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攻防

  吞并杂牌当然是很爽,但是轮到自己上阵的时候,就不那么爽了。不过丘力居还是有办法的,乌桓人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各部落之间也有远近亲疏的区别。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核心部众先上阵,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死不完的,不是么?
  再说了,山上的汉军射了那么久,该射不动了吧?丘力居往山上望了一眼,看到那个汉军的神射手依然站在大石头上,心中又不确定起来。这样的家伙有一个,难道不会有第二个呸,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心道:有一个就够了,再来几个,俺们还要不要活了?
  乌桓人整队花去了大半个时辰,派出了几个松松垮垮的步兵方阵,每一阵中有一千人左右。看着己方士兵歪歪斜斜的样子,丘力居脸色黑了下来,他不耐烦地对上前来请示的左大当户道:“还等着干什么?给我上!”
  左大当户是乌桓人效仿匈奴人的建制设立的,是大单于之下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本来是想向丘力居表示一下忠心,没想到上来就碰了个软钉子,只好转身去阵前督战去了。
  到了前面,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凶恶起来,随手用鞭子抽打了几个士兵,左大当户也不废话,一挥手,吼道:“上!”
  第一波的乌桓人立刻动了起来,缓缓地向着西边走了过去。这些乌桓人虽然不适合核心部众,但是他们的装备比之杂胡要好上许多。士兵中不再有使用木头棒子和骨箭的,各部的精锐也有些满是污迹的铁甲,士气看上去也比杂胡要好了不少。
  山顶,田豫看着再次扑上来的胡人士兵,心中已经平静了不少。刚看到山下黑压压一片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么多人,就算是十个换他一个,那也是全军覆没的份。但是方才那一杖打下来,胡人的孱弱暴露无遗。
  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移到头顶的太阳,心道:叛贼今天最多也就能再发起两次攻击,等下可以考虑反击的事情了。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立于阵前的陈诚,信心又更加充足了一些。
  乌桓人的进攻比杂胡有章法了许多,拿着盾牌的士兵肩并着肩靠在一起,慢慢地往山上退了过来。他们的移动速度不快,显然是很有耐心。山上汉军弓手们试着抛射了两轮,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也就放弃了继续做这种无用功,纷纷将箭矢换成了弓箭,准备在近处射击两轮,然后后撤。
  陈诚挽起强弓,射出一箭。八十步外,箭矢从两块盾牌之间的缝隙中射入,钻进一个乌桓人的胸膛中。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看到他被射穿了胸膛,身后的同伴没有任何的同情,提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由于生活环境十分的严酷,让胡人养成了重青壮轻老弱的习俗,他们对强者毕恭毕敬,对弱者毫不留情。既然那人已经救不了,那干脆砍死算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解脱。
  有同伴被射倒,其他乌桓人靠的更加紧密了一些。陈诚再次开弓,却发现视野中没什么好射击的目标,他当然可以射敌人暴露在外的手臂和脚趾等部位,但那不是他的风格。他找寻了一会,再次发矢,又是一个乌桓人倒地。
  被他连续射杀了十几人,乌桓人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好几个精锐射手向前快跑几步,追上了前排的步兵,向着陈诚射了过来。张举之前曾经攻破了好几个郡县,得到了大批的军械盔甲,乌桓人也分到了不少。一个多月前,公孙瓒兵败辽西,也遗失了大量的武器,是以乌桓人也并不缺弓箭和刀枪。
  这几个射手用的都是汉军中的一石良弓,箭头也是用精铁打造的,配合在一起,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然而,陈诚所用的弓箭只会比对面的敌人更好。他一箭接一箭地射出,一个人就能比得上一队精锐弓手。
  他站在高处,身上中了好几箭,都只是不痛不痒。张弓搭箭,略一瞄准,箭矢呼啸而出。
  一个乌桓射手正在疯狂地射箭,脑袋却猛然一震,面部中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倒地身亡。见到这般恐怖的射术,其他人不由得胆寒,四下奔逃寻找遮蔽物去了。
  然而,在溃散之前,一名射雕手隐蔽了许久,猛地窜出,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一箭便向陈诚射了过去。他所用的是五石的铁胎弓,力道强劲,箭矢去得又快又急,直往陈诚的左眼而去。陈诚虽然知道就算眼睛被射瞎了也无伤大雅,将养个几天就能长好,但是他还存有人类的本能,见到箭矢扑面,忍不住便提起手中强弓抽了过去。
  锋利的箭矢割断了弓弦,又撞在了弓身上,发出了“咔嚓”的声响。陈诚手上一轻,跳下了石头,再看时,弓身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打开系统,名称也从“汉军强弓”变成了“损坏的汉军强弓”。
  陈诚心中懊恼,将损坏的弓扔到了地上,劈手抢过魏冉手中的良弓,道:“再拿袋箭矢给我!”
