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县衙和王骞

  看唐小鱼有些担心,上官泠婼出言安慰她,或许人已经在万家了,就是今日事情繁多,一时想不起来给你报个平安,唐小鱼也希望如此,自己又不能马上打电话确认,除了等也没其他办法。
  在没有现代便捷的通讯设备的鬼地方呆着,唐小鱼又忍不住吐槽起来:古代要什么没什么,也不知道这么多女主热衷回到旧社会?!
  用大德鲁伊的名言形容——还是吃太饱了。
  真这么想去古代,直接买张机票,跑非洲部落住上一年半载,肯定会哭着求回到工业文明的。
  “咱们言归正传,小鱼,我的故友监察御史——吴湘,差人送信来,信上说这回与他同访水田镇的还有太妃詹事手下的一位公公,名唤:余十六。”孙逸拿出一封信,把它交给唐小鱼,他一脸忧心忡忡的说:“吴湘信中说,这位余公公,恐怕是受命而来。”
  唐小鱼速速读信,监察御史言简意赅,只说这位余公公是为刺探一件旧事而来,且这人刁猾贪财,要小心提防。
  她把信还给孙逸正,柳眉皱起,看完信唐小鱼心里说不出的堵,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所为何事?能打听到么。”
  唐小鱼等着上官泠婼开解,而对方正在剥柚子,胭脂花染的指甲,色泽莹润形状美好,正不疾不徐地撕着粉红的瓤,等等,唐小鱼直直盯着果瓤良久,又低头往自己手里的柚子皮瞅了一眼。
  柚子皮黄里透红,红心蜜柚?古代就被发现然后广为种植了?她捏着柚子皮,问上官泠婼:“这柚子怎么是红的。”
  上官泠婼掰下一瓣儿,撕开外皮,露出色如红玉粒粒饱满的果肉:“不止是皮,肉也是红的,你尝尝看。”
  “这是禹南县三年前发现的一棵怪柚,果肉是红的,一时传为轶谈,后来从北周来了一位季亦师姑娘,她说这是天赐的宝树,结的柚子甜如蜜,这姑娘在禹南买了几个山头,都在种这红柚,今年更是被当贡品进献入宫。”
  唐小鱼接过一块果肉:“送到京城了?什么时候的事?”
  孙逸正替妻子回答,他也拿了一片柚子,剥来尝尝鲜:“尚未,还要再等五六日才采摘,这个是吴湘特地送来给我们尝一尝的。”
  “听闻甜如蜜,不知如何?”上官泠婼捏着一小块,以袖掩嘴,率先尝了一口,唐小鱼静静等着,看她腮帮子动了动,尔后,眉头皱了起来。
  “酸。”上官泠婼捂着嘴嗡嗡的吐出一个字。
  孙逸正也跟着尝了一口,表情同上官泠婼如出一辙,唐小鱼是最后吃的,果真又酸又涩,还有点儿苦味。
  “名不副实,我们还是别吃了,欢儿,上白玉芙蓉糕,再泡枣花蜜的甜茶三杯。”上官泠婼欢欢喜喜尝鲜,反而被酸得牙都倒了,她一脸不悦,把柚子收起来了,同时忙不迭向唐小鱼解释道:“我可不是捉弄你啊。”
  “我知道。”唐小鱼不紧不慢,又看了看被弃之不食的红柚,禹南县贡品红柚,启二爷的生财路,季亦师的金手指,哼,还真是赶巧了。
  她捏着柚子皮闻着,说:“咱们言归正传,余十六来是为什么。”
  欢儿端着茶点进来,上官泠婼亲自给三人摆上,一切稳妥后她才反问:“你之前同逸正说,有个云谲楼的江湖门派,派细作潜入水田镇被万菱捉了,那人叫——明剑是不是?”
  “是,云谲楼——明剑,听赵山河说,此人在江湖人很有名气。”
  “那便错不了,太妃姜氏有一个侄儿,曾任陉州通判,后来纳了一个美妾,不到半月忽然暴毙,太妃想要翻查这件旧案。”上官泠婼呷了一口甜茶,慢条斯理地抬眼示意孙逸正,他会意接下妻子的话继续说:“我家大舅子打听到,是太妃身边的詹事钱公公挑的头,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查到那位美妾与云谲楼有莫大干系,还知道那女子真名叫明音,是明剑的堂姐。”
  “查得还真细。”怪不得到水田镇,原来是明剑暴露了行踪,如果太妃的人知道小白的身世,不行,唐小鱼得把这事压下。
  太妃姜氏养育老皇帝二十年,她在后宫地位超然,连梁王都要忌惮三分;梁王挪用国库炼丹修仙这么大的案子,如果当年太子能拥有正常人的智商,完全可以借力太妃扳倒梁王,奈何智商在这篇文里是稀缺产品。
  还有那位明音,唐小鱼早上才听石鸢儿提过,百里鄂断断续续送美人入府,本想邀宠,却适得其反招来梁王妃厌恶,梁王妃手段狠辣,把所有云谲楼来的女子都按着喝了绝子汤。
  明音就是其中一个姑娘,被灌下汤药后,又不得梁王青睐,由王妃做主转送给府上的客卿,至于怎么又到了姜通判手里,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可以试着找找明音,苏芬婶应该能打听到,只要人没有死,就会在世上留下痕迹。
  不过还有一件事,唐小鱼想不明白,以前一个个智商下线,现在这些NPC大有智商线往平均值上升的趋势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能要把系统叫出来问一问。
  “小鱼,你怎么不说话。”上官泠婼碰了碰她的手背,欲言又止的看着唐小鱼,唐小鱼回过神,淡淡皱着眉,脸上笑意全无。
  她说:“上官,我记得你说过太妃姜氏和姜贵妃是表亲?姜贵妃是母凭子贵晋的贵妃,十六皇子今年多大了?”
