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快 2/.3
听到韩遂来了银川,陈诚竟然并没有觉得太惊讶,只是挑了挑眉,道了一声“哦?”
反正韩遂总是会出人意料的,而且吧,从田豫开始,刘备,蹇硕,张让,赵忠,再到不久之前的皇甫嵩,总是会做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陈诚都已经习惯了。他有时候也会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变态,以至于经常跟不上咳,是不够聪明,所以有时候不太能够体会别人的想法。或许在别人那里,做出各种事情来都是理所当然呢?说不定人家还有一套完美而自洽的逻辑和世界观与价值观在背后支撑呢?
陈诚觉得猜测人心太累了,还是撸铁来得快乐,骑马射箭和挥舞方天画戟当然也挺好。
见到他如此镇定,阎忠看在眼里,暗自道了声惭愧,又想道:君侯的胸襟和气度,似乎更大了!
他一向自诩聪慧过人,但是在听说韩遂来了银川之后,还是惊讶得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惊呼道:“什么?”
因为这样一来,他之前所做谋划的后半段就全都不能继续下去了。韩遂啊韩遂,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认输了呢?按照你过往的为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啊!
陈诚在椅子上坐下,问道:“怎么回事?韩遂怎么跑银川来了?”
原来,张横自从抓着韩遂和李相如接管了武都郡之后,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手中的这两个人。他自然是不怕杀人的,但是他之前已经拜倒在了陈诚的马前,并且对陈使君佩服的五体投地,按理来说就应该按照陈使君的命令将韩遂和李相如放了。
但是,前来劝说他杀了韩遂和李相如的人很多,非常多,多到张横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原来有这么多人希望韩遂去死。西凉诸侯互相勾结,又互相对抗,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张横明知道是这样,却还是暗暗地感到心惊。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现在是韩遂他们倒了霉,被西凉诸侯们墙倒众人推,若是有朝一日他张横走了背运呢?是不是也有这么多的人也想要他去死?
想到这里,张横就已经倾向于先放韩遂他们一马。等到田乐和阳逵拿着陈诚的书信来到武都,他就顺水推舟地将韩遂和李相如交给了这两人,还一路带兵将之送到了陇西。倒不是他有多么好心,也不是因为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面,就跟韩遂和李相如摩擦出了火花,而是为了在两郡的边界上布下防御,免得刚刚到手的武都郡又被人给夺走了。
之前的战斗中,他麾下的黑甲军损失惨重,虽然得到了不少的战俘和武器盔甲的,战斗力一时半会却是补不回来了。在将韩遂和李相如礼送出境之后,张横坐立不安,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担心是不是韩遂他们带兵杀了回来。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扛不住,那就让别人抗。韩遂固然会恨他,但是应该会更恨另外一个人。于是张横便派遣使者前往银川,厚币卑词地表示了恭敬了意思,其希望与将来遭到攻击的时候,陈使君能发兵来救。
再后来,韩遂回了金城,李相如返回了陇西,两人虽然有在厉兵秣马,却一直没有挑起新的战事。
“然后韩遂就来银川了?”陈诚问道:“他过来干什么?带了过少人?”
阎忠道:“韩文约轻车简从,就带了一百兵将,却带了许多礼物。”
他将一封表章递了过来,道:“这是韩遂的上表。”
陈诚接过来展开一看,讶然道:“年老体衰?请求致仕?韩遂这又是想搞什么鬼?”
阎忠冷笑一声,道:“大概是想要麻痹我们吧。”
“那他用不着将儿子也带来吧?”陈诚哈哈大笑,道:“或许伯道你真的看错了韩文约呢?”
“哼,君侯以为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不成?”
陈诚矢口否认,“伯道胸襟宽广,怎么是会小心眼的人?不过韩遂这么一来,咱们却是没了动手的理由。”
“是啊,韩文约怎么就服软了呢?”阎忠叹了口气,道:“那军备的生产要不要先暂时停下来?”
陈诚摇了摇头,道:“计划已经做好,命令也都发布下去了,微调一下可以,但是推倒重来不行。公信力建立起来不容易,破坏掉却是要很短的时间就行。我们要让凉州,乃至于天下的人信服,就不能做出朝令夕改的事情来。”
“若是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呢?难道也要将错就错下去?”
