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相思红豆
应启不会将任何的军务带回小院儿,他与锦延就如同南乾最普通的夫妇一般,会在夕阳的余晖中把酒话桑麻,也会在绵绵的雨夜里共剪西窗烛。一切都是浅浅淡淡的,拂过心间时就成了隽永的温柔。
总而言之,应启对这样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喜欢,除了锦延远眺北望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忧愁。
已经过了五日,她还没有向自己开口,实在是很有耐力了。应启暗忖,该不会是在等他良心发现吧?算了,本来也就没打算赶尽杀绝,他还想要好好的过日子呢。
院子的附近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坡,没什么特别秀丽的景致,只是路两旁种的相思树煞是惹人喜爱。如今正是花期,满树的金黄浅黄在夏日清风的摇曳下,飘散淡淡的香气。
晚饭后,两人携手走上了这条种满相思树的山路。
起初,锦延是不认识这种树的,只是觉得这花儿开的灿烂可爱便问了几句。当应启笑答这就是相思树的时候,她立刻就恍然大悟,脑海里不断涌现各种绝艳的诗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凝羞隔水抛红豆,嫩桃如脸腰如柳。”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背诵的多了,难免心生向往,那能长出红豆的相思树究竟是什么样子?站在树下看的久了,应启便问,“是不是喜欢?”
锦延点头表示,“那样可爱又深情的豆子我也想要一颗。”
应启却很是不赞同的摇摇头,“红豆又名相思子,传说是心有相思之苦的人,落泪树下,难以化解,最终凝结而成。所以,尽管红豆深情又可爱,我还是不喜欢的。”
“若是能朝朝暮暮相守,要什么红豆,每天看我还不够吗?”
锦延听了就嗔怪道:“明明是你小气,连颗小豆子都不舍得送我。”
应启被缠的没有办法,只能承诺:“等再过上两个月,果子成熟的时候,我将这满山的红豆都摘下来送给你,这样可够?”
“不用,只要一颗,一颗就够了。”锦延微笑表示,“我不贪心,总要给别人留一些。”
应启笑的爽朗,“你还真是体恤民情的皇后娘娘,怎么,想要做一代贤后啊?”
锦延只是笑笑并不回答,却主动揽住了应启的脖子。皎美的月光下,轻轻地吻上薄唇,慢慢的揉在一起。
这样热情主动的一吻,让应启的心情好到了极点,话也就变的更多起来。
“阿延,你的十万大军不用担心,我心中自有计较,绝对不会让他们山穷水尽自绝而亡。”
“还有北洛的城池,我可是未动分毫,百姓财物都如过去一样安好。事实上,他们早就开始撤退了,我也没打算与北洛结仇,若非迫不得已,这仗绝对是不想打的。”
“如今北洛已经有皇位继承人,你也不是必须回去做女帝。阿延,只要你留下来,北洛和南乾可以永结盟
好。”
“我的确是做了欺你、骗你的事,你怨我恨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你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应启不等锦延回答,捧着她的脸,眸中盛满了深情,“因为你更爱我,你舍不得,你永远是为我好的。”
四目相对中,有波光流转,锦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应启,心头有微风来回吹拂,那片心湖就再也无法平静。
有件事情,应启是不知道的。
她的皇后偷偷递了一个纸条过来,上面写着:三日后,我与阿殊迎你归家。
她名正言顺的夫,和那个自己竟然记不得的小阿殊,要迎她回家
眼下情景,南乾还是把控着胜局,她不知道自己的皇后究竟会怎样迅速逆转这样的局势,却十分清楚,归期已至。
应启说的她都相信。
他的确是谨守着分寸,不愿南乾和北洛结下太多的仇怨。可是,自战事起的那一日,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就再也说不清楚。
她不能躲在应启编制的世外桃源里,不管不问、自欺欺人。既然她是身负天下的女帝,又怎能困在华丽的宫里只做一个人的公主?
