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爱恨离愁 1

  姜仙凝在‘壹圆斋’救了一个囚犯,正是刑岳。待问清刑岳为何被抓之时,姜仙凝心中却是多少有了一丝悔意。
  刑岳说此次被发配正是因为刺杀官家,并非那官人危言耸听。
  姜仙凝闻听此言,慢慢坐在凳子上,对姜问曦道:“师尊,凝儿带着师尊,闯下了大祸,这可如何是好?”
  姜仙凝心想,此时与师尊在这幻境里的好日子,怕是也过到了头。早知如此,反正刑岳也不过是幻境里的人,不救他似是也无甚妨碍。
  想到此,看了看姜问曦,心中又是一阵纠结,姜问曦道:“凝儿想要如何?为师陪着你便是。”
  姜仙凝道:“想来,这日子也才过了一月,也就到头了,接下来怕是要热闹了吧。”
  刑岳听出姜仙凝话中的不愿意,便站起身道:“多谢相救,刑岳告辞。”说完起身便走。
  姜仙凝一把拉住刑岳:“你别走,你就是走了,那两个官人也认得我的脸。”
  刑岳道:“我走后,你便说你认错了人就好。”
  姜仙凝拉着刑岳,没说话。转头又看看师尊,心里虽是万般不愿意,但救也救了,如何还能又把他扔出去。
  姜问曦道:“凝儿,你可是会去看刑公子行刑?”
  “自是不会的。”
  姜问曦又问道:“若是凝儿碰到,可是会救刑公子?”
  姜仙凝悻悻的答道:“唉,自是会救得。师尊此话凝儿自是懂得,只是……凝儿虽然也知晓此间只是幻境,必不得长久,若真是贪恋长久便是已坠入阵法之中。但凝儿……却是真心舍不得……”
  刑岳闻罢又站起身要走。
  姜仙凝有些生气的一把拉回刑岳,按在凳子上:“我不过只是抒发一下情怀,你就不要一直站起来。在人间也不是如此性子,整日里不管别人如何嫌弃也死缠烂打,怎得在幻境里倒是比我还毛躁了。”
  刑岳道:“只是不愿给你添麻烦而已。”
  姜仙凝看看师尊,又看看刑岳,摇一摇头道:“也罢,此层阵法即如此安排,就算这次躲过,左右也还是会遇到,只要遇到凝儿便不会任刑岑凌你去赴死,必是要管。终究也是如此结局。凝儿不纠结了,刑岳你还是说说你到底是因何要刺杀官家的吧。”
  刑岳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又坐在凳子上,问姜仙凝道:“你可信我?”
  姜仙凝有些奇怪:“自是信的,刑岑凌,你何出此言?”
  刑岳似是笑了一声,道:“你若是信我,我便告诉你。”
  姜仙凝觉得刑岳在此间好似甚是多疑,但也懒得剖析,只想快些知道他刺杀官家的原因,便没好气的道声:“讲。”
  刑岳微微眯了眼睛,道:“我家本也是大家宅,因着长姐长得美貌,声名远播,便被城里一个有钱家主的公子看中,来提了几次亲。但家姐并不愿意,便推了媒人几次。
  谁知这家主的亲戚在都城官家身边做大官,便在官家面前说我家妄自托大,目中无人,藐视官家。说是选了我家长姐要送入宫中。可是我家里却大放厥词,不但不愿侍奉官家,还说了些反话。
  如此,官家听了大怒,便下令拿出证据便诛我全族。诚心诬陷怎会没有证据。不多久,我全家便被问斩。
  幸好,我当时在外乡访友,才躲过一劫。待我回家时,家中已不复从前,只有一座空宅。
  我便潜入家中谋划刺杀官家,想着在官家游玩途中刺王杀驾,只是不知谁去报了官,便连我也治了个谋反的罪,发配了出去,这两个官人是要在发配的路上杀了我的。
  如今你们救了我,我还是要去刺杀官家的。还是假装认错人,再去报个官抓我,以免连累了你二人。”
  姜仙凝叉起双手,目光炯炯的看着刑岳:“你说的,可全是真的?”
  刑岳冷笑一声:“你若信便信,不信便把我送去报官。”
  姜仙凝道:“我自是信你的。但你的话漏洞百出,却让我如何信你?”
  “哪里却有漏洞?”
  “只是求亲不成,如此小事,怎就能有深仇大恨,要在皇帝面前撺掇着诛你全族?”
  刑岳笑笑道:“自是有仇的。若想害你,便是你刚才一句话就能治你死罪。”
  姜仙凝不解:“我?何来有罪之言?”
