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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德并未强留我,他心中有股原始的慈悲心,没什么城府,不会算计。我想若是他大哥或是二哥,我现在大概连走出病房都不行。他只说,我不能没有师师,拜托你了。我忍不住抱住他,会的,会在一起的。我在对他说,也在对自己说。
  走出山体电梯,眼前下起瓢泊大雨,迷糊了礁石成峦的海岸和大海,这天气说变就变,让人没一点点防备。我们沿着沙滩来到一个小渔村。那是一对非常好客的老夫妻。把自己的床让给子君,还熬了姜汤。
  我说,还没取到神水,我还有力气可以赶路。为什么要在这休息。
  她说,神水就在身上。
  她抚摸子君的脸颊,她为子君擦拭身上的水珠。当她看到子君胸口一块块酱紫色的皮肤时,她哭了泪珠在眼眶里徘徊,似乎怕我看见,把头低的极低。
  你先出去,我帮君儿疗伤,她说很轻。
  我……我或许能帮忙,我说。
  “你能帮啥忙呀,你要是能帮忙君儿现在也不会这样了”她一口一个君儿,跟清影天师一样。
  雨还在下着,雷电一根接一根的抽打着天空。斜风带冷雨,呼啸的刮进走廊。我来回在房门前走动,胸口有点堵,深呼吸一口,却被呛到了。
  房主人穿着蓝色小袄,举着手电筒喊:小伙子,外面太冷了,你看你全身都被雨打湿了,来这里!她向我招手。
  我不冷,我说,我确实没觉得冷。我只是害怕。
  房主人过来拉我,小伙子,咋这么不听话呢,快到屋里去烤烤。我觉得她挺烦的,甩开她,你回去吧,不要管我。
  别把身体弄坏咯,她说,我没回答,她嘟囔一句就走了。
  我感到胸口重,便把纽扣解开。雨滴在古铜色的胸肌上滑落,我看到**下的一粒硬币大暗红色的结疤,伤口被白色的细线错落的缝合着。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每次使用血祭时,为不让血毒伤害身体,体内的防御机制便会通过汗口将血毒排出体外,但有些情况则例外。如果身上有刚出现的伤口,血毒便会从伤口中涌出。我中了寇忠一剑,虽有天香果疗养,但并未完全愈合,我在水中施展血祭后,血毒必定会从哪里流出来,当子君将我救出来后,见我血如泉涌一定是帮我吸血毒了。要不怎么中血毒呢?
  一时,雨渐小。
  “也非,外面那么冷,不进来坐坐?”文姐打开门,面带微笑的说。
  “子君怎么样了”
  “自己进去看去,还要我说?”
  屋内,子君依旧闭着双眼,但面色红润了许多,睡的十分安静。我给她把脉我发现血毒当然消失了,我惊讶于神水的神奇之效,同时也开始疑惑文姐的身份。
  “谢谢你救子君。”我说。
  “你看这天空,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来千倾万亩落雨纷纷,一去天晴几静了无痕”
  我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但出于客气我觉得我得把话接下去:“恩,是啊,大自然真神奇。”
  “恩,人能在如此神奇的大自然中生存,比大自然还神奇啊”
  “啊,这样啊”
  “神奇到一个純阴体质的女孩居然中了血毒。”
  “是我,是从我身上传给她”我立马脱下衣服,指着自己胸口上的留疤给她看。“文姐,你看这个。”那留疤就在我**下面。她以为我指着**。
  “你是变态吗。”
  “不是啊,你看这,这个疤痕,我的血毒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然后子君为了帮我疗伤,就把它吸进去了。”我指着自己的**,呸,疤痕很认真,很认真的说。
  她把脸别过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把衣服穿上。”
  我把衣服穿上,道:“文姐,其实我是练血祭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使用血祭身体的毛孔就会排出鲜血。”
  “还有这等事”
  “是啊。文姐你刚才是用神水治好子君的血毒吗?莫非神水能克制血毒。难怪真果天师练了那么久的血祭都没事。神水果然厉害。”
  “想多了,神水只能辅助修行,没什么治疗效果。”
  “那子君的血毒?”
  “君儿的血毒并没有去除。我只是把它暂时压制住,哎,接下来又得去求半缘那个老……又要去求半缘禅师了。”
  她刚才好像说了个老字,莫非说的是老秃驴,不过我对文姐和半缘禅师的恩怨不感兴趣。
  “为什么要去求半缘禅师?”
  “他的大乘般若经是唯一能抵御血毒的心法。”
  要是真能抵御血毒,我也不用每次使用血祭就出血,仿佛大姨妈降临。
  “没感觉啊”我说。
  “也非,你要明白这世上从未有过绝对的一物克一物的说法,所有的东西都是相对的。大乘般若经之所以能抵御血毒,并非因为它克制它,而是不断的中和,依靠它自身强大循环系统。”她边说边打着手势,以求我能最快的理解,“其实大乘般若经不仅能治愈血毒,世间万物它都能克制。若能学会大乘般若经,便能入金刚石般,无坚不摧。”
  她说的太深奥,我完全听不懂,于是转了一个更重要的话题。
  “文姐,你叫子君君儿,你和她认识吗?”
  “你猜?”
  “猜不出来,应该认识吧,而且关系很好。”
  “怎么说?”
  “我刚才看见你哭了。”
  “我这人经常哭,一只蚂蚁死掉我也会哭。”
  “我觉得不像。你就告诉我吧,以后好歹子君问起,谁救了她,我也好跟他说。”
  “你不会等到她醒了直接告诉她吗?”
  “嗷,你不走啊。”
  “不走,大好河山,我为什么要走。我问你,是你教唆子君不要参加圣女竞选的吗?”
  “是自由!文姐,是自由让子君选择了诗和远方,而不是眼前的苟且。”
  “说人话”
  “我就在说人话啊,我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能十年,二十年在一个地方待下去。你不想出去走走吗,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好吧,我支持你们。但你们不能要求子君也不出去走走。她热爱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简简单单的不好,把生活过的复杂就好么。”
  “可生活从未简单过。你说这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觉得简单。可你知道那朵雨云飘过大海需要多少时日,简单吧,也简单。复杂也复杂。但你的复杂未必就是我们的复杂,或者我们沉浸此间也未可。你说简单也可能是我们的复杂。”
  “别跟我绕圈子。”
  “我不是绕圈子,这可能是两代人之间的代差。文姐,你是子君的前辈吧。我不知道子君在水神宫有多少亲戚。但她从小在京城长大,不是在水神宫长大。这点很重要。”
  “这点不重要”
  “这很重要”
  “这不重要”
  “你们水神宫的人都这么不顾别人的感受吗?”
  “好吧,不和你争,等子君醒来吧。我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