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变化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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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启彻底傻了眼,他连一个都没防住,再来千千万万个,这是要虐死他的节奏吗就在他忐忐忑忑好几日后,终于悟出了一条可以写在格言警句里的真理:名份是个好东西,早日定下早受益
  于是因二皇子大婚而一拖再拖的选秀,又被紧锣密鼓的提上了日程。
  昌平侯府再次忙碌起来。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洛言姑娘早就是南皇陛下的人了,这次参选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可侯夫人周氏仍是一丝不苟的准备着,甚至比操持自己女儿大婚还要多几分慎重。
  连靖心中明白,周氏的殷勤是做给他看的,将功补过吗若还是儿时,他也会觉得那是一片慈母心肠,现如今他只觉得虚伪的可笑
  借着洛言参选一事,日日要来问他十遍八遍,每次都情真意切,可转头便会自作主张,永远只有一句“我是为了你好”就比如那在她心里非请不可的教习嬷嬷,说什么回报陛下信任的最好方法,就是送他一个端庄淑仪、艳压全场的洛言姑娘。
  可笑
  碧清院那位是需要学规矩的人吗她自己就是规矩
  犹记得那个春日午后,她的眼睛里进了灰尘,难受的眼泪汪汪却无计可施,陛下自告奋勇要帮她吹出来。
  明媚的阳光下,她仰着头,紧闭着双眸,却被人偷偷轻吻了嫣红的唇,她气急败坏去追,
  却被早有准备的陛下抱入怀中,轻言软语认错,当心弄疼了小手。
  她转身回屋取了纸笔,洋洋洒洒写满了三大张规矩,看的陛下目瞪口呆,却还是忍痛盖上了象征至高皇权的玉玺金印
  看着那朱红的印记,她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而那个刚刚被逼着签了不平等条约的南皇陛下笑的比她还要满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明白,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个中滋味,他一个旁观者自是不能全然领会。
  收了思绪的连靖抬步出了院子,他突然很想随意走走,在这个明媚的春日午后。
  碧清院
  就在众人为参选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洛言却是沉浸在好奇之中不能自拔。
  这几日,她总能在自己房门口发现各种好吃的东西。有时是两颗核桃,有时是几颗花生,有时是一把桂圆,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朋友相赠,倒像是哪个小动物前来报恩留下的礼品。
  这倒是很有意思了
  刘嬷嬷每次都会全部没收,还顺便调侃一句,让我也沾沾姑娘的光洛言并不计较,这是嬷嬷为她好,可是心中却越来越好奇,这一份份小礼物究竟是谁送的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决定守株待兔一下。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捉到,谁料,当天晚上便等到了送礼人主动的现身。
  洛言有种感觉,其实她才是被等的那个人吧。
  这天晚上的月亮很昏暗,似乎特别适
  合发生神秘的事情,那人一直背对着自己,只能认清那是个修长清瘦的轮廓。
  洛言并不害怕,她甚至有点隐隐期待,眼前的场景特别像玄异里的片段,“废柴少女偶遇神秘人,得其相助获得神秘力量,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令她大失所望的是那人只说了极为简短的一句话。
  “你要送信吗”
  送信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一无父母二无亲眷,实在是用不着啊。唯一的写信对象只有那无所事事整日来碧清院叨扰的南皇陛下,这深更半夜的,该不会又是他想出来的歪点子吧因而洛言果断拒绝:“多谢壮士,我不需要。”
  那人听了也不再多言,立刻飞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传说中的大侠。只是自此以后,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北洛锦年殿
  不同的地方,同样昏沉的月光,照在静悄悄的锦年殿。
  夜已深沉,又到了就寝的时间,北洛的皇后展念沐浴完毕朝那床榻的方向走去。寝殿很大,这里有一张大大的床,隔着两重帷幔,是一张小小的软榻。
  此时已经躺在床上的展念却隔着帷幔想着对面那张小小的软榻。