  刑岳道:“就凭你称官家为皇帝。你可知皇帝此称是前朝之呼。如今你称当今官家为皇帝。难道不是顾念前朝?”边说边冷笑几声,“别说治你死罪,诛九族也不为过。”
  姜仙凝默默低着头,道:“我山上不懂人间之事,况且你在人间之时也同我一起叫皇帝。”
  刑岳忽然笑了一笑:“只是一词一语便能定个死罪,何况污蔑我家大放反词。”
  刑岳说完,三人都是默默不语。想来如此世道,也只是苟且偷生。
  姜仙凝道:“刑岑凌,你暂且住下吧。待得想到去处再说吧。”
  刑岳道:“我脸上已刺了字,走到哪里都能认得出,怕是天大地大,却是没有我容身之处。”
  姜仙凝道:“这世界也不知能去哪里躲藏,你就先躲在这里吧。反正,我与师尊二人,此时也脱不了关系。”
  刑岳抱抱拳:“那便谢了。”
  三人无话,姜仙凝让刑岳去后山湖边擦洗擦洗,把外面暖阁让给他睡,姜仙凝便睡在里屋隔间里了。
  待得刑岳睡了,姜仙凝见师尊仍旧在院外饮茶,便也来到院里,坐在姜问曦对面。
  “师尊,可觉得刑岑凌今日有些奇怪?”
  姜问曦没有回答,依然喝着茶水。
  姜仙凝继续道:“不过师尊也不知晓外面的刑岑凌是如何性子,只是凝儿觉得,刑岑凌今日甚是奇怪。又不是彬彬有礼,又好似很是疏离。而且,今天他讲的故事也是觉得有些怪。”
  姜问曦道:“怪在哪里?”
  姜仙凝摇摇头:“说不出,总之今天遇到他就有些奇怪。本来去‘壹圆斋’吃汤团这个事情里面是没有刑岳的。他突然冒出来,还是个罪犯……”
  姜仙凝自己唠叨着,抬头,见师尊似是并不理解,微微叹了口气:“唉,不知此一举,会带来何种灾难。”
  姜问曦道:“此中之道,一定要亲身体验才悟的出。凝儿只管想想此阵法门便好,其他事情何不既来之则安之。”
  姜仙凝看着姜问曦笑一笑:“听师尊如此说,凝儿差点就觉得师尊便是真的师尊了。”
  说着,站起身,道:“师尊,此后生活怕是不得安宁,也不知生死几何。与师尊生活此一月,虽然只是幻境虚妄,但也算得些缘分吧。凝儿给师尊舞剑吧,待得他日回想之时,也算有些留恋之事。”
  姜问曦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柔情,轻轻道声:“凝儿……”
  姜仙凝见师尊似是欲言又止,问道:“师尊可是有话对凝儿说?”
  姜问曦停了一会,道:“凝儿为为师舞剑吧。”
  姜仙凝也不知期盼些什么,只觉心中有一丝失望,勉强笑一下,便在月光下舞起剑来。这剑法是在青云峰上舞过无数次的招数,今日手中虽只拿的树枝,但却舞的分外顺手,更显英姿。
  约摸过了十几日,三人一直平安无事。师尊本来就不爱言语,刑岳在此间也是惜字如金,只有姜仙凝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过得还不算十分清冷。
  这一日,刑岳戴着斗笠去村外探听消息,待到正午十分,还不见回来。姜仙凝站在院前小路上张望。心中想着:怕不是被官家抓住了?怎么去了一上午?
  正想着,只见远处一个黑点,飞一般跑过来,跑的近了,竟是刑岳。刑岳一边跑一边冲姜仙凝比划,姜仙凝不解,愣愣看着刑岳跑近。
  刑岳到得近前,一把拉起姜仙凝继续跑:“快,快走,官家追来了。快走!”
  姜仙凝被刑岳拉的踉踉跄跄,跑到屋里。姜问曦正在窗前看书,见两人惊慌失措,便站起身,道:“可是被发现了?”
  姜仙凝道:“师尊,刑岑凌说官家的人追到这里来了,我们要如何?”
  刑岳道:“你二人快点逃走吧,我拖他们一会。”
  姜仙凝道:“你若再被他们抓走,不是一切前功尽弃吗?那日我们劫你回来,全都算作白干了?”
  两人一言一语争执不下,姜问曦却笑笑,道:“便是要跑,也要有地方跑。在此地也不过从这里跑到镇上。还是坐下来喝一杯茶,静观其变吧。”
  三人坐在窗边桌前喝茶,不一会一队官兵骑着马进了院子。
  领头的一个官人喊道:“屋里可有人?”
  姜问曦起身,走到门口,问道:“这位官人,入别人家院子,却不下马。这是何意?”
  那官人哼一声道:“抓谋反的贼人还要下马?张四,你来认认,这可是贼人?”
  一队马兵后面,钻出一个脑袋,正是那天被姜问曦踢倒在地的官人。此时一见姜问曦,立刻指着叫起来:“对,对,就是他,就是他劫走刑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