  上官泠婼想了想,掐指一算:“今年有十三岁了,一直养在太妃身边,陛下对十六皇子也是颇上心的,二十个皇子抓周,陛下亲自观礼的只有太子,十二皇子,十六皇子三位而已。”
  “十六皇子的授业恩师,乃殿阁大学士之冠——太傅鲁文载大人,论用心,陛下对十二皇子是这个。”孙逸正竖起大拇指,继而又说:“对十六皇子是这个。”这回竖食指。
  至于太子,无需多言,只能是末位。
  “忽然出手是想窥伺皇位么。”唐小鱼说。
  “小鱼,太妃还能撑多久呢,十六皇子背后的姜氏一族真甘心养一个闲散王爷?”上官泠婼所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慨然道:“人心的贪念和唯天地可纳。”
  “自古追名逐利,贪权恋势者如恒河沙数,百姓如此,帝王家岂能免俗。”孙逸正捋了捋长须,宠辱不惊的一同感慨,他身上有淡泊明志的开朗,又有不畏权势的坦然,是个有骨有节的男人。
  唐小鱼很欣赏孙逸正,他赤心如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上官泠婼眼光还是很准的,多少女子悔教夫婿觅封侯,都是年少时不知世事两难全的道理,上官泠婼求的是一个心正体贴的丈夫,她得到了,也很珍惜。
  “太子忠厚守拙,十二皇子亲奸佞,十六皇子年幼最易受人控制。”唐小鱼点破了三人的优劣,她在孙逸正面前一向百无禁忌:“百姓要的是太平,吃上一口安乐茶饭,太子是最合人选,现在已不是借刀杀人好时机,明剑我会安排好,不让余十六找到。”
  “为何不借太妃之手除了那个梁王。”孙逸正不解地看向唐小鱼,一旁的上官泠婼替她解释道:“太子身边并无能决胜千里的谋士,这把刀递出去还不知会不会割伤自己,不如一直守拙,只要圣上挑不出太子的毛病,他就不能轻言废储。”
  “老皇帝还能活多久呢?只要太子握紧禁军的兵权,那个位置迟早是他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好事成双送梁王去殉葬。”唐小鱼云淡风轻的说着天下最忌讳的事。
  上官泠婼听后,呵呵一笑,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我最喜欢听你说这离经叛道的正经话儿,佩服。”
  唐小鱼与她碰杯,茶才入口不及咽,欢儿便匆匆跑来,丫鬟说:“大人,夫人,堂主,前面的衙差来报,说漕帮押着启堂主来领罪。”
  “哎,总算来了。”唐小鱼与二人相视,站起身说:“我也正好要告辞,易兰不知道寻到小白没有。”
  此时,被人惦念的百里霁海自昏迷中醒来,他定了定睛,入眼的是一块灰扑的粗织布,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明,他压着的是普通人家常用的那种粗布床垫。
  我是在哪儿?
  他明明是被启家的人追着,翻墙入荒宅时晕倒了,谁把他带走了!百里霁海撑起身子,背后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咬牙忍着,视线谨慎的扫过四周,屋里点了蜡烛,桌椅都是干净的,自己趴着的床也是,水田镇他很熟,自己晕倒的小院闲置多年无人进出,他是被人带走了。
  意识到可能有危险,百里霁海勉力从床上起来,他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带走自己又是什么人?小鱼会不会生气他擅自行动,又下落不明?
  她不喜欢不打招呼的情况,现在一定很生气。
  他要出去看看,说不定能碰上信义堂或者持正堂的弟兄,百里霁海站了起来,他的上衣被砍得不能穿,屋里找不到衣物,他捞起被单简单的打了几个结,麻布袋一样套在身上。
  屋里点了灯,窗纸又暗淡无光,想来是天黑了,自己穿成这样只要不走大街,应该不会被人围观的。
  百里霁海准备好,便去开门,门没有锁,可他才跨出门槛,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就捧着一碗素面出现在转角,那人见到自己,立刻紧张地低呼起来:“公子,公子,你怎么起来了。”
  “哎呀,你受了伤,大夫说不能乱动。”男子三步并两的奔到门口,百里霁海警觉的仔细打量对方,男人约莫四十的年纪,中等身量,但是步履轻盈,身法稳健,是一个习武之人,他眯了眯眼,悄悄跨出门槛。
  外面和百里霁海想的一样,是一间独院民居,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声音,晚上黑漆漆他也不能马上判断自己身在何处。
  百里霁海打了个手语,对方露出诧异不解的表情,然后笑道:“我不懂这个,公子不能言语,我有纸笔在屋里,请随我来。”那人说完转身进了屋。
  “公子,莫要担心,鄙人王骞,是个贩茶的商人,今日在街上偶见公子给人追杀,对方人多势众,我势单力薄所以等逮人走后,才把公子带到暂住的小院来。”叫王骞的商贾神色端正,一面摆好素面,一面在包袱里寻找纸笔。
  看着屋里那人,百里霁海犹豫片刻,他肯定以现在的伤情,打王骞能勉强取胜,就怕附近有埋伏。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水田镇就三个大夫,每个大夫都认识信义堂的弟兄,自然也认识小姑爷是何许人,王骞是一个外乡人,请大夫来看病,见到自己后大夫肯定会告知信义堂或者持正堂的人,这是水田镇漕帮不成文的规定。
  从午后到天黑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漕帮或万家的人来,王骞肯定说谎了,但眼下百里霁海别无选择,他沉了沉气抬脚走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