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商商留村

  唐小鱼有惊无险的回到聚宝堂,她一直对攀爬天车作业的辊工就安全问题耳提面命,上一年有个学徒失手摔落,幸亏老师傅眼疾手快扯了一把,摔断了腿保住了命,在床上躺了半年瘸了,现在跟了灶房的师傅学煮盐。
  “走罢,下山了。”啪,唐小鱼打了个响指,屋里鹌鹑状的商商不明就里地忽闪着眼睛,屁股粘在椅子上都没动。
  “你不过夜啊,路上要走半天的,回去城门都关了。”商商晃着双腿嘟囔。
  “难得你还知道城门夜闭的规矩。”唐小鱼不咸不淡道,同时眼风一扫,逼得商商乖乖从椅子上起来。
  某人不服气的嘀咕:“我不是白痴好吧,只是聪明得不太明显。”
  “那你可能要架一台STM,不然一般人看不到。”
  某人日常懵逼:“什么是STM。”
  唐小鱼轻描淡写的笑道:“观察单个原子的显微镜。”说完便潇洒的转身离开,走了十多步才听到商商后知后觉的喊叫声。
  “你又拐弯抹角的讽刺我!”
  呵呵,想到商商跳脚的时不太聪明的样子,唐小鱼忍不住弯起嘴角,怼人真是太欢乐了,哎,可惜这段时间不能留商商在镇上,不然每天怼一怼,能活到九十九呢。
  “堂主,干净衣物都准备好了,在蓝色的包袱里,还有你要的东西放在包袱下面的藤箱里。”郑德财的妻子说道。
  唐小鱼感激的向这位夫人笑了笑,夫人爽朗回之一笑,郑夫人好奇的问道:“堂主,你说圣旨长啥样,是不是金的。”
  “我也没见过。”唐小鱼说。
  郑夫人按捺不住兴奋,表情满满的展望状,一旁的郑德财有些看不下去,嘟囔说:“让你下山帮忙,不是凑热闹。”
  “啧~~”郑夫人一记冷眼,郑德财马上闭嘴转过脸去,当做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让仆人赶紧装车。
  郑德财惧内的模样,惹得唐小鱼笑了笑,随后吩咐他道:“你和易兰自盐场管事里甄选一下,也不能全下山去凑热闹,要留几个人在。”
  “我会安排的。”
  “堂主,路上小心。”郑德财扶着唐小鱼上马车……
  “回去吧。”唐小鱼让易兰他们留步。
  她坐回车子里,商商和郑夫人一道,车里没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唐小鱼揉着太阳穴,身子往软垫上一斜躺在垫子上,睡吧,睡了才不晕车。
  马车驶离盐场时日头已偏西,太阳和地平线之间只容下一掌宽,也就是还剩半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回镇上是不可能的,倒是能赶上去小新村看日落。
  嘚嘚嘚。
  车子走了一路,唐小鱼也睡了一路,听到车板被人敲了三下,她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问道:“到了?”
