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魔鬼血钻的终极奥秘

  “枢密使公爵,”一个如铜钟般清晰洪亮,令人精神振奋的陌生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婴茉姑娘的身子有大半年前在乌迪尼家的魔窟作卧底时就落下的未愈病根,再加上这段时间昼伏夜出,极喜极悲,情绪激昂,夜夜失眠。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就让我带回云宫调理,不出两个月必能让她身体痊愈,余毒净清。”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可是却只看见一位高立于神庙二层的清晰挺拔的身影。
  这个身影始终站在巨大廊柱的后面,即使一层明亮如白昼,却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无法窥得此人的容颜。
  “苏请先生的再生愈合医术之高明,神鬼皆知;我早就想登门拜访,”婴之白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既然您愿意出山拯救胞妹,正合我意,求之不得!此殊荣实在难觅,婴府上下感激涕零,一定不忘先生救命还魂之恩!”
  “不要谢我,我一点都不想出山,”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请先生说话竟然如此直截了当,“都是陛下逼我的,枢密使公爵要谢就谢陛下吧。顺便说一句,您最好有空也来云宫让我检查一下,您的身子亏虚比起令妹来只能说有过之而不及。”
  “一定,苏先生!”
  “客套话说得不少了,”皇帝好听的声音此刻却变成了凌厉的鞭子,毫不客气地抽了过来,“苏先生,来解释解释这女人遇到的现象吧。”
  “她可能信了某个骗子的邪,”苏先生的脸依旧笼罩在黑暗中,他的身材极其高大,甚至比皇帝还要高上半个手指的长度,“那雕像头顶的宝石已经有千年的巫术历史,本来质地就是极其罕见的魔鬼血钻,并非常见的红宝石。再加上闪亚国未亡国之前,这块血钻已经见证并且参与了无数次邪恶的亚施塔巫术和献祭,围绕着这块血钻的邪灵与恶魔实在是太多了——我看见……”
  “你看见什么?”皇帝问,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苏先生的回答。
  而赫理此刻则已经进入半疯半癫的状态,她像蛇一样匍匐蜷缩在地,四肢与腹部紧紧贴在地面上,扭动着身子拍到着冰冷的地面,嘴里不断说着没有人听懂的话,发出野兽般低低的喉音,令人毛骨悚然。
  苏先生长叹一口气,带着清醒的镇定与绝望的理智诉说了起来,他的话语就像灼烧着的地狱中的那唯一的一泓生命清泉,让每个人醍醐灌顶,却又震惊骇然。
  “我看见,有长得像巨蛇一般的邪灵,有的邪灵像五六岁的孩童,甚至是用四肢爬行的婴儿,还有的身躯极其庞大,浑身覆盖着即粗且黑的长毛,像是远古时期中的半人半兽;除此之外,很多邪灵的身影纠葛缠绕在一起,它们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它们形状和名字在维洛戈萨大陆所诞生的历史上根本没有记载,它们一直潜伏在黑暗的巢穴之中蠢蠢欲动,已经等候了万年之久。”
  “这些邪灵九成以上都是天使与古人类在大毁灭之前交合而产生的巨人和恶魔,虽然在洪水毁灭大陆的时候,它们的肉体被摧毁了,但是那邪恶的灵却被魔鬼保存了下来,将它们置放在二层天之上。”
  “这些邪灵是流淌着魔鬼血脉的真正魔子魔孙——魔鬼给它们穿上远古诸神华丽的外套,或者干脆把邪灵打扮成光明天使,诱惑无知的人类敬拜它们,赞美它们,蛊惑人们向这些披着诸神华皮的恶魔献祭。
  “一旦巫术和献祭开始之后,这些邪灵就从二层天上被召唤下来,时时刻刻尾随着参与巫术的人,并且污染祭坛和神庙所在的整片土地。这些邪灵只能依赖人类的祭祀和敬拜,才能壮大自己邪恶的能量。”
  “它们会用人耳所听不见的声音怂恿人类去做邪恶与肮脏的勾当——在人间释放淫乱、杀戮、疾病、毁灭、嫉妒、纷争、死亡等邪恶的精神病原体,试图毁灭整个维洛戈萨大陆。”
  “这些邪灵,它们有的来自几年前,有个来自几个世纪之前,而那巨大无比的蛇灵则是超过万年之久的最为远古的恶魔之王,这是一条雌性的巨蛇恶灵,它早就看穿了赫理灵魂之下竭力隐藏的污秽,这污秽实在是为它所喜所需。”
  “自从赫理偷偷藏起这块血钻之后,她的灵魂就已经无法被拯救。这上古巨蛇,也就是亚施塔女神的本体,便牢牢地寄居在她的体内,不断蚕食她的灵魂。这万年蛇灵令她无比嫉妒、无比邪恶、无比疯狂、无比冷血、无比贪婪——她肉体上炽烈的情欲根本无法被几个、或者十几男人所满足。””也就是说,赫理已经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都献给了这条万年蛇灵,她就是亚施塔巨蛇所亲自选定的活人祭品。”
  “你们知道发情交配的雌性巨蟒是什么样子吗?你们了解一条饥渴了万年的雌性巨蟒在发情时又会如何呢?”
