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魔莉莉丝 三

  第二天赫理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别人不明就里的亢奋状态之中。
  不仅是因为她成功地从“隐心眉”身上收到到她需要的“材料”,给她毕生最恨的死敌嘴唇上涂抹了“失魂剂”——一般来说只要被涂抹三次就会让被害者对下毒者言听计从,哪怕面对着后者刺向自己心口的利刃,被害者也不会躲闪。
  这种毒剂和其他致幻剂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它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无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使被害者的神志恢复完全清醒的状态。
  如果隐心眉(真的那位)让腓烈南从雄狮广场77号中保存的武器箱中取出的那盒万能解毒剂还有剩余的话,或许情况还好办点;可是为了让婴氏兄妹从植物人的状态中苏醒过来,这盒了不起的药剂早就被用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了。
  腓烈南还曾经特意去过那家“淑女香坊”,隐心眉在他们从红棕榈群岛返回之前特意提到过这家神秘的店铺。
  可是当他抵达的时候,这家店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那块写着店名的四个字的破旧铁招牌,在风中吱吱呀呀地响着,摇摇欲坠。
  而赫理给“隐心眉”用的是失魂剂的最大剂量,只要她今晚再对这隐底莲贱奴的嘴唇上释放一次同样剂量的毒物,这个奴隶这辈子就只能活成行尸走肉了。
  难道腓烈南的吻就能解除婴茉的初次中毒吗?
  不过从目前看来,腓烈南和婴茉除了耳鸣以及偏头痛这两种不算严峻的症状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什么可怕的身体迹象。
  真是不可思议!
  这心甘情愿为了对方牺牲的饱含爱情的热吻竟然还能解毒?
  这是不是太勉强了?
  不,绝不勉强。
  我们要说不要小看真正的爱情,那不建立在肉欲和物质基础之上的发自内心为了拯救而做出的牺牲,是造物主向人类的躯体吹入灵魂之时,而放在每个人心灵深处的最奇异浓烈的属天之爱。
  总之,这小小的奇迹发生了。
  至于其他人如果也这么做,会不会同样也能解掉失魂剂的毒,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一切只看上天的意思。
  那么,现在让我们把视线再转回赫理。
  当她白天刻意地在凤仙花园处闲逛流连之时,看见侍女们忙进忙出的样子,似乎工作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
  赫理略略打探,便立刻得知赛瑟皇帝吩咐将自己的寝宫在日落天黑之前重新装饰一番。
  最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皇帝要求换上特意定制的全套金丝蜘蛛床上用品。
  这奢华至极的布料比同等克数的黄金还要昂贵五倍,由超过两百余位全威盛凯技艺最精湛的绣工连夜缝制而成。
  一批布料要采集一百二十万根黄金蜘蛛丝才能纺织而成,巴掌大的一块金丝蜘蛛布就足以在威盛凯乡下买一块面积颇大的农田。
  这无上奢靡的极致宠爱,连皇后大婚时也不曾享受过。
  更别说房间里还要摆满从港口连夜运过来的来自国外大棚内所栽种的最新鲜的血红玫瑰、浓香肉豆蔻、粉红倒垂莲、威灵仙叶以及夜色百合。
  赛瑟这么嘱咐下去,简直是赤裸裸地像世人宣布,朕今晚要彻夜不眠,定要将某位天下最幸运的女子宠爱上天。
  赫理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又狂喜又嫉妒,在这冰火两重天般的情绪的刺激下简直要发疯。
  她跌跌撞撞地返回康乃馨宫,连皇后问她关于金丝蜘蛛的事情都懒得回答。
  赫理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皇后那么无能胆小又讨人厌,当狄嘉双眼惊恐无助地追着她打听皇帝寝宫的具体装饰细节之时,赫理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让她闭嘴。
  “陛下,我今天白天打听了一天了,该说的都说了,”赫理生硬地说,“现在我想要回房睡觉,我太困了。如果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请您问其他人吧。”
  说完她就急急忙忙转身离去,根本懒得看皇后又气又怕的表情。
  赫理迫不及待地返回自己的三层小楼,将自己反锁在家里。
  对赛瑟如火一般燃烧的爱欲,对隐心眉疯狂的嫉妒和憎恨,以及对即将到来的鱼水之欢的浓烈贪恋,让她整个人气喘吁吁,头晕目眩。
  于是赫理把自己整个人深深地藏在被子里,像个发高烧的病人一样在床上不住地打着哆嗦。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大约还有七八个小时,她就能凭借着那隐底莲奴隶的鲜血和死亡,踏上那令她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黄金高榻。
  一切她都已经计划好了。
  赫理急不可耐地等着黑夜的降临——她预备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晚。
  不用换上任何人的脸皮,不用蜷缩在任何一处肮脏的角落,只要她能堂而皇之地睡在寝宫里,爬到赛瑟的身边,她就大功告成了!
