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受伤
大厅里的炭火噼里啪啦的烧着,声音格外响亮。
沈荣锦垂下了眼帘,正要开口,一边的林姨娘道:“老爷,您是看着锦姐儿长大的,她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
沈誊昱身子颤了颤。
荣锦看到林姨娘对她微微地摇头,无声地在告诉她不能承认。
是的,承认了,父亲便会愈发对莫姨娘和沈荣妍愧疚,抬了莫姨娘也未不是不可能的事,再则沈荣妍如今已既定的要嫁给蒋兴权,前世蒋兴权从自己这儿捞到了父亲多少好处,如今便有可能从沈荣妍这里捞到多少好处决不能让沈荣妍得了父亲的愧疚!
沈荣锦想想坚定了下来。
那边的林姨娘却是继续道:“妾身说句不好听的话,蒋大人身份再怎么也是官,又如何低到哪处去?怎么妍姐儿就觉得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这之前锦姐儿被说这亲事的时候可有过半分的抱怨?再则,发生了这样的事,锦姐儿又会受多少的委屈?老爷可仔细想过?可从方才到现在,锦姐儿一声都没吭过”
沈荣锦握紧拳头林姨娘是在帮自己,是想让父亲同样地对自己愧疚。
可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
父亲的愧疚,是她最不能承受之重!
所以在沈誊昱反应过来,沈荣锦立马行礼道:“父亲,荣锦先退下了。”
没等沈誊昱说什么,她就择了偏门,匆匆走了
她实在无法面对父亲对自己愧疚的眼神。况且这事本来就是她做的。
惜宣是在槅扇外候着,看到沈荣锦连忙迎了上去,“小姐发生了什么?”
小姐脸色有些不大好她方才见莫姨娘和沈荣妍气急败坏的出来,那沈荣妍眼眶都是红的。
肯定是出了很严重的事,不然莫姨娘和沈荣妍看自己都是一副恨不得吃了的模样。
但沈荣锦并没理她,脚步不停地回了院子。
惜宣见此只有默默的跟着。
等到了町榭阁,沈荣锦沿炕坐下,匀着气息。
惜宣走过去,无声地为沈荣锦倒了一杯茶。
沈荣锦捧着茶,慢慢地抿了一口,这才回道惜宣:“二小姐和蒋大人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惜宣惊喜地道:“真的?”
沈荣锦沉默地点头。
可是惜宣觉得沈荣锦不大高兴,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奴婢看你不大高兴。”
沈荣锦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看见杯子里的自己神情默然,她道:“父亲觉得这事是我做的。”
惜宣慌乱地道:“那老爷可有说小姐什么?可惩罚小姐什么?”
沈荣锦摇摇头,“父亲只是觉得罢了,并没说我什么。”
惜宣皱了皱眉,她自然是知道小姐是如何在意老爷的,如今老爷这样,小姐必然是不好受的她小声的问道:“快正午了,小姐可要用膳?”
沈荣锦叹了一口气,道:“不了,你去私库看看我还有多少的银两,叶轻那边才把楼盘了下来,打点什么最是需要银钱的”
小姐可真信任那叶娘子。
虽然自己也觉得那叶轻为人十分不错,但怎么说小姐和那叶轻也不过只相识了一两个月的时间罢了,如何能眼睛都不眨地把自己身上的所有都掏给了那叶轻。
万一叶轻卷着钱跑了怎么办?
惜宣这样想着,领了命下去
日子逐渐靠近寒冬,天气变得愈发寒凉,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少了,在外露脸的大多都是置办年节要用的东西。
虽是如此,茶馆酒肆却是挤满了各式的人,大堂里因有了这么多人气,显得很是暖和。
而众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坐在一桌那便都能寻了有趣的话题来说,而说的那些无非就是家长里短的话。
除却被人嚼烂的沈蒋两家亲事之外,便是东处街道新开的一家楼不是楼,铺不是铺的,且本来早前就备置好了的,却让人拿了布把牌匾掩住,一直关门不做生意,如此一来,倒让人好生猜疑。
不过这些都是身外物,好奇之外再无其它想法,众人喝过茶,用过酒,随着时间一过,便拾掇好自己身上物各自寻路回了家、
沈荣妍正在屋内做着针黹,因为亲事的缘故,她已经有许久没有出去过了。
莫姨娘怕她闷坏了,便寻了许多好玩儿的摆饰给她,不过沈荣妍对此没有多大的兴致。
她扶着百花头面,上面硕大的南珠镶嵌在头箍里,晶莹得发亮这样的好东西,蒋家那样的小府能有吗?
