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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结束后,我帮忙凌波和小圆收拾完碗筷,正准备去找山笔。半缘禅师说:“也非,你现在别走,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心想定又是和凌波的婚事,但毕竟是前辈不好拒绝,便回到座位。
  “你们没什么事,都先回去睡吧”半缘禅师向他摆摆手,于是大家便都各自回去。
  半缘禅师说:“你师父进来好吗?”
  我说:“都好,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还是每天早上做体操,下午打坐,瞌睡。”
  “你师父有和你说我们这一派的来历吗?”
  我摇着头:“没有,师父说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你先给我倒杯茶,我慢慢告诉你”他说。我便给你沏了碗热茶。
  “这事要从很久前说起。当年达摩祖师创立少林寺。其最重要的修行法门便是这大乘般若心经。它是少林寺一切功法之始,也是一切功法之终。练**乘般若经讲的是放下,但要放下谈何容易,有几人能五蕴皆空。几百年来有成就者也就达摩祖师一人。人生在这世间,为肉身苦,为情仇爱恨苦,为贪嗔痴疑慢苦,种种苦难如天堑鸿沟般难以逾越。所以至祖师圆寂后一百多年,竟无一人真正习得大乘般若经,眼看着少林寺一年不如一年。好在到了六祖慧能禅师,是个不世奇才,为使得大乘般若经能代代相传下去。定了许多戒条。靠着戒律让弟子远离贪瞋痴疑慢,远离肉身苦。但这毕竟不是真的放下,所以六祖一世,少林寺也只修了个小乘般若经,终于圆寂。慧能禅师坐下,有两位弟子,一名枯心,一名枯念。这枯心、枯念禅师日日跟随师父左右。看到师父费劲一身心血,仍旧无法窥视大乘般若道。心中苦闷,便日日夜夜于藏经阁中专研佛法。一日枯心禅师于藏经阁中翻看达摩祖师未创立少林寺前的事迹。看到祖师在俗世中修习,历经磨难,饱受风霜雨露,方得大道。遂想少林弟子于这寺庙中修行,无风无浪。不受贪瞋痴疑慢之苦,何谈放下。于是心想唯有到俗世中,受尽千般苦难,万般离愁,方可得大乘般若道。便将方丈之位交给师弟枯念禅师。自己穿着一件破袈裟,拿着乞钵就下山去了,自号:苦行僧。”
  半缘禅师喝了口茶,继续说:“修小乘佛道,只为度化自己。而大乘佛道不仅要渡己还要渡人。然无情简单,有情难。枯心禅师下山后隐姓埋名,给人做个鞋匠、当过马夫、也曾入朝为官。历经世间一切苦,终悟得大乘般若经。是为五百年来除达摩祖师外,第二位修的大乘般若经。只可惜枯心禅师虽修的无上法门,然其坐下弟子,悟性却不及他万分之一,恐后继无人。”
  半缘禅师说到此处,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像是花了极大的气力才吐出新话。
  “枯心禅师坐下两名弟子便是我和你的师父半山禅师。原先师父给我们的法号是空缘和空山,意为万法皆空。但我们修行太浅,所以对外只说半缘和半山。亦不敢称枯心禅师之弟子。”
  我问:“禅师和我师父,既然同出一门,为何现在分离两地,一个在繁华的京城,一个深山老林里。”
  “说起缘由,现在想来也是我们修行太浅。你师父认为少林寺之所以修小乘道,是因为他们用太多的戒条约束自己。并不是自己真心放下。只有自己真心放下,做到无戒自律,方能得大乘般若经。而我则认为势必要入世,受一切人世苦。方能脱离苦海。于是我便来到京城。”他说完闭着眼睛,胸口缓缓起伏。
  “禅师,这些我都明白。当我要放下一段情感首先得经历这段情感。当我要看空,我首先得知道空是什么”
  “嗯,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他听了很高兴的样子。
  “可是,禅师你把我留下就为了说这些吗”我问,我总认为他还有其他话要说。
  “这是一部分”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也非你知道大乘般若经为何成为一切功法之宗吗”
  “因为他放下了”我说,这是以前师父告诉我的。
  “放下是自然,最重要的是他能打通人体所有经脉,甚至不需要经过丹田。普通功法修行,内力都要经过丹田,才能运用。但大乘般若经练到最高境界,连丹田也没了。一切气说来就来说收就收,源源不绝。”他说。
  “师父以前也这么说过。”我说。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凌波家族世代不能习武,是因其丹田不能聚气。丹田不能聚气,生命的活力就要比寻常人低很多。凌波的爷爷活到六十几就去世,便是因为身体的抵抗力不如常人。他之所以开药业公司,其中一大原因也是为了自己。但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救自己。”
  “也非,我有一事要求你”他说的很认真,“我当日和她爷爷一起,他便告诉我。他说他活不过七十,他的儿子必然活不过六十,他的孙子活不过五十。也就是说凌波可能到四十几岁便要离开人世。我问你,你愿意见到凌波这么早离世吗?”
  “自然不愿意”我说。
  “现在能救凌波的只有让她练**乘般若经。我希望能由你来教她。”
  “我修行尚浅,禅师为什么不亲自教”我问。
  “在下俗物缠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说。
  我想了想,般若经的初级修行便是禅坐,不像其他武学需要几年打根基,又要几年练习,还要实战。相对而言简单很多。所以就答应下来。再者能和凌波在一起,总是让人心生愉悦。
  半缘禅师道:“也非,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为出家人,却整日凑合你和凌波感情之事,很不应该。”
  我赶忙回答:“没有,禅师自有想法。何况是我配不上凌波。”
  半缘禅师正了正身子,说:“凌波的爷爷和我是生死之交。我曾经一念之差,险些误入魔道。是她爷爷用尽奇珍才保住我性命。此恩不报,心难平。你是我师弟的弟子,我也帮你当弟子看待。而你又修般若经。我想你和凌波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若能和她一起也了去我这残念,否则我这一身恐难修成大乘般若经。”
  “一切随缘吧”我说。
  “阿弥陀佛”半缘禅师双手合十,朝我微微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