  “不仅整片地区的所有雄性巨蛇都会被这条母蛇散发的气味和信号所吸引,就连死去的雄蛇也会被这来自地狱的情欲之火所撩拨而复生,加入这可怕的交配狂欢。”
  “所以,”苏请先生原本冷静的声音开始颤抖了,那廊柱后高大的身躯仿佛也被这番骇人听闻的可怕事实而压垮了,“所以,赫理自以为用魔鬼血钻可以达到她一切的目的,却不知自己已经彻底在亚施塔蛇灵的附体下颠倒了阴阳,混淆了黑白。她的理智和灵魂已经被邪魔蚕食殆尽,把披着绸缎睡袍的尸体幻想成渴慕已久的陛下,与之交欢……”
  “那么,这具尸体到底是谁的?”桑阶忘记自己的窘境,情不自禁颤抖地低声问。
  “难道你忘了自己手下长相吗?”婴之白冷冷地说,“这是胡夫将军的尸体啊。”
  “我的天我的天……”桑阶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了后颈,整个人抱住脑袋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张将军在黑坟牢坑被怪物吞了,”皇帝轻声说,“胡夫将军死后被邪魔诈尸而与巨蛇活人祭品交欢——桑大人啊桑大人,你的这些手下可真够极品的。
  桑阶仿佛没听见皇帝的讽刺,整个人就像刺猬一样。
  “她身上的淤青以及吻痕正是地狱邪魔借着这具尸体,而在她身上留下的记号——她的肉体毁灭倒是小事,而她灵魂的彻底堕落才是真正可怕的万劫不复……”
  “等待赫理的,只有地狱,以及地狱之中永恒的烈火,和不死的虫噬。”
  苏请先生这番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种濒临绝望的恐惧。
  仿佛为了应证苏请的话,一阵寒风打着旋儿从高大宽敞的神庙大门吹了进来,吹得火炬摇摇晃晃,整间神庙主厅刹那间变得鬼影重重。
  就好像每一根廊柱之后都躲着恶魔邪灵,而这些鬼魅却等着有人走来,悉悉索索地要出动的样子。
  虽然整个局是塞瑟皇帝在请教了苏请先生之后布下的,可是当他第二遍再听到这令人魂飞魄散的真相时,塞瑟全身的汗毛便还是跟着这阵风,这些响,一个冷噤,一次战栗,竖了起来。
  而其他的人,包括婴之白在内,都不得不靠在最近的倚靠物上,浑身筛糠似得抖个不停,满头冷汗,闭着眼睛直喘粗气。
  “所以,我看到的从这女人身上露出来的长东西,以及那两个小孩一般高的黑影,”魏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塞瑟的身边,脸色煞白地瞪着蜷缩在地上的赫理,就像见了鬼似的,“就是苏先生说的亚施塔蛇灵和其他的小一点的邪灵,是吗?这些小邪灵一直捧着那条又肥又大的母蛇的尾巴,对不对?”