  只要她赫理能做到这一步,后面的一切都会顺风顺水、手到擒来。
  到时候,皇后的宝座也是她的,威盛凯帝国是她的,更重要的是赛瑟也会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要消灭每一个被赛瑟碰过的女人,不用说那些妓女、演员、戏子、公主、嫔妃、歌姬、舞女等等,更重要的是,隐心眉和皇后这两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障碍,她必定要毫不留情地用最残酷的刑罚将她们全部处死。
  皇后占据了赫理想要的全部荣华与富贵,而隐心眉夺去了皇帝整个身心之中给女人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全部关爱和怜惜。
  赫理在激烈的情绪昂扬之中,不由自主地睡着了,这时暮色已经悄然而至。
  夕阳最后一丝光辉即将被暗夜无情地吞噬,蓝色的新月闪烁着逼人刺骨的冷光,仿佛死神将它那残忍的夺命钩遗忘在了无边的天际之上。
  婴茉和腓烈南惶惑不安地看着苍茫的夜色,自从昨晚之后,他们没有再度亲昵或者是拥吻,各自陷入了不同的沉思之中。
  夜幕开始降临之后,婴之白则刚刚秘密地从雇佣军营地处返回凤仙花园,除了皇帝,没有人知道他去那里做什么——啊不,我们说错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知道。
  皇后恐惧地等待着天黑,脑海中全是自己的丈夫和君王与别的女人欢爱痴缠的可怕画面。
  除了这些已知的或者是未知的男人和女人们,威盛凯帝国的主人,也是这场爱情与阴谋的最大受害者与颠覆者——赛瑟皇帝同样对晚上即将发生的事而感到心烦意乱。
  这场大戏是他借着隐心眉的名义而一手策划并且亲自下场演出的。
  赛瑟从来不觉得赫理或者是其他什么女人对他造成了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但是当他一遍又一遍对着不是隐心眉的婴茉扮演着那个痴情的皇帝之时,他猛然发现到了自己的可恶与可悲。
  是他一直孜孜不倦地把她从国外追捕了回来,是他把她送进了噩梦之炼,是他仍由桑阶玷污了她却不加以严惩,是他凭着她右肩头的枪伤而从石室的伏击中活过了一命,是他因为愤怒和自私几乎将她当成妓女一样再度玷污,是他诋毁了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和约定,是他亲口宣布了要把她处死在第三营地的决定。
  而当隐心眉终于要嫁给她选定的那个男人之后,他赛瑟却因为她仅仅没有在肉体上臣服于他,就偏激地论断那个比他小了整整九岁的少年根本不可能给她想要的爱情。
  他到底一直在做什么?他怎么那么可恶?
  赛瑟在这段时间内,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简直比桑阶和赫理还令人发指。
  是他一次次地把向自己求助的隐心眉,亲手抛给了死亡、恐惧、孤独、凌辱,最后逼得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他唯一做得不错的就是大概就是连续七天在镜湖行宫中替她涂抹复活药膏了。
  一想到这里,赛瑟又感到一阵揪心。
  因为他发现自己不止一次地怀念她嘴唇的滋味和全身的触感。
  也许这是他前段时间着魔一般在女人堆里发泄的另一个潜在因素吧——他一直不由自主地寻找着能令他再度感觉到她的所有人和事。
  赛瑟什么时候也成了一个自我欺骗的骗子?难道他也是被她传染了?
  他发出没人听见的自嘲笑声。
  而现在,他就只能用一张张人皮面具来对自己聊以安慰,假装她还是属于他的。
  这出令人痛苦的大戏,其实从头到尾只有他赛瑟一个人在出演,而真正的女主角此刻已经远在天涯海角,即将嫁作他人妻。
  可笑,可悲,可叹。
  赛瑟不过是一直是对着她的幻影在演独角戏罢了。
  “隐心眉。”
  皇帝在昏暗的寝宫中,嘶哑着嗓子念出这让他爱恨交织的三个字,心如刀绞。
  终于,黑夜彻底笼罩住整片大地——
  (PS:谁能猜的出第六章噩梦之炼末尾出现的那个拉长的影子的身份?在圈子里写出你的答案,我单独送你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