  那才是自己睡了三年的地方,一千多个夜晚,她与他就是这样度过的。那时的他总是在想,帷幔那边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在做什么,想什么,愿不愿意跟自己聊几句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睡在那张床榻之上,与她一起,做同样的梦,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彼此。
  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睡在了这张宽大的床榻之上,却怀念起睡着小小软榻的日子。
  北洛的春天来的晚却来的快,这样的暮春时节,天气已很有些热。虽然展念也觉得热,却仍是裹着严严实实的中衣。一年四季,他们晚上睡觉从来没有脱过衣服,她说看着别扭,不让他脱,他就没有脱过,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的习惯。
  突然,展念就嗤笑起来,“哼,我连你的床都睡了,还怕脱件衣服吗我不仅要脱,我光着睡你的床,有本事你出来管我啊”
  说到做到展念坐了起来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待他就这样平躺在床上时由衷的感慨,真是舒服啊,随之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宫侍便来为他更衣,睡眼朦胧的展念坐起了身子,却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微微抬眼便看到了宫侍那通红的面颊和飘忽的眼神。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问:好看吗
  皇后问话,她们怎么敢说不好看,况且是真的好看,于是齐齐应道:“好看”
  展念呵的一笑,“喜欢吗”
  这话问的着实有些暧昧了,不过北洛女子地位尊崇,对于男女之事并无那么的拘谨,哪怕是贵为皇后,就不能让人欣赏了吗
  其实,陛下已不在多时,皇后一人也着实可怜,但凡是
  正常人总是有需求的吧于是便有宫侍大着胆子说,“喜欢”
  展念听了面色并无不喜,甚至还微微的笑了笑,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那始终闭着的眼睛,也没有注意到被子下紧紧攥着的拳头。
  这一天,锦年殿血流成河。
  这一天,宫中所有女官、宫婢尽数流放至边塞寒城。
  这一天,一道懿旨传遍全城,“心悦皇后者,诛九族”
  这只是北洛一国之事,人们也只是茶余饭后感叹一下北洛皇后的嗜杀暴虐,抑或是痴情决绝,谁都不曾料到,这竟然是九州大地巨变的一个引子。
  月夜,江畔。
  展念独自伫立,对着烟波浩渺的江面自言自语。
  “这江面真宽阔啊,不知能填多少人呢”
  “阿延,我不再等你了”
  几日后,北洛突然对南燕宣战,理由是拒不交出戕害北洛女帝的幕后真凶
  燕皇过惯了安逸富贵的日子,并不想平添战端,于是派了使臣求和并保证只要说出名姓,他们定然不会包藏真凶
  这态度相当的诚恳了,北洛皇后却亲率大军突袭了南燕的平城,紧接着又攻占了建城、陵城直到围下国都定城,展念才当面对着燕皇给了一个答复:“管他是谁,我把你南燕全数灭了,总有一个是真凶”
  六月初九,本是黄历上一个吉祥喜庆的日子,却成了南燕的灭国之日。那看似高耸牢固的城池只坚守了三日便被攻陷。
  数不清的铁骑一涌而入,一不烧、二不抢,只专注一件事情:屠城三日里,不分昼夜,杀的昏天暗地,杀到筋疲力尽。那南燕迤逦巍峨的皇宫,更是漫天血色,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宫妃宫婢,一个不留,尽数屠戮殆尽
  到了第四日,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劝谏皇后,“报仇即可,不要再为女帝平添杀孽”
  展念这才恍然回神,喃喃自语:“是啊她不会喜欢的”当夜便带着大军扬长而去,留下一座死城,仿佛只是玩了一场刺激的游戏。
  南燕成了九洲大地第一个灭亡的国家。
  消息传来,犹如一场巨型地震。这九州大地上的十六国为了利益也经常相互攻伐,可是谁也没有这般的决绝和彻底。
  然而也只是短暂的口诛笔伐,并没谁真的愿意为南燕的灭亡出头。世界的规则本就是弱肉强食,哪里有那么多绝对的公平和单纯的情谊。当平衡被打破,滋生和蔓延的只是野心
  只有一个人听了这个消息后,十分的焦灼。那一夜,那趁乱放下的一把火,还有那个从那天起就不知所踪的小侍卫,成了美黎公主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惧。
  此时的美黎已经全然忘了,放那把火时的豪情和快意,她日日惴惴不安,会不会有一日北秦和她也会遭遇南燕的惨烈结局。她只是一个娇弱胆怯的小女子,这样的大祸绝对不是她能承受的起所以,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