还特意听过,喊得声嘶力竭,特别凄惨。这也是巧云能够提供的最有价值的信息了——闹革命军了,那么现在就是民国初年了。
  要说民国时期什么最多,那就是土匪了。民国时期的土匪遍布各省,遵循大鱼吃小鱼法则,各群土匪间不断厮杀、互相吞并,有些被别人吃掉了,有些队伍越拉越大,地盘也越扩越大,渐渐成了气候,坐镇一方,便成了军阀。张作霖、马占山、张邦昌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些可以称之为官匪。还有一类是民匪:农忙时,大家拿起镰刀、锄头抢收抢种,大刀长矛家伙事都埋起来了。农时已过,因收成不能供养全家人过冬,大家伙一商量,咱们挑个好日子,一起去兼职当土匪去吧?于是大家挖出埋起来的家伙事——叫做开宝——敲敲打打一番,便开工啦。
  “这大高个是哪个?转过来转过来…哦,大当家的?…拜见大当家的!”
  “呦!二家子,今年收成可好?粪都沤完啦?那好那好”。
  “账架(账房)?账架哪?啥?去年掉粪坑淹死了…那,就你了…你就是今年的账架…快扒拉扒拉,算盘在哪?…挂上挂上…什么?不会打算盘?管你哪,挂上算盘你就是账架!”
  “走线(土匪探子、跑腿的)!走线有的没?没有!那就看谁的腿长、脚板大,快脱鞋、脱鞋…”
  “去年的窝子还在的没?什么?东山岗子风大,塌了!…那今年咱就去西山洼子再搭一个…”
  就这样,刚放下锄头的人们各司其职,抬枪拿棒的,闹哄哄的就奔着西山而去。
  可以说是全民皆匪,林子渊的老家在山里,小时候没少听老人们讲述土匪的故事。农忙为农、农闲为匪,成了常态,不论是城里还是在乡下,人们彼此告诫,六月和十二月(农历),千万不要出门!当然,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要真想让他们干些什么,还真指望不上。有点好处,一拥而上;遇上硬点子,占山为王的大匪帮什么的,撒丫子就跑,轰的一下就没影了。
  手里的家伙更是五花八门,大刀长矛、木棒镰刀,有什么咱就用什么,能称得上好兵器的,是一种叫做洋炮的土枪,一人多高,前装式,多发射铅弹或铁砂,距离近了可能会致命,距离远了,这一枪喷出去,会将你变成麻子脸,全身打满小洞,呼呼冒血。这种土枪的枪管,是人工擀出来的,没有膛线,药装多了会炸膛,林子渊书房墙上曾挂了一把作为装饰,很有年代感。
  这副身躯虽然年纪不大,底子还是不错,细皮嫩肉的,虽称不上壮硕,却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一个个皮包骨头,病歪歪的。这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土匪撕了票啦?
  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那就该出去活动活动了,老是窝在洞里吃喝睡,小肚子都快起来了。林子渊看着洞外,已经有落叶落下,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冬天了。农时过后,这山里的土匪便会多了起来,这小身板,会有多大的战斗力,林子渊一点信心也没有。手边也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这是做惯了军人、拿惯了枪的林子渊所不能忍受的。
  小道上闪现出人影,虎子、二毛在前面开道,巧云提着一个篮子跟在后面,送饭来了。这洞是孙老爹临时储存皮子猎物的地方,比较隐蔽,距离巧云家不远,站在屋门口就可以看见山洞。以一个老猎人的细心,山洞周围做了伪装,不知道的,一般还真发现不了有这么一个地方。也许是为了防止土匪发觉,山洞里白天不生火做饭,主要靠巧云忙完手里的活,抽空跑一趟送过来。
  虎子和二毛早就冲了过来,虎子围着林子渊又蹦又跳,二毛也在旁边瞎掺和,奶哥奶哥的叫。
  看到坐在洞口的林子渊,巧云脸色一红,接着便笑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