那日她看那蔡老夫人一身素色不说,头上只是戴了一抹檀木簪子,比林姨娘还要简陋朴素,远远看沈荣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妇。
所谓未谙姑食性,先谴小姑尝。
让自己去讨好这个一个糟老婆子,沈荣妍哪里拉得下脸来干这样的事!
惜昙把午膳端了进来,看到沈荣妍正坐在梳妆镜前,想起莫姨娘的吩咐,她走上去道:“小姐,今日万里无云,小姐等会儿吃了膳,可要出去走走小姐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
沈荣妍乜了惜昙一眼,把手上握着的百花头面放了下来,“出去?出去做什么?街上那些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还少了吗?沈荣锦没脸没皮,我可不能没有,我是绝对不会出去。”
这话罢,沈荣妍视线看到了惜昙身后的菜肴汤羹,酥蜜饼,玫瑰糕沈府吃食一向是最好的,加之娘亲从小就惯养自己,吃的什么东西便只是普通的青菜也只是择最里面的菜心来做,所以一盘菜下来就要费好十几颗的菜蒋府能做到这样吗?
怕是以后自己这双芊芊素手都要洗手作羹汤了。
沈荣妍这样想着,慢慢都红了眼眶。
她现在都不能相信自己要嫁给蒋兴权的事实,要知道自己要嫁给蒋兴权,还不如就嫁给那个花灯会碰到的那个男子,至少是自己喜欢的不是。
惜昙见到连忙从妆奁抽出一盒香露,道:“小姐连哭了好几日,这眼睛都哭红了。”
这话落,眼泪啪嗒地就掉下来了。
沈荣妍看着那香露,莫名窜出一股气,她从惜昙手中夺了过来,狠狠摔在地上,“哭肿就哭肿,那蒋兴权会在意吗?她想娶的是沈荣锦!沈荣锦!就是因为沈荣锦,要不是因为她,我能成现在这样父亲是,高贤是,蒋兴权也是,他们个个都爱着沈荣锦,我呢,我有谁?”
这个蒋兴权怕是恨极了自己罢,自己嫁过去能有什么好盼头。
惜昙看着地面碎开的香露瓷瓶,一时间傻在了原地,转头又见沈荣妍踅身就要把一边小几上的花瓢砸下来,连忙扑上前护住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这何苦跟自己置气,置气也不能解决什么不是。”
沈荣妍使力一转,就把惜昙给推在了地上:“混账的下作东西!你还敢管着我了?”
沈荣妍气极了,朝着惜昙甩去花瓢。
待听一声痛呼,惜昙那张本来雪白的脸上全是鲜血渗透,额头上出现一道大而又深的伤口。
惜昙感觉额头上撕裂的疼痛,忍不住哭了起来。
沈荣妍却是不为所动,对她吼道:“哭,哭,哭,我本来就心烦了你还哭!还不快下去!一脸的血看得我烦性!”
惜昙满是血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恨,随即捂着伤口匆匆的退下了。
等到这事传到沈荣锦耳边里,已经是隔日的事了。
沈荣锦拿着剪子把腊梅上多余的枝干剪去,插了一支放进花瓢里,说:“沈荣妍和莫姨娘都是一个性子的,从来不把下人当人看。”
虽然惜宣并不喜惜芸,但再怎么都是伺候主子的,所以难免还是有些同情:“但这奴婢好歹也是人啊,况奴婢听说这惜昙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事,就是二小姐她拿着惜昙撒气罢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你是做主子的,以后也并不一定你就是主子了,况还是贴身伺候了她这么久的惜昙,沈荣妍这样做难免伺候她的其它下人觉得寒心,如此下来,谁会真心实意地伺候她。
不过
沈荣锦看着梅瓶里鲜妍明媚的腊梅,道:“我记得库房你还有一瓶金疮药,你私下拿去给惜芸,至于其它的你也不要多说什么,宽慰些她便是了。”
惜宣笑道:“还是小姐最体恤下人了。”
沈荣锦嗔笑她尽是顽皮。
主仆二人玩玩笑笑,惜茱端着温水就走到了旁边,她的神情有些颓然。
沈荣锦知道她为了什么,但也是揣着明白作糊涂,就着滴了玫瑰露的水净了手。
惜宣递上巾栉,对着惜茱问道:“小姐今日想吃馄饨,你可让庖厨的人做了?”
惜茱点点头,说是做了。
沈荣锦拿着巾栉在手上擦了一擦,不经意地道:“惜茱,你最近怎么了?老是神哉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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