“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陈诚道:“那就只好学武帝,下罪己诏了。”
阎忠“嘿嘿”笑了两声,道;“要学汉武帝下罪己诏,那也要先等君侯当了皇帝再说。”
陈诚笑了笑,道:“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品质,还是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再说吧。”
看到陈诚没有丝毫的动容,阎忠不由地又开始琢磨起来,君侯这到底是不想做皇帝呢,还是对皇帝的宝座不屑一顾?
他是聪明人,聪明人就经常喜欢通过一些小事情,或是不经意的话语之类的,来试探别人的想法。思索了一会,阎忠心中有了个较为满意的答案,然后道:“我还是不相信韩遂会乖乖地放下兵权,然后来银川做个富家翁。哼,我会让王越盯着他的!”
“行,大小事务就请伯道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事情就让王越,杨秋和子龙他们去办。”
王越为刺史,杨秋掌兵,赵云统领牙兵和门下省,三者合一,便代表了凉州牧的全部武力。被授予了这么大权力,阎忠心满意足,大笑着起身离开。临行前,他却又不禁琢磨了起来,心道:看来君侯还是更加的信任赵子龙啊!
说曹说赵云,赵云就到了。阎忠在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披挂整齐的赵云。他上下打量一下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侍中令,只见对方虎背熊腰,气度雄沉,不禁暗中将之与阎行做了一下对比。
他对侄子阎行给予厚望,一直都在苦心栽培,但是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阎行比之赵云,都还是要有一段差距的。
赵云见到阎忠,先行行礼,问候道:“见过中书令。”
阎忠随意地道:“侍中令可是来见君侯的?”
“是,”赵云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做别的事情,就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有些事情要与主公商议。”
“哈哈,那你来的正好,君侯现在正好有空。”
“是。”
望着赵云没入大门的背影,阎忠忽然觉得从后面看上去,这个背影有些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赵云身长八尺,阔面重颐,威风凛凛,可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的。只要见过一次,就应该很有印象才对。
他思索了一番,就像是隔着一层窗花,始终是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好一会后,他仰天大笑两声,然后扬长而去。守在门口的牙兵见了这种名士做派,却都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摇头。
赵云走到后院门口,守卫此处的牙兵立刻行礼,恭敬地道:“赵将军!”
他是牙兵的统领,地位更在李堪和梁兴之上。几乎所有的牙兵都是他训练出来的,这些牙兵见了他,不见半点桀骜,反而是恭敬的不行。
赵云在门口站定,道:“去向主公通报一声,就说赵云求见。”
牙兵飞快地奔了进去,不一会就走了出来,他走的衣襟算是很快,但是陈诚却别他更快。身高八尺有三的陈诚个头比赵云还要冒出了一些,兼且身体雄壮,迎面走来就像是一头直立起来的黑熊。
陈诚脚下生风,上前来在赵云胸口锤了一拳,在后者面色微变的时候,他哈哈大笑道:“刚才还在念叨你,结果你这就来了。来都来了,今晚就不要走了,就在府中住下。”
赵云胸口虽然被锤的生疼,心中却是一暖,他展颜笑道:“文正你家里的床太软,我可睡不习惯。”
陈诚笑道:“你要是喜欢睡硬板床,那也容易,随便卸块门板下来就是了。”
赵云笑笑,然后岔开话题,说起了正事,“明天速成班就要开课了,你是州牧,应该过去讲几句话的。”
“明天就开课了?这么快?”陈诚搬起指头一算,然后道:“还真是到时候了,这几天太忙,都不知道几月几号了。”
“这真是沉醉不知时日过啊,”他对赵云道:“行,那我明天早上骑马过去。”
陈诚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云,脸上又露出了怀疑的神色,道:“这种事情随便派个人过来通知一声就行了,怎么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赵云坦然道:“是还有别的事情。”
“说来听听。”
“牙兵的编制增加到了四千人,陷阵营的人数没变,暂且不用去管。飞熊骠骑的人数增加到了两千人,人数多了,再用以往的战术就可能不太合适了。三排的冲击方式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的,我想要趁着外面被冻硬的时候,演练一下新的战术,看看能不能做些改进。”
“这是好事,你只管放手去做就好。”
“那就请主公下令,再调拨两千套棉衣,六百匹战马,一千支骑枪和一千柄横刀。”
陈诚脸上的笑容依旧,很痛快地道:“行,我这就写张手令,你去武库里面把东西领出来。”
发展生产力是很重要的,但是也要明白为什么要发展生产力。他那么辛苦地种田,不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能够痛快地说“尽管花”么?赵云是他麾下最受信任的将领,牙兵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东西不花在他们身上,又要花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