  魏冉愣了一愣,从其他士兵手中拿过箭囊,低了过去。陈诚伸手接了过来,道:“马上要白兵了。你们撤到后面去。”
  说罢,他从石头背后探出头来,想要观察一下敌情。但是刚探出头去,头盔上就挨了一箭。“当”,清脆的声响过后,陈诚明智地退回了石头后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箭矢射到盾牌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山顶上,号角的声音响起。悠长的号角声中,汉弩手们射出最后一轮齐射,开始向后撤去,弓手则是继续自由散射。陈诚等了三秒钟,从石头后面猛然窜出,手中的良弓已经被拉开到最满。
  然而,他飞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数百名乌桓人正解散了阵型,各自顶着盾牌疯狂地往上冲,几十名乌桓射手在后方向着上方抛射箭矢,根本就没看到他想到找的目标。又有几只箭矢迎面射来,他轻轻地偏了一下脑袋,在让箭矢擦着耳朵飞过去的同时,手指一松,对面一个乌桓射手应声而倒。
  汉军弓手也开始后撤,刀盾兵冲上前来,和乌桓人的步兵肉搏。陈诚再次左右打量了一番,还是没看到想找的敌人。他心中可惜了一下,将弓箭收起,切换成了刀盾。十步外,乌桓步兵怒吼着扔出了飞斧,石块等投掷类武器,这边的汉军士卒也扔出了标枪。
  密密麻麻的投掷类武器在空中交错而过,甚至还有些碰撞到了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双方各自扔了一轮,都到下了一些人。接着,双方的士兵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汉军士兵平均身高足有七尺,比之胡人要高出一头,加上甲胄更好,又是从上往下打,在交换比上便占了很大的优便宜。
  山脚下,之前出现过的射雕手跪在丘力居的马前,道:“大单于,我没能射死那人,你惩罚我吧!”
  丘力居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道:“你平日里不是自吹射术天下第一吗?连个汉两个官兵都射不死,还有什么脸自称是射雕手?”
  射雕手抬起头来,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已经一定会取了那人的性命!”
  丘力居虽然在族中大权在握,生杀由心,却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受伤最锋利的刀子给折断了。他面色不善的原因,是因为看到远处的山上,那汉军的神射手换了刀盾,依旧是勇猛无敌。
  他的眼皮子又开始跳了,心中暗骂:又能射箭,又能肉搏,怎地老天爷不打个雷下来,把那人给劈死?丘力居抬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不像是要打雷的样子。低下头来,麾下最强的战士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滚滚滚,不杀了那人,不要回来见我!”
  射雕手沉默地磕了几个头,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去。
  丘力居将视线转回山上。第一阵的步兵已经被杀散,后面第二阵的士兵在各部落贵族军官们的逼迫下,正在向山上走去。他心中稍微焦虑起来,看来今天是打不赢了。就算冲散了山上的那些汉儿,后面只会还有更多。
  他再次想到了撤退,然而身后的上千叛军步骑让他有如芒刺在背,难受的不行却又不敢真的撤兵。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心中咒骂起来:该死的张纯,该死的公孙瓒,该死的汉人
  第二阵的乌桓步兵坚持的时间比第一阵的更短,在目睹了族人的惨败,在见到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后,他们的士气降得很快。顶着强弓硬弩冲了上去后,刚刚一接触,才被砍死了几十个人,就一窝蜂地败退了下来。
  那些乌桓贵族也不傻,丘力居摆明了是想要继续吞并杂牌。手上的本钱消耗光了,那以后还怎么混?于是也懒得弹压士兵,稍微抵抗了一会,也就跟着撤了下来。
  太阳已经偏西,阳光晃得他眼花缭乱。他正擦着汗水,山上的鼓声又响了起来。丘力居咒骂起来:“敲敲敲,敲个不停,发丧呢?”
  边上的亲兵猛然惊呼起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向四周珐,只见所有人都在大声狂呼。丘力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山上望去,阳光刺眼,灿烂的光芒中,数百名汉军骑兵疾风一般地从山上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