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你不能躲
自从洛言住进这碧清院之后,就再没有出去过,她曾经问过嬷嬷,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呢?嬷嬷笑言,也不是不能出去,只是闺阁小姐出游讲究颇多,需要家中长辈同意还得有成年男性亲属陪同。
嬷嬷虽只是三言两语,洛言却听出了闺阁女子的身不由己。如今日这般,世子主动提出要带她们出去游玩,的确是意外之喜了!
一路上,怡光都很高兴,难得哥哥愿意陪自己,对于他曾经抢自己蜜果子的怨气也就烟消云散。她撩起那车窗帘几乎没有放下过,“哥哥这个,哥哥那个”的叫个不停,很明显连靖也十分享受妹妹对自己的这种依赖和喜欢,嘴角的笑意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这一切,都被洛言看在眼里,她突然心生羡慕,若是她也有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哥哥那该有多好!
而现实是,她不仅没有哥哥,连父母也离她而去,糟糕的是她甚至想不起来他们是什么样子?直白的来说,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这样一想,洛言觉得这阳光也没有那么明媚了,这出游的心情也没那么喜悦了。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北郊。
这里湖水清清,绿草茵茵,漫山遍野开遍了不知名的黄的、红的、蓝的小花,这里是应启和锦延初次相见的地方。
此时虽不是三月三踏青节,可南皇陛下一声令下办了声势浩大的蹴鞠比赛,年轻的少男少女也难得有这样名正言顺结伴出游的机会,趋之若鹜的人群就涌了过来。
其实蹴鞠这种比赛是很有吸引力的,男子喜欢激烈的对抗,女子则喜欢矫健的身姿,因而当连靖提议先去看比赛的时候,不仅怡光的兴致颇高,连心不在焉的洛言也有了几分期待。
场内比赛正进行的激烈,场外人群更是热情高涨,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只除了一个人,那便是应启。
他早已等的心焦难耐,为了精准的还原当时当日的情景,他绞尽脑汁的回忆,一丝不苟的去布置,临出门还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番,确定与三年前玉树临风的自己没什么两样后,才微服出了宫。
场外人头攒动,可洛言一行三人出现的时候,应启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那一身丁香色裙衫如同当年那般,只一眼便刻在心里。可是,我今日特意换上的白衫能重新刻入你的心里吗?
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因而飞向洛言的那个球便没有把握好力度和方向。
洛言正看的入迷,猝不及防一颗球便冲她飞了过来,眼看就要迎面砸来,她迅速低头,球从头顶掠过砸晕了身后的一个体格健硕的大汉。
应启见状方寸大乱,这一开始就与自己的计划有了这么大的偏差,后面的戏要怎么演?他连忙跑了过来,往那大汉身边的妇人手里塞了一张银票,又急急跑到洛言面前,十分僵硬的问:“你为什么要躲?”
洛言愕然,她是傻瓜吗?她不躲才不正常吧!
这搭讪的借口的确粗劣,一开口便注定不会是一场愉快的聊天,而且下面该什么词儿了?应启心里的冷汗涔涔而下,他艰难的咽咽口水继续说:“你不躲,便不会砸到他。”
什么意思?砸到别人不行,砸到我就是活该了?这时洛言看着应启的眼神就有了阴霾之色。
应启心中越发惊慌,然而都已经这样了,若是不圆回来会死的更惨,他硬着头皮接着说:“所以,你也有责任,你不能走。”
嘿,洛言心道,这是遇到高手了吗?碰瓷儿的高手?此刻她倒不生气了,反而十分好奇接下来他会怎么说。
“所以呢?你想怎样?”
人到最紧迫的关头,总能激发无限的潜能,应启的脑子飞速的旋转,他必须圆回来!必须!!
“我已经赔了银两给他,那个数目是两个人的,所以,你对他的责任就变成了对我的责任!”
哈哈哈,洛言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这人果真是个碰瓷儿的奇才,这般不要脸的诡辩,她无言以对!
不过,也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所为就是钱财而已。只是当她去寻找怡光和连靖的身影时才惊觉自己竟然和他们走散了,丫鬟和奴仆也不见了身影,而那被砸晕的大汉更是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她心中立时意识到,今日是被赖定了!再看向应启的目光就有些发虚……她说不过,打不过,跑不过,这下该如何是好?