她可以不怨不恨,却不能背弃责任。
锦延再次轻轻的吻上那个薄唇,很轻很浅,却有着理不清的缠绵。闭着的双眸中已是湿润一片,当盛不下的时候就全数逼退至心间。她是什么时候学会将眼泪流在心里的呢?呵呵,还挺有用的。
只是时隔一日,各种猝不及防的坏消息纷至沓来。
北梁出尔反尔,拒绝南乾的军队借道归国,北洛反守为攻,南乾数十万大军被困江北,无路可退。
南燕、南越等五国不断在南乾边境寻衅滋事,并渐渐向凉城靠拢。
北洛的十万大军突然得到大量补给,已经开始准备反攻兴城。
更糟糕的是,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时候,昌平侯终于反了
虽然应启早就察觉到皇城中的异动,可是如今南乾外患未除,应该不至于顶着灭国的风险在这个时候发难,可谁曾想,竟是不管不顾联合外人将他逼至绝境!
三皇子府
应离正被五花大绑按坐在正堂之上。
“昌平侯,你疯了了吗?!我敬你是我的师傅,你竟然逼我做这样的事!那是我的亲大哥,你要我弑兄夺位?!”
“我不要,你就算是杀了我,也绝不可能!”
“更何况,我大哥待你昌平侯家不薄,怎么会让你滋生如此狼子野心!”
“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从现在起,我跟你断绝一切关系!”
昌平侯的面色很着急,还透着浓浓的心疼,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徘徊在应离的面前,恨不能此刻跪在地上,乞求这位祖宗简单配合一下。
“三皇子,我都与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的母亲不
是当今太后,而是被逼自尽的丽妃!”
“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太后的手上,都染有你母亲的鲜血,他们都是你的杀母仇人!”
“如今,你只有坐上了这个皇位才能为母报仇,才能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更何况,如今皇位上坐的不是你的亲大哥,是你仇人的儿子,你本就与他势不两立!”
“你要我说几遍才肯相信呢?”
应离背过身子,一脸的忿忿,“你不要与我说这些天方夜谭,没道理我放着亲人不去相信,却要信你这个外人的话,谁知你又包藏着什么坏心!”
一句外人,说的昌平侯肝肠寸断,却一点儿也不忍心埋怨和气恼,仍是好言好语的劝着,“好男儿当立志成就霸业,你也是皇子,身上流着皇家血脉,别人能坐这个皇位,你也能坐得,难道你对此就一点不动心吗?那可是一国之君的宝座!”
“如今的南皇,一意孤行劫持北洛女帝,引发这一场浩然劫难,早已经尽失民心,你以为我一个侯爷怎么会有通天本领控制这整个皇城,还不是众心所向?”
“眼见着南乾就成了众矢之的,国将不国,三皇子就不忧心吗?”
“呸!”应离唾弃昌平侯,竟然敢哄骗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不要在这里假仁假义,你与兵部尚书、镇北将军勾结的事我大哥早就知道,我也知道!你骗众人说只是想逼我大哥交出女帝,化解这一场战事,实际上你却存了杀机,想要杀了我大哥取而代之,我就算听你话登上皇位也不过是个傀儡。”
“如今国难当头,更应该团结对外。你倒好,打着忠义的幌子,做的却是谋逆的事情。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还真是好算盘!”
“你才是南乾的千古罪人!”
昌平侯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对这番话很满意,甚至夸赞道:“谁说三皇子天资愚钝,赶不上两个哥哥的,分明是如此透彻的人。三皇子不仅忠勇,还有一片赤诚之心,南乾今后交到你的手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这些,昌平侯走近应离,扳过他的脸,凝望着这阔眉大眼,语重心长的说,“三皇子,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不成功便是死!”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总会给你留上一条后路。”昌平侯稍微顿了顿,眼中就有了慈爱和悲戚。
“南皇困守兴城,没有供给,犹如困兽。而我也不会让他再踏入皇城一步。”
“他一死,我便拥你登基为皇,不会有人说你弑兄,那是北洛杀死的南皇,与你我没有关系。”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静静的等着,不出半月,南乾终将会是你的。”
“孩子,我是为你好”
说完最后一句,昌平侯转身踏步离去。只留下应离无论怎样的叫骂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
颓丧在地的他喃喃自语:皇城已尽在他手,可还有办法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