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月高悬,万籁俱寂。
  凌波一人独坐在听水阁,水潭上波光粼粼,一轮明月影。
  “在想什么?”
  “山笔没和你说吗”凌波一手支腮,人倚靠在栏上,呆呆的望着水面。
  “我问他,但他不回我。”我挨着凌波坐下。
  “他和我说的话,正是下午我和你说的那些。便是研究丹药的事。”
  我心想,若是炼丹的事,凌波的爷爷反对,凌波肯定也不会赞成。
  “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别为难自己”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
  “啊”
  “说句心里话,我听到介子丹能增加二十年功力时,就觉得不公平。和你爷爷的想法大概一样,不太赞成的。但是刚才我又想了想,人世间的事,终究有他的命运,譬如这武学,说它好,能保家卫国。说它不好,那也是杀人害命的利器。如果真有介子丹出来。让人一下增长二十年的功力。世界会走向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真的很难说。”
  “那你是赞成还是反对”她皱着眉头,责怪我不给意见。
  “先稳住董事会,赞成。”我一向不善于下结论,做事总犹犹豫豫,然而看凌波祈求的眼神,又不忍拒绝。才咬着牙下了个结论。其实我心里并不很赞成介子丹的研究。但这是她夺回权力的好机会。
  “恩,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没跟你说。”
  “什么原因”
  “山笔跟我说,上个月的时候,我们董事会的布熊找过他,要一起研发介子丹。但是他没答应。你可能不太知道布熊这个人。他是我们董事会里除我以外,持股最多的人。以前爷爷在世时,他最经常劝爷爷去做禁药的研发。被爷爷否决了。他不敢反对我爷爷,现在他见我一个女孩,便联合其他董事逼着我研发禁药。”
  “这样啊”
  “可是我现在还有些担心,我知道山笔很厉害,但是这毕竟是增长二十年功力的介子胆,不知道山笔有没实力完全的研究出来,我担心如果研究出来后副作用太大,又被那些人抓住把柄,反而将自己置身绝境。”
  “我是相信山笔的。不过,我觉得要不先不管能不能研究出来。拿回掌权再说。你和山笔去定条款,但条款上必须注明,这药的发行权必须在你这边。炼丹的方法没经过你这边同意也决不可外传”
  “那这样,山笔还会同意和我合作吗?他以前总是冷冷的,感觉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我想应该没问题,我了解山笔这人,他之所以会去研发介子丹,并不是为了功利。他更多的是一种一种生命的满足。”
  “如果是这样那最好,那就这样定了吧。你要回去吗。”
  “今晚的夜色很美,多坐会儿也可以。”
  54.
  次日一早,我带着山笔来到凌波的办公室。他看了一眼合同,只说了一句,资金到位就行。便签了字。吃过早餐后,凌波把小圆叫过来,随后二人就去了公司。我和山笔也离开了詹氏宅邸。
  路上我带着疑惑问山笔:“你觉得这个介子丹真的研发成功吗”
  山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脸色。
  “能”
  “啊!”我感慨一声,“那真是不公平啊”
  “不公平!你想的太简单了,也非。”
  “怎么了,难道不是吗。吃一个介子丹就能增长二十年的功力,难道公平?”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答应她董事会另一个人的邀请吗?”
  “不知道,你瞧不起他?”
  “因为他付不起这个钱。”他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冷笑。
  “我听凌波说,那个人除了她以外占有股份最多的人。”
  “炼制这个介子丹的原理倒是不难,无非将几十种物质进行融合。难就难在这几十个物质的提炼和融合,纯度都得达到98%以上。若有半点出错,整个实验就得重来。如果要炼制一个增加十年功力的介子丹,炼制的成本至少在十亿以上,按现在的设备条件,炼制时间至少一年。”
  “十亿?那之前那个二十年功力的介子单你怎么研出来的?”