应启却在心里乐开了花,也觉得自己是个奇才,看向洛言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得意。不管是你赖着我,还是我赖着你,总之你是跑不掉的!
洛言试着与应启商量:“公子,我与家人走散了,身上并无银两,你告知我住处,我把钱送过去可好?”
应启哪里是想要钱财,他想要的是她,是她的爱,是她的一生,是她的所有!想到这些应启就有些激动,如玉脸上就带了抹浅浅的红晕。
只是这个样子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洛言心中警惕更胜,心中也暗自忖度,这个人分明不怀好意!
她悄悄的往后退了退,余光瞥向周围,思量着该往哪个方向跑。应启察觉到洛言的退意,下意识便去抓她的手腕。洛言一见,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动手,果然是登徒之辈!她恼怒万分,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厉声斥责:“放手!”
应启本来不想放的,可又怕力气太大伤了洛言,那手便骤然一松。奋力挣扎中的洛言猝不及防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命中注定的一个好巧不巧,一脚踩入了青草覆盖的深坑,于是所有的过往都没有复刻下来,只有这崴脚的情景是分毫不差!
那脚是真的很疼,洛言跌坐在地上眼泪十分不争气的吧嗒吧嗒往下落。这下急坏了应启,他没想这样啊,他只是想再来一次一见钟情而已,他真的没有安排和计划这么一出啊!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不是,你别哭,我带你去看大夫!”
这解释委实苍白的很,洛言十分抗拒,“不要你管!也不要碰我!”
应启也知如今的他是十分惹人厌了,他起身四处张望,怎么都找不到连靖他们的身影,又不放心把洛言一个人留在这里,一时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崴脚只是小伤,可那筋骨错位的痛却是钻心入髓,看着疼的已经冒出冷汗的洛言,应启觉得不能再耽搁了,不管她愿不愿意,还是先找大夫要紧!
应启一把抱起洛言,全然不顾怀中之人的哭闹挣扎,带她上了马便快速的离开了这里。为数不多围观的百姓见此立时炸开了锅,这光天化日究竟上演的是英雄救美还是强抢民女啊?!
连靖从人群中出来,掏出一个紫金腰牌对着众人冷意森然的说道:“闭嘴!速速散去!”
这时,怡光从不远处气喘吁吁的跑来,对着连靖就是一张苦瓜脸:“哥哥,哥哥,怎么办,还是没找到!洛言表姐,我把洛言表姐丢了啊!”
说着说着,怡光便大哭了起来。连靖一边擦着妹妹的眼泪,一边温柔的安抚道:“不会,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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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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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大夫,上了药也止了疼的洛言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的掉眼泪。她怎么这么倒霉,怡光和世子会不会很着急,天大地大,他们怎么才能找到她,而那白胡子大夫说,虽然只是扭了筋脉,却仍要月余才能下地!如今她真的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不知会被清蒸还是红烧
被赶出房间的应启就站在门口也是一筹莫展。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他不仅没有等来一见钟情,还让阿延更加厌恶自己。作为她亲近之人的时候一点也察觉不到,原来她竟然是警惕心这般重的人。
他突然就想到了展念,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想提起的人,可如今却是有些佩服他了。当年的他是怎么在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的情况下,让阿延放下警惕之心,慢慢的站在了她的身边呢?
他自小聪慧,三岁成诗,五岁通史,文治武功样样出色,却败在了自己最不屑的事情上!
是的,他承认了,他不会追女孩子,不会哄女孩子,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若不是以前运气太好,他会不会现在都没成过婚?
听着里面传来的小声啜泣,应启的心很乱很乱,是不是两个人的缘纷只有那么短,过了就过了,再不会回来?
景山别院外的一条小道之上,一高一矮并肩而行的两个年轻人也在谈论关于“回来”的问题。
“师兄,我们这时候回南乾是不是有点太过冒险了?”
“师兄,我还是喜欢住在北洛……”
“师兄,我们去襄城也行啊!”
“师兄,除了南乾哪里都行,求你了啊……”
小师弟喋喋不休,被称作师兄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自己做的孽自己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