  外面的车夫回她:“堂主,老张到村口接您来了。”
  “好,我马上出去。”唐小鱼连忙起身拢了拢头发,郑夫人在车里放了小铜镜,她拿来照了照,收拾妥帖自己,唐小鱼一边感慨郑夫人心细如发,一边推开车门。
  “堂主。”老张带着两个仆妇和三个长工等在村口,这时山谷里还能看到半个咸蛋黄似的太阳,唐小鱼事先让郑德财飞鸽传书给老张,看样子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老张,辛苦你了。”唐小鱼笑道。
  “哪里话,饭菜和干净的厢房都准备好了。”老张说完,又向一旁的郑夫人点了点头。
  这时,商商冷不丁的喊了一句:“好大一片甘蔗啊。”
  “那是苞谷地。”郑夫人连忙纠正道,跟来的仆妇和长工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商商霎时红了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好在她一向心大,而且皮厚:“那我过去看一看,嘿嘿。”说着就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三步并两地跑到了那片苞谷地旁,正好有几个孩子背着箩筐在掰玉米,见到人来也不怕生,说了几句话还招呼她一起玩。
  郑夫人有些担心,看着笨手笨脚掰玉米的人,她凑到唐小鱼身边说:“堂主,那姑娘这么掰,待会儿脸上手上都要发痒的啊。”
  “随她去吧。”不捧个钉子,怎么知道生活不易呢,唐小鱼留下一个仆妇在一旁看着商商,免得误踩了谁家的菜,一会儿说不清楚要打起来的。
  “老张,你这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小新村的里正之前向县衙报有丁户手实,孙县令按照民户的数量在山下划了一块地给逃民,原来的逃民安定下来后,听易兰说又有一部分迁了过来。
  老张带着唐小鱼往歇脚的农家小院走去,同时解释道:“原来孙县令划地时只有一百二十七户人,后来又迁回九十三户,新来那九十多户就和东西两村因为引水进田的事情打起来了。”
  “县衙主簿和乡里有旧,说话做事都偏颇了些,小新村的人不服气就打起来了。”
  “其实这附近几个乡里都有村民在盐场干活,平日老郑和老张都去走动的,挖河渠的事情本来闹得不大。”郑夫人提到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呸了一口,黑着脸说道:“那主簿是个生手,哎呀,给东村那几个娘们哭几下,就带着人来小新村讨说法。”
  老张也很无奈,一个劲的叹气,唐小鱼心跟着也烦躁起来,按理说县衙管刑讼、编户、岁入;乡民械斗由来已久,县衙不来当和事老反而来搅局确实少见。
  那主簿确实不傻,就是不太懂一碗水端平的道理。
  “老张,我打算把刚才那姑娘放在小新村一阵,让她跟着你学点人情世故。”唐小鱼一直不知道要如何安排商商的去留,她太能惹事,要么差点被人拐,要么差点火烧连营。
  “堂主,我~~~”老张想要婉拒。
  唐小鱼抬手示意他让自己把话说完,老张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那姑娘叫商商,季亦师身边的人,现在漕帮正逢多事之时,启家不安分,云谲楼那边又派了两拨人来,巡察御史、万菱封乡君全都挤在一块。”
  所有事情就像一根藤上的葫芦,凑在一起时,弄得人脑仁疼,恨不得分出七八个影子来同时跟进这些事,商商不适合留在镇上惹事,这丫头又急需人敲打,小新村和老张是目前唐小鱼最优的选择。
  “你怎么带徒弟的,就怎么带她,有麻烦就把人往前推,不用多加照顾。”
  老张默了一会儿,他听明白唐小鱼吩咐的事情,了然笑道:“堂主,放心,这姑娘回到水田镇时,会脱胎换骨的。”
  “麻烦你了。”
  当晚,洗过澡还不停挠胳膊的商商,得知自己要留在小新村跟老张一同帮助村民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张脸像脱水的苦瓜。
  “我不,我以前看视频觉得农村是世外桃源,人家掰玉米都是欢声笑语的,可没人告诉我会皮肤过敏啊!”商商挠着胳膊,又从郑夫人给的小药瓶里,用手指抠了一坨药膏出来抹,表情跟猪八戒吃人参果如出一辙。
