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东征(4)4/4
见到众人都赞同出兵,陈诚便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出兵好了。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又云:兵以饷聚,无粮则散。昨日户部上报了一件事情,是跟今年的秋粮有关的,今日大家都在,也正好一起议议。徐尚书,你将事情的经过跟大家伙说说。”
“诺!”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注视中,徐超不急不忙地站了起来,朝着陈诚拱了拱手,然后板着脸道:“昨日户部收到消息,派往富平督促征收秋粮的官吏下榻的客栈失了火,六名官吏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说完之后,徐超再次向陈诚拱了拱手,然后坐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杨秋心中震惊,惊慌之下大叫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他转头对徐超道:“徐尚书是不是搞错了?”
徐超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已经确认了。”
“这”,杨秋急道:“这事不是我我是说走水也是常有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就是”
面对着没有笑容的陈诚,杨秋忽然觉得胆寒,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他站在大堂上,左右张望,想要找到奥援,但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不是左顾右盼,就是低头不语。杨秋心中暗骂了一句,推开椅子,走到大堂中央,拜伏在地,道:“这件事疑点甚多,请主公派人详查!”
陈诚淡淡地道:“我也觉得需要好好地查一查,正好这次要出兵南下与韩遂回合,杨尚书可先去富平,一方面整顿兵马,准备粮草,另外也可顺便查一查这件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别情。”
这是要剥夺了我兵部尚书的职务?杨秋猛地抬起头来,“我”
“恩,兵部的事情就由暂由兵部侍郎许文代为管理吧。”
阎忠是事先已经和陈诚通过了气,知道这个处理结果,所以一直保持着微笑。赵云虽然没有被告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昨天下达的那些命令就已经让他隐隐约约地有了感觉。今日大堂上发生的事情,也没让他觉得意外。
上次刺杀州牧的事情,查到后面就隐隐约约的指向了杨家,再出什么事情赵云都不会觉得奇怪。吕方却并不知道这么多,看到局面突变,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却又有些暗自庆幸:还好没跟杨秋搅和到一起,不然的话,今天倒霉的就不只事杨秋一个人了。
随即他又想到陈诚让他当北地都尉,本意就是分去杨秋权柄的,两人没有势同水火就算是不错了,哪里真能搅和到一起去?
陈诚继续道:“为了应付接下来的战事,在和中书省和尚书省商议后,府中决定今年再招募一千牙兵。这次招募只从预备役和卫所府兵中招募,其中北地郡招募六百人,朔方郡和五原郡各取两百人。”
杨秋已经听不清陈诚在说什么了,他现在脑袋中一片混沌,心中充满了怒气和怨恨。他跪在地面上,双手按着地板,胸膛中的怒气像是要爆炸了一半。
可恨!可恨!他在心中不断地咆哮,若是没有我杨秋,陈诚你怎么可能坐在上面发号施令?要不是我杨秋,你怎么能坐得上凉州牧的位置?现在站稳了脚跟,就想要过河拆桥了吗?
我杨秋,绝,不,答,应!
可恨,可很啊!
但是伴随着愤怒和怨恨一起涌上心头的,还有着惶恐和不安。他在银川这一年,不但是赚到了许多的钱财,也见识到了陈诚是如何练兵的。只是一年的时间,凉州军就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不但军纪杨明了许多,军械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工部现在还是将伸长工具当做重心,可是只要等到了爱念,武器盔甲的产量就能翻上几倍。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尽起大军,难道就能跟陈诚分个高下吗?只怕很难啊!
就在杨秋心中愤怒和恐惧一起混杂的时候,就听到上面脚步声响,陈诚走了下来,将他扶起,道:“兵贵神速,杨尚书可先回富平,我这边等到兵马取齐,就会立刻南下。”
杨秋被陈诚单手架起,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茫然。若是真的跟主公打了起来,我能赢吗?大概是打不赢的,那有没有人会帮忙呢?成宜成宜多半不会出手相助,那么,那么只有去求韩遂那只老狐狸了吗?
陈诚没去管杨秋心中怎么想,他拍了拍杨秋的肩膀,道:“杨尚书,杨尚书?”
杨秋回过神来,连忙将头低下,道:“臣在!”
话音未落,他又心中愤恨羞愧起来,主公待自己可算是不薄,但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了。
陈诚道:“怎么失魂落魄的?等下记得将你的那些银币都带上。杨家在富平根深叶茂,那些银币正好分给家中亲眷。”
杨秋心中更加的糊涂了,陈诚主公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剥夺我兵部尚书的职务?还是真的只是让我回去查案?今天的突然袭击是敲打,但是后面又出言安抚,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直到回了家中,他还是没能弄明白陈诚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不明白不要紧,有一个人肯定是明白的。杨秋斥退了家中姬妾,转身就去了阎忠府上。阎忠是陈诚的谋主,所出的计策几乎就没有不被采纳的。要说对陈诚的了解,又有谁比的上阎伯道?
