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章 惑与问

  “是这样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是莱特你会相信么？”
  “这……你是在开玩笑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如果你不是莱特的话……”
  起初或许奥菲利亚觉得张杨这么说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是当她直视张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时，从中却完全找不到一丝开玩笑时应有的笑意。当然了，只要是对莱特有些了解的人都清楚，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性格使然还是故意为之习惯了，反正平日里这家伙很少笑不说，就连惊讶、愤怒以及悲伤和恐惧之类的情感也极少会表现出来。
  以至于到如今他脸上那种平静的表情已经快成为他专有的标签了，因此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若是想去判断他的情绪最好就是认真观察他的眼睛。毕竟眼睛就好比是人们灵魂的窗户，只要用心去观察和体会，哪怕在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但从眼神之中透露出的情感却绝对不会骗人。
  所以与张杨四目相对的奥菲利亚这时才明白，此刻对方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在诉说一个事实。
  但是……
  （但是如果他不是莱特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人又会是谁呢？这个无论自己遇到什么问题或者困难都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会选择帮助自己的人，他是谁呢？）
  事实上纵然张杨亲口承认自己不是莱特，但对于奥菲利亚来说眼前这个人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莱特’。不仅如此，这个人是自己的知交好友、是可以让她放心依靠并总在关键的时候给以自己支持和感动的人。因此在渡过最初的茫然之后，感受着从那双眼眸中传递出来的、几乎从未改变的平静，奥菲利亚终是嫣然一笑，继而轻松地说道：
  “有时候真是会被你突然提出的问题吓一跳呢，但对我来说其实没所谓了，就算你不是‘真正的莱特’又如何？难不成还会是想要毁灭世界的恐怖大恶魔么？根本是不可能的啦~况且就我个人而言，无论你的真实身份是谁，只要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莱特’就好了！”
  “哦？就这样？”
  “是啊！虽然刚开始也被你突然抛出的问题吓了一跳，但我认为一个人的样貌或许会改变，但是这个人的眼睛却不会撒谎，所以我相信，你就是我一直以来所认识的莱特。所以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是说你变成‘莱特’也是认识我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吧？所以只要你还是你，那又有什么关系？至于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应该也有合理的解释吧？”
  （女人的直觉么？还是说……）
  其实张杨到现在也有些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将这个‘本该永远雪藏在灵魂深处的秘密’给说出来，毕竟如果奥菲利亚对他的态度因为这句话而骤然改变的话，恐怕不仅两个人之间长久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会出现裂痕，甚至就连目前与银飞马军团来往紧密的雷电佣兵团也会因此而受到巨大的影响。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刻张杨的做法真显得有些幼稚或者说胡来，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无论张杨说出这番话出于何种目的，所得到的结果却是令他感到十分感动。
  于是这一刻与奥菲利亚四目相对的张杨竟然先一步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继而侧着身体轻轻地说道：
  “是啊，确实是个相当长的故事呢……不过嘛，现在似乎并不是可以悠闲讲故事的时候吧？所以还是先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吧。”
  常言道‘单纯的人不适合接触政治’因此就算奥菲利亚的本质十分单纯善良，但无论她那大贵族的出身也好，还是军团长的职务也罢，都逼着她不得不逐渐变得复杂。所以虽然以奥菲利亚的性格来说十分讨厌玩弄心机和手段，但这并不代表她感觉迟钝。
