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吧后门是条小巷,但是小巷再出去就是条商业街。我看眼手表,才十点十分。正是人多热闹时。因此自以为是的告女孩,到了商业街他们就不敢追来了,她信了。二人全力以赴跑,后面喊杀如雷追。
然而到了商业街,这些人喝了酒,还哪管礼义廉耻。追出了友谊,追出信仰,追出了爱恨情仇。
整整追了八条街,我们穿过蔬菜水果摊(期间她偷了两根黄瓜给我一根)、衣帽店(她又拿了人家一个藏青色渔夫帽)、在百货商场东奔西顾、在剧院穿戏服躲藏仍被发现、跃过杂技表演的火圈、在广场舞大妈的咒骂中,横穿人群。然而这些人,仍如狗皮膏药,喊着口号:“为了一月酒钱”对我们穷追不舍。
最后甩开他们,是因为我们躲进最后一班地铁。当地铁门关上时,我们几乎同时朝那群追赶的大汉做了鬼脸,然后对视而笑。
休息片刻后,她把玩着手上的渔夫帽,说:“你的伸手不错嘛”。刚才被追赶时,我和那些人交过几次手,她说的大概是这个。
“你也不错,又偷黄瓜,又拿帽子,给钱了吗?”我说
她急了:“黄瓜你也吃了,帽子,暂借的,我明天就还回去。”
“你也厉害,三更半夜,一个小姑娘跑到酒吧里,去骂人家科技派和武术派,你是有多闲啊。”我为救她险搭了性命,心里积了点怨气。
她忽然气了,插着腰站在我面前:“喂,别在我面前装出大人模样,我是小姑娘,你多大呀,我看你年龄还没我大吧?小弟弟。我被我妈管的已经够烦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要被你指责。我骂科技派和武学派,那是因为他们该骂,谁叫他们那么蠢。猪都看得出来,武学和科技完全没有冲突,却斗的你死我活。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我跟你说,我不仅在酒吧里骂,我以后还骂。不,现在就骂。”
说着果真扯着嗓门在车厢里喊:“去他妈的武术派——去他妈的科技派——”
话音刚落下,车厢内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女就朝我们走过来。我赶紧道歉,说她脑子有病,见谅,见谅。
恰好地铁下站,就拉着她下了车。刚下车,手就被甩开。
“你才脑子有病!我骂科武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闲事。还有,和你什么关系,拉我的手干嘛?”她揉着手,大概被我抓痛了。
我被她一通骂,也没了心情。忍者怒气说:“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了。那么既然都下车了,咱们就此告别,好吧,给你带来麻烦,实在抱歉。再见!”我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心想:今天倒了什么霉运,碰上这么一个疯婆娘。看打扮有模有样的,脾气却暴躁的像鞭炮一样。
“你等下”
我才走了几步,她就叫住我。
“干嘛?骂一次,我忍了,再骂,我也是人。”
“谁要骂你了,那个,那个……”
“有话就说,都十一点了,我还得回家睡觉呢,大姐。”
“借我一百元,我,我打的回去。地铁没了。”她讨债似得的伸出雪白的手臂。
我好想说不借,然后转身就走。可是看她可怜巴巴的。何况深更半夜,把她一个女孩留在这里,心里总过意不去。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我说。
“这么好”
“你去哪?”
“白鹿大学”
“哪?”我忍不住喊出来。
“你吼什么?耳朵都疼。不知道白鹿大学吗,洋头那个全国占地面积最大的学校”
我看着她,心里暗骂:这他娘的,搞的什么玩意儿。居然是同校的。
“喂,在想什么呢。你要是嫌远,给我钱,我自己回去。谁要你送的呀。”
“走吧”
到了学校门口,她见我也刷学生卡进入。发出了比我还大的惊叫,杀的深夜学校,风惊树颤:“你也是白鹿大学的?!”
“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我做了个很夸张的老虎吃人的动作,鄙视她的惊讶。
“哎呀呀,这么巧啊。”她眼睛露骨骨的转着,似乎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没理她,不知不觉送到了她宿舍门口。
“快回去吧”我说着,心想,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宿舍洗澡睡觉觉了。
“喂”她又喊我,“都不知道名字呢。我叫子君,你叫什么,到时好还你钱。”
“也非,非也非也,倒过来的也非。不用你还,我虽然穷,这点车费还是付得起。别再给我添麻烦就好。”
“喂,你这人别这样说话好不好。什么叫我给你添麻烦。是你要帮我,我又没求你。”
“是我多管闲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再见,再也不见。”
“小气鬼,还装大人呢,说两句就生气。”
我本想离开,都走了五步了,听了她这话又转过头:“那你想怎么样啊,我都道歉了。”
“不怎么样啊。那么,再见吧”她抿着嘴笑,似乎对我欲走不走很是开心。
我回宿舍后,心里却总不自觉的想起子君。她为什么带着面纱,面纱后的那张脸到底什么样子。居然大晚上跑到酒吧演讲科武斗。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不要命了。当然有可能她真的想化解科技派和武斗派的矛盾,如果是这样,真是勇气可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