阎忠刚刚在府中坐定,就听到仆人来报:“兵部尚书杨秋求见。”
他笑了笑,心道:杨秋来的倒快。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便道:“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廊檐下脚步声响,杨秋快步走了进来。阎忠故作惊讶道:“方才与杨尚书分别,怎么又如此着急的求见?”
阎忠不像陈诚那么喜欢胡风,家中摆放着的依旧是案几蒲团,并没有换成胡桌胡椅。杨秋跪坐下来,问道:“主公今日忽然令我返回富平,还让我把银币都带上,这是什么意思?”
阎忠捋了捋胡子,笑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杨尚书都看不出来么?”
杨秋压住心中的焦急,道:“请先生教我!”
阎忠先不回答,而是问道:“火烧税吏之事,可是杨尚书指使的?”
“我烧他们干什么?”杨秋怒道:“我有病啊?光是银矿中的收益,一个月就有一万多贯,今年粮价下跌,一斗不到二十钱,一万贯够买多少粮食的?我至于为了那么点秋粮,就派人放火?”
阎忠笑道:“这不就是了?杨尚书不会为了点秋粮就杀人,君侯当然也知道,所以这才让你先行返回富平啊。”
“但是”
阎忠继续道:“君侯来凉州不到两年,就已经有了三郡的地盘,麾下的钱粮充足,将士骁勇,提剑四顾,诸侯莫不觳觫。若你是韩遂张横等人,会做何想?”
杨秋恍然,“中书令的意思,是韩遂他们派人放的火?”
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可是这说不通啊?韩遂不是上表称臣了吗?他现在正需要我们带兵一起东征,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阎忠笑道:“韩遂号为黄河九曲,其他人哪里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怕了君侯带兵的本事,怕被我们占了关中,所以一方面请我们合兵,一方面又想要给我们添些乱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杨秋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主公让我回去,就是让我彻查失火的事情吗?”
阎忠笑笑,道:“刚才我说的,不过是一些猜测罢了。我相信杨尚书不会为了一点秋粮就丧心病狂地放火烧人,君侯大概也是不信的,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一点呢?说不定杨尚书一时间为人鼓动”
杨秋连忙道:“中书令慎言!我杨秋又岂是那等人?”
阎忠大笑,道:“主公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足下胸有大志,不甘人下,那他看在过往的君臣情谊上,也不跟你为难,放你回去整顿兵马,双方来日在沙场上决一雌雄就是!”
杨秋连连摆手,道:“主公用兵如神,我又岂敢生出狂悖之心?”
阎忠捋着胡子,笑道:“这我说了不算,君侯说了也不算啊。”
杨秋急道:“主公说了都不算,那谁说了算?”
“谁说了都不算,这种事情,当然是要看杨尚书的表现才是。”
杨秋:“中书令的意思是?”
“把案子办的漂亮一些,给君侯个交代,也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阎忠吹了吹茶杯,道:“一点愚见,杨尚书听听即可,该怎么做,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杨秋心中大定,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拜谢道:“若非中书令解惑,某现在还蒙在鼓中。”
他抬起头来,道:“请转告主公,臣回富平之后,定然会将事情办好,然后扫榻以待主公大驾!”
等杨秋急匆匆地离开了,阎忠回想着刚才杨秋的表情,心道:看来这事真不是杨秋做的,不然的话,那他的城府也太深了。
北地郡的“民”是很少的,百姓不是依附于豪强,就是投身于卫所府兵。在听说今年又招募牙兵之后,许多人是欢呼雀跃,认为去年没被选中是运气不好,或是误了时期,这才失去了天天吃肉的机会。
其实他们有些误解,牙兵虽然荤腥不断,但也不是天天吃肉的,也有很多时候都是在吃鱼虾螃蟹之类的。
不过可惜,今年牙兵只从卫所府兵和现有的将士中招募,这些民间的百姓和豪强子弟想要参加牙兵的选拔,那就得先参军,乡兵还不行,还得是郡国兵才行。然而北方的匈奴人已经被打残了,边上的成宜马腾也都降服,陈诚治下的领地上不需要那么多军队,今年是没有扩军的打算。
又过了几天,牙兵的选拔已经完成,来自朔方郡和五原郡的羌胡义从也都到了,陈诚便在银川城北召集五千兵马誓师,然后亲自带着这只兵马浩浩荡荡地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