  “你说得非常正确。”苏请先生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过,之前苏先生说的,关于‘她是信了某个骗子的邪’”,婴之白此刻已经缓过神来,声音嘶哑地开了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通过用魔鬼血钻收集血液并且佩戴在身上,向每一个看见自己的人释放巫术,令对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收集血液的人,这时很少有人知道的极端邪术;再加上,并不是每个佩戴血钻的活人祭品都能够将死尸唤醒并与之交配,这是魔鬼本人才能释放的二层天终极秘法——凭着赫理,她绝不可能知道这么可怕的东西,所以一定是有人暗中泄露魔鬼的秘密,怂恿她这么做。”
  “那么,苏请先生您怎么会知道呢?”良久没有开口的卡黛珊突然说了一句,这句话虽然相当无理,但是却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苏先生知道这些是理所当然,你不是威盛凯人自然不知道个中原由,所以不要妄加揣测。”没想到,回答卡黛珊的竟然是塞瑟,他语气极其冷硬,目的是为了转移所有人对苏先生注意力的聚焦,“苏请,你觉得蛊惑赫理行此邪术的骗子,有可能是桑阶吗?”
  “不!不!不!”桑阶立刻绝望又委屈地喊了起来,“陛下,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怕人的玩意!”
  “他的确不知道,”苏请的声调中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鄙夷和蔑视,“桑宰相还没这个资格。”
  苏请先生的话简直和塞瑟皇帝一样具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大家都不啃声了,不再有异议。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做最终的判决。
  而塞瑟的脸色今晚一直严峻得就像一片青石,整个人望之俨然,冷若冰霜,寒气逼人。
  良久,皇帝终于开了口。
  “革除桑阶的宰相职务,降公爵头衔为男爵,不可世袭。从明日起,离开塞瑟城,前往比尔马郡担任副总督一职,若非传召永不得进都。”
  “革除蓝鸟相府卫队队长的职务,降女伯爵头衔为骑士。不可在塞瑟城以及所有毗邻城郡以及所有港口海湾等地担任任何军职,除此三类的其余城郡则可以给其提供军衔和粮晌,但其所获的新军衔决不可超过二级准尉。同样,若非传召永不得进都。”
  桑阶和蓝鸟双眼呆滞如泥雕一般,如沉入大海,如埋入坟墓,如投在荒郊。凝滞、板滞、死板、痴騃、等到忽然地叹了一口气来,才渐渐惊厥醒转过来。
  这一男一女彼此无神地凝视着对方,尤其是蓝鸟,她明白皇帝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撒谎包庇桑阶,只是他没有戳破罢了。
  皇帝还是给她留下了一条生路。
  这两个人的心像被大石头压着,周身麻木,失去了原有的气力。
  桑阶那无神的双眼就像是木头做成的一样,瞳孔毫无生气,他灰白无血色的脸上更加笼罩上了一层死光。
  “至于赫理,”皇帝低声说,“她既然已经如此入魔,干脆直接处死吧?”
  塞瑟的语气像是在征求意见,但是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
  “陛下,不能直接处死,”苏先生的声音相当笃定,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她的肉体已经被恶魔玷污了,直接处死会带来比诈尸更可怕的后果。”
  “所以,苏先生的意思是——”皇帝略带狐疑地问。
  “让她像一条母蛇一样死去吧,”苏先生轻轻地说,带着无限的悲凉,“这是我们能给她最好的结局。”
  皇帝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微微嘲讽之笑——这个肮脏卑劣的女人的一生,看来就会以她多次企图残害其他之人的可怕方式,而迈向了最终的结局。
  “肉铺……肉铺……”塞瑟喃喃地说着,“谁能想到,对于其他女人来说最可怕的死亡方式……竟然、竟然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永恒之王的旨意,”苏先生仿佛听见了塞瑟的耳语,“谁都不能违背。”
  皇帝闻之顿时惊愕万分,他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是想想再多问几句。
  可是在那空旷的神庙二层之上,却早已没有了苏先生挺拔高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