  唐小鱼嫌弃的抿起嘴,心想以后要远离季亦师,免得被传染成这幅鬼样子,她吐槽道:“自己傻就不要怨社会,难道拍视频的还要一板一眼给你解释农村生活不易么。”
  “在这里和老张学做人,别总好心办坏事,活得像个胎盘。”
  “我不!我在水田镇也可以学,为什么要在乡下学。”商商脑袋又开始模仿拨浪鼓左摇右晃,唐小鱼总觉得能听到半瓶水晃晃荡荡的声音。
  她拧着眉心,一点都不给对方留余地的讥讽:“如果不是我没空去找食人部落,也不会安排你从农村起步,因为这样太为难农民伯伯了。”
  “你又拐着弯讽刺我。”商商这回反应挺快,她坐在帐子里尖叫,撒泼打滚,弄得整个床板咯吱咯吱抗议。
  唐小鱼也不是什么幼儿园老师,会耐心劝解,她一向对惹事精铁血手腕:“那好,要么跟老张留村里,要么我送你回桉常府。”
  “选吧。”自己还是很民主的。
  商商忽然不滚了,床架停止发出刺耳的抗议,她豁然做起来,鼻子里吭吭哧哧的呼着粗气,无比怨恨的瞪着唐小鱼,两拳头握着,绷紧的肩背像要随时扑上来打人。
  一个剑拔弩张,一个闲庭信步。
  唐小鱼以为商商会硬气的选择回桉常府或者自己闯荡江湖,不用留在正常人的世界守欺负。
  到头来,她还是低估了商商能屈能伸的韧劲。
  商商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住,然后背过身,用后脑勺对着唐小鱼负气说:“我要睡了。”
  显而易见的商商选择留在村里,郑夫人给她准备了全新的换洗衣物,药和一包碎银子,老张安排一个仆妇同住,除了不情愿没有其他问题。
  马车离开的时候,商商站在石头上遥望许久,骑马的唐小鱼走了一段还能看到她小小的身影。
  “堂主,你不回镇上?”郑夫人撩开车帘问她。
  “有舵主坐镇,应该没什么事,我想去长秋观看看。”唐小鱼策马前行与马车并肩,在走一段就会有一条上山的路,骑马走三盏茶功夫,就能看到长秋观的山门。
  水田镇大多人尚佛,唯独唐小鱼不太热衷,在发现这里有座年久失修的道观后,她出钱修缮一新。
  唯一的要求是观内几位通识医药的道长,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要到乡里赠医施药。
  道长欣然答应,他们原本囊中羞涩,只能为一两个村子义诊,有了唐小鱼的资助,走十来个村不成问题。
  “舵主坐镇~~~”郑夫人欲言又止,语气透着不放心。
  唐小鱼莞尔一笑,她知道郑夫人顾虑什么:“舵主也不差啊,这不是还有袁堂主在么。”
  “但愿吧。”郑夫人嘀咕一句。
  水田镇,万家。
  赵山河见到袁鼎邦后,厉声问道:“找到没有!”
  “没见,我派去看管的女武师只记得那个叫碧琪的女人迷晕了,其他的一概不知。”袁鼎邦急得脸色发白,他少有这样急躁不安的时候,更让他害怕的是,明明眼线确定有个外人进了启家,但启家一反常态的让持正堂进去搜的时候,又没有找到云谲楼的人。
  “大姑爷,你~~~”
  赵山河无奈道:“我走不开。”
  大家都走不开,舵主和万老夫人带着女眷跟县令夫人习礼,监察御史已乘船离开禹南县;袁鼎义要料理码头积压的事;伏虎堂还有两三百个刺头在廖史飞手里;小姑爷卧病在床,大姑爷在万家铁牢里有人要审,袁鼎邦从没有这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昨夜接到盐场的飞鸽传书,只说唐小鱼在小新村留宿,但现在都还没见到人。
  “你去道上等小鱼罢,只要她安全,其他事可以缓一缓。”赵山河说。
  袁鼎邦已经派人去了,可不祥的预感像阴云一般笼罩在心头,启家按兵不动,根本不是他们一贯做派,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在谋划什么,那个叫碧琪的女人,没有离开水田镇又藏在哪里了。
  宴席当天晚上,躲在巷子里的黑影应该是她,她跟着唐小鱼又有什么企图。
  “袁堂主,马车回来了,可堂主她去了长秋观。”香梨跑进花厅,郑夫人和她前后脚也走了进来。
  长秋观!!
  “小鱼为什么去长秋观。”赵山河向走进来的郑夫人询问。
  郑夫人向二人作揖后,看向赵山河,反问道:“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就觉得一阵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