  “这个你不用管”
  我狐疑的看着他。
  “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公平了吧”山笔不理会我的眼神。
  “知道了点”我心想确实不公平了,有十亿谁还要二十年功力。
  车从凌波的宅邸出来,要经过一段山坡。路上空无一人,山笔便把车调为自动驾驶,然后闭目沉思。我认为沉思可以在家里,办公室里、或者其他很多地方,不一定要在行驶的车上。但山笔喜欢这样,他觉着在行驶的车上沉思最易获得灵感的。
  我心想,他怎么没出车祸被撞死。
  果然车在快要进入大道时,撞上一个人。在急刹车下,山笔额头磕到方向盘上,他从沉思中醒来。
  “怎么了”
  “车撞倒人了”
  “什么人”
  “没看清”
  我们下车去看被我们撞伤的人。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身浓烈的酒味。
  那人穿着一件分已经乌黑的不清是白色还是黑色T恤,下身穿着留有很多破洞的牛仔裤,脸趴在地上。头发像一只老旧的拖把拧在一起。
  地上并没有血迹。山笔给他摸了下一脉门。又检查了下他的身体。
  “身上没伤,心率也正常。”
  “我们送他去医院检查下吧。”
  “坐我的车去?”
  “你撞的,当然做你的车去。你不会还想打的吧。”
  “太臭了,我不喜欢喝酒的人。”
  “那能怎么样,扔这里不管,让后面的车碾压?”
  最后山笔还是同意了带他去医院,可当我把这醉汉的身体翻转过来时,吃了一惊,这人居然是白晨。他在这里干什么,我想。
  “你认识?”
  “他是我初中同学,但是现在关系出了点问题。总之,先送他去医院吧。”
  我和山笔,一个抓头一个抓脚,想抬起他,似乎打扰到他的美梦。他左手一甩,打到我手臂上,嚷着:“滚开,老子要喝酒,不要你们管,滚,滚——,老子要等凌波。”
  “凌波?”山笔问
  “他暗恋凌波”我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话让白晨听到了,又挥舞着手中的酒瓶:“谁说不能如愿了,我告诉你,凌波是我的女人,我的”
  “我看要不这样吧”山笔提议,“他没受什么伤,把他拖到路边,给他泼点冷水。让他清醒下就好了”
  我心想,山笔肯定是怕自己的车脏了。不过我也不喜欢带白晨去医院,要是醒来又和我拼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同意山笔的观点。将白晨拖到了路边。山笔从隔壁店铺借了点冰块和水。
  那老板看着白晨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说完还用手去擦眼角的泪花。
  我想白晨还真是难以理解啊,就和凌波见过几次面,据说连话都没说,就单相思成这样。
  山笔拿着水当着白晨的头就淋下去,毫无怜悯之心。
  “给他脸上泼点就好”我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白晨可怜道。
  “对付醉酒的人就该这样”山笔冷冷的回答。
  白晨被泼了冰水后,清醒了很多。大概是酒精上脑,他甩了甩头,又用左手关节去敲脑门,两眼无神的看着路边的瓷砖。一阵凉风吹来,落下泛黄枯叶,其中一片落到白晨肩上。
  “他醒了,我们走吧”山笔说。
  我点了点头,确实没受伤。刚才那一下,估计并没撞到人,只是被车风带到了,或许原本就是自己醉倒也不一定。因此我和山笔便准备上车离开,谁知刚走了几步。白晨突然大喊:“站住”
  我心想莫非他认出我了,又要被纠缠不清了。我倒不是怕他,只是若被看见了,又要打打杀杀,我实在没这兴趣。但对方叫就不得不回头。
  “借我两百元”他把头撇到路边,把手伸向我们。
  山笔看了我一眼,拿出两百元给他。白晨把钱捏在手里,大概是为了感谢,他把头转了过来,想看看帮助他的人。
  瞧见是我,那张疲惫的、无神的脸。多了许多怪异的表情。
  他把钱扔在地上,慢慢的站起来。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一匹恶狼,看着我和山笔。
  “你没事吧”我问他,和他毕竟是初中同学,说句心里话,我不想把关系弄的这么差。
  “你是去见凌波了?”他那张脸变得越发恐怖,仿佛嘴里仿佛长出了獠牙。
  “找她有点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去谈点问题而已。”我想尽量的解释清楚,免生误解。
  “你是不是在那边呆了一个晚上?是不是!”
  “是有一个晚上,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凌波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朋友可以证明”我转过身,想找山笔做证人,谁知这混蛋,居然趴在车窗上看戏。
  白晨抓起身边的酒瓶朝我砸来。被我躲过去后,就朝我嘶吼着冲过来,像一只疯了的狗。但好在愤怒的怒火也掩盖不了他酒入愁肠。没走两步,就被树根绊倒。我趁机朝车上跑去。让山笔快开车。我抱着愧疚的心将头伸出窗外。只见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心想,白晨原来那样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