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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的房间来了新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她们相拥而眠,我怕惊扰她们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夕阳落山,火红的晚霞涂抹了窗棂,桃夭才揉着眼睛醒来。
  晚饭后,桃夭找来吉他,让我和张慧平,便是和桃夭同居的女子坐在沙发上听她唱歌。随着断断续续的铮铮声响起,桃夭薄脆的歌声在寝室里回荡。
  桃夭唱完忽然低着头咽呜。哭的悲伤,像收兵的号角。
  “怎么了”我搂住她肩头。
  哭声像远去的火车。我拿过她的吉它,为她擦去眼泪。她责备我这么久才来看她。我说武道大赛要开始了,和凌波的事我想保密到婚约结束。
  那晚我们去了灞水湖,走在栈道上,底下波光潋滟,水草清晰。这座湖距疗养院莫约一小时路程。原先是个著名景区,后来据说湖里有只恶龙,因此来人渐少,如今每到傍晚山林空荡,草木无声。
  “我们玩个测谎游戏吧”桃夭说,“我问你答。”
  桃夭脱了鞋,坐在栈道上,脚指头拨弄着湖面,若有所思。
  “你喜欢什么颜色”她问。
  “蓝色”
  她盯着我的眼睛“你说谎”
  “蓝色是自由”
  “可你——并没失去自由”
  “也许吧……身体很自由,但心有太多镣铐。”
  “我再问你,你最美好的一次记忆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和她在听雨阁。
  但她觉得我在说谎,她说人的一生没有幸福,只有痛苦,接二连三。
  我感到惶恐,桃夭为何会这样想。
  “开心时,是应该笑吧。我见你时,你很少笑。”她问我。
  “没,笑不代表开心,温馨比笑更重要。我能陪朋友开怀大笑,但没人陪我仰望星空。”
  月光在她的肌肤上印了层白雪。她双手撑在木板上,脚指头在水面波动,像在写字。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会吗”她坚持问。
  “当然,但,为什么要离开”
  “你别想我,永远也。我不想让你想我,无端的多了许多悲伤。”
  “桃夭,别说傻话,我们谁也不离开谁。”我抱着她,紧紧的,担心她被忽来的潮水冲走。
  她像失了灵魂的皮囊,垂着双手,任我将她相拥。
  夜风清凉,月悬半空,我在阳台上想着桃夭的话。她何至于要离开我,且不让我想她。她要去哪儿,去她姐姐那,还是另一个密林。我想不到她离开的原因,我把回忆点点拾起,我对她的了解竟然那样少。不明白她的彷徨,她的无助,她的呼救,还有她在我身上的希望。
  一阵冷风分开远方树梢,像海浪,像一条蜿蜒的水蛇朝我游来,我扶在铁栏杆上,楼下路灯摇曳,天上星子散落。这时落地窗被拉开,慧平穿着睡衣走到我身边。
  “还不睡?”她问
  “桃夭说要离开我”
  “她原本就不属于你”
  “为什么”
  “莫非你觉得你和她上床,她就属于你。”
  “我不懂”
  “以后你会懂”
  “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懂。”
  “那要看时间,可能明天,可能几十年。”
  “这一切实在太让人费解”
  “你若觉得自己离世界太远,那是因为你从未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