  因此可以说从两人相识之日算起，奥菲利亚还是第一次见到莱特会主动退避、并且有意岔开话题。不仅如此，以奥菲利亚女人的直觉来看，莱特之所以做出这种举动，似乎并不是因为之前有关‘身份’的话题，反而似乎是其他什么……
  （但到底是为什么呢？他这种举动……）
  如今拥有数道光环一般身份的奥菲利亚其实真的懂得很多，因此纵然在战职者实力以及智计方面照比张杨稍差一些，但在诸如军团级别的指挥、人员调配、后勤管理乃至地方治理等诸多方面，全都有着张杨完全无法比拟的天赋和能力。
  甚至于纵观整个奥兰多大陆的发展史，从古至今几乎从未出现过那种既有绝顶战力、同时又拥有帝王身份的人存在。毕竟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哪怕拥有数倍于普通人的生命，但想要一生攀上两座顶峰也几乎是天方夜谭。
  然而纵然奥菲利亚一直都在极其努力地学习和吸收各种各样的知识，但唯独有一样她却是和张杨一般没有什么经验，那就是爱情，或者说恋爱的经历。
  所以这一刻奥菲利亚并不知道自己如果再加一把劲，再努力或者主动一些、勇敢一些，她或许就能……
  可惜奥菲利亚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点征兆，但缺乏相关经验的她却不明白那到底代表着什么，于是在张杨强行岔开话题之后，奥菲利亚停顿了一下之后却是用有些疲惫地口气说道：
  “迫在眉睫的问题？之前关于邪恶安其拉虫族的问题不是已经想出对策了么？”
  “对于邪恶安其拉虫族暂时也只能这样处理了，毕竟现实摆在这里。而我的意思是，如今除了虫族入侵这档事之外，你应该也有很多正犯愁的问题吧？”
  “其实不瞒你说，之前真正接手银飞马军团的时候我还能有些余力，毕竟相关事务我都相当熟悉。然而自从法兰帝国分裂开始，拥有悠久历史同时几乎可以代表法兰帝国空中最强战力的银飞马骑士团，顿时成为了那些王子还有贵族们争相拉拢的对象。然而要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因为我们一直保持中立，那些家伙在失去耐心之后竟然反过来将拥有足以左右局势的银飞马军团当做了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甚至为了防止那些家伙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奥菲利亚明显十分激动，以至于几次深呼吸之后她才稍微平复一些继续说道：
  “以前我虽然也知道帝国的高层贵族们行事十分卑鄙丑陋，但直到他们开始用各种手段迫害银飞马军团领地的人民、想要从根基毁掉银飞马军团以及卡莫德家族数千年的基业时，为了自保的我们才不得不选择反抗，继而向那些恶人宣战。而在这种情况下，作为银飞马军团现任军团长、同时又是卡莫德家族当代家主的我，这才会被治下所有人推举为所谓的女王……”
  听到这里正看着窗外景色的张杨顿时微微点头，同时更是以他那一贯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能猜到，毕竟对你而言最大的梦想除了摆脱‘傀儡’的身份成为银飞马军团真正的领导者之外，应该还希望能够以这份力量守护别人吧？所以从听闻你也独立并称王的时候起，我就猜到你应该是‘赶鸭子上架’一般迫于无奈吧？”
  也许能够被‘莱特’理解这点让奥菲利亚很高兴吧？反正在张杨说完前半段话的时候奥菲利亚的嘴角明显正在微微翘起，然而在听到后半段张杨那‘特别生动形象以及准确’的形容之后，奥菲利亚顿时佯装生气地嚷道：
  “哎呀莱特！虽然我也承认你这种比喻很恰当，但是把我比作鸭子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啊！？”
  “嗯……你是在可怜鸭子么？”
  “明明很可怜的是我好不好！”
  “是啊，刚才看到你和梅丽的时候就发现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不少，再加上如今法兰内部连七八糟的局势，被视为国支柱的你每天都会有很多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吧？”
  “莱特……”
  虽然早就明白眼前这个人的思路与众不同，但此刻这种思维跳跃性还是令奥菲利亚有点跟不上节奏，况且她这段时间有些瘦了这件事，如果不是对她的身材特别熟悉、同时又特别注意观察是绝对无法发现的。那么……
  （这仅仅是源自对朋友的关心么？这个家伙……）
  此刻奥菲利亚心里又有些乱，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还是强颜微笑地答道：
  “是吗？我自己都还没什么感觉呢，不过说起来只要能够保护大家，应该也算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吧……”
  “是这样么？”
  “是……吧……”
  “就算真是这样，那么你可有想过以后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一直放任法兰帝国的内部乱下去？还是说你想要保护的只是莫克西木周边依附你的人民？如此的话法兰帝国内部那些正在其他王子、贵族领地内饱受压榨以及战火之苦的普通人，他们又该怎么办？这些你有想过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