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桃之夭夭心若兰

  一个月后,皇后的禁足终于解除了,在锦延的软磨硬泡下,在应启的信誓旦旦下,两人终于一起携手回了东华宫。
  展念自锦延病好以后也再没有出现过,偶尔在路上遇见,也是不痛不痒的打个招呼便过去了,连应启都忍不住怀疑,莫非真的误会了他?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那般,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了,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实在是个十分好的季节呢。
  春日的阳光明媚却温和,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院子里,一张单人软榻上挤着两个人。
  应启捏了捏锦延的腰间,“你最近是不是变胖了,为何这软榻躺起来这般挤呢?”
  锦延不甘示弱也捏了捏应启的腰间,哎呀,还是这般精壮结实,难道真的是我长胖了?
  女人对长胖这种事总是十分介怀的,有了这个认知的锦延立即起身,捧着应启的脸一本正经的“警告”他,“你以后不许再从南乾运好吃的过来了!明知道我对美食没有抵抗力,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养胖了好嫌弃我啊!”
  对于锦延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脑回路应启早就习以为常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一起没常理呗。
  “哎…我哪里会嫌弃了,多长些肉,软软的,我更喜欢,最好再长得多一些,胖到别人都嫌弃你,只有我稀罕你!”
  看着应启眼睛里闪烁的小星星,锦延却觉得这人一定又在戏弄自己,她揉着应启的脸质问着,
  “哼,你好过分,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胖!”
  应启却一脸的严肃坚决否定,“不行,我胖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锦延停下自己的蹂躏行为,奇怪的很,“为什么我胖了,你就还喜欢我,为什么你胖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应启拉了锦延的手柔柔一吻,“哎,自古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锦延听了哈哈大笑,搂着应启在那白玉面庞上狠狠的亲了几口,“皇后乃镇宫之宝,我定珍之,爱之,放在心上,哪怕岁月苍老,仍是历久弥新……”
  这样话实在是动听的很,应启听了心情很好,侧起身子将锦延搂在自己面前,看着这张如花容颜,就想到了他们相遇的那个春天。
  我记得以前你追求我的时候还给我唱过情歌,念过情诗,如今追到手了,便再也没听到过了。
  说起这个,锦延是有一肚子埋怨的,“我那般真心相对,挖空心思讨好你,你怎么对我的!”
  “我念诗,你嘲笑我,我做好吃的给你,你就回四个字一般一般,我跟你读书你又嫌弃我。”
  应启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他矜持一下不应该吗?
  “我哪里是笑你,我那明明是心中欢喜!那一般一般是我的最高评价,还有你跟着我读书,坐在对面的你怎么会醒来却睡在我的腿上的,你就没想过吗?不过你睡个觉竟然还流口水倒是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原来竟是这样吗?听了应启的解释,锦延再去回忆那些事情的时候,就有了不同的感觉。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十分不满意,“那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给你看你却转身走掉又该怎么解释,害得人家伤心了好几天!”
  应启眸色深沉的看着锦延,“你以后只能在我面前打扮的那么漂亮,我忍不住的事情,别人更忍不住,你明白吗?”
  锦延这才知道不是美人计没有效果,而是对面的人太能装了!哈哈,想到这个,锦延心中甜甜的,美美的,自然就十分听话,“我知道了,那你要不要再听我念首诗啊?”
  “嗯,我想听《桃夭》。”
  院子里飘荡起悠扬婉转的声音,字字句句扣人心扉,沁人心脾。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应启抚摸着锦延的头发,心中暖暖,多么好的诗,他们一定会如诗中那般子孙满堂,齐心和睦,白首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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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北洛的春天其实很短暂,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浅黄浅绿的世界已是绿树成荫,群芳争艳,暖暖的空气中飘荡着各中草的清香,花的芬芳,嗯,准确的来说,是兰花的幽香。
  嵩林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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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念啊,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把翡翠兰放在太阳底下养着,能开上几个小骨朵,也算是奇迹了。”
  “不过,算你有眼光,知道来找我,论起对花花草草的研究,这皇宫里的御用花匠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我!不过,我平日里并不侍弄花草,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阳光下锦延的脸很快被晒的微红,展念心中感概,这世间真有书上说的那种冰肌玉肤,柔皙水润的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风霜日晒。
  他轻轻叹口气,自己这个借口似乎找的不太好,遂拉了锦延的皓腕把她放在庑廊下,这才慢慢道来,“以前在家中时偶而听安平表姐说起,偏偏,我这记性又十分好,这种小事,贸然相求,陛下百忙之中仍肯施以援手,展念感激不尽!”
  “无妨无妨,自己人,不用这般客气!”
  锦延朝展念摆摆手,看着这满园的姹紫嫣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艳羡,“这都是你自己种的吗?”
  展念轻轻点头,“花草树木皆有情,你对它们好,它们便会努力生长,开出一朵朵娇妍灿烂的花儿回报你。”
  对此锦延是十分认同的,“那倒是,往日,这嵩林轩最是清冷孤寂,如今倒是有种热热闹闹的感觉呢,我虽对花草颇有研究,可自己却从未亲手种过一株半丛,倒是不如你啦……”
  展念困惑,“陛下既是喜欢,为何不去做呢?”
  “你知道我小的时候睡前故事是什么吗?”锦延轻轻的一笑,似是无奈又似是骄傲。
  “别的小娃娃在听小白兔,小花猫的故事时,我从三岁起,便已经开始听《帝王传》和《九州史》了,一直听到我再不需要别人哄着睡觉,我听了太多的千古一帝,盖世明君,我也听了太多的亡国暴君,误国昏君。”
  “历史上有的皇帝沉溺于做木匠,有的皇帝迷恋唱戏,有的皇帝纵情诗词歌赋,母帝告诉我,这些喜好,本没有错,然他们的责任是当好皇帝,这些喜好也就成了玩物丧志,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因此落得个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的下场。“
  “所以,你该明白,虽然喜欢,但这却是我不能做的事情。你相信吗?这北洛皇宫如此广袤,却没有一寸是能让我侍花弄草的地方。”
  展念听了,低头沉默了一下,他那微黯的眼神锦延自是看不见的,待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又是阳光般的笑脸,“陛下,我却觉得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康乾大帝酷爱书法,一手馆阁体写的人人称赞,这也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代明君,可见,只要心怀天下,业余时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也着实不算什么。”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般奇妙,有的时候你说上千言万语别人都可能记不住一句,有的时候凑巧说了那么一句,却能让人铭感于心,锦延第一次认真的看了面前的少年,朗朗若朝阳出岫,青青如百卉萌动,的确值得她费心思给他觅一个锦绣良缘。
  “你倒是会说话的很,只是我今天栽上一棵小苗,转身母帝便会派人来拔掉,算了算了,我又何必费这功夫。”
  展念却有自己的看法,“陛下,那是以前,太女帝怕您年少心性不定,误入歧途,如今陛下已承大位,自是知道轻重缓急,太女帝也不会如此严苛,不信,您在我这边试试?”
  锦延微微垂眸并不言语,再抬头时她狠狠的瞪着展念,义正言辞的声明:“展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一亩三分地也是我的,是我的!还有,朕不是三岁小孩!又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改了志向,你记住,朕是要当万古明君的!”
  说完这些,仿佛还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心志,锦延又白了展念一眼再不与他说话。
  她转身信步走到了那盆翡翠兰的面前,一边细细的为它培了一层新土,一边自言自语:“兰花一般都是不能接受强光照射的,日常养护翡翠兰的时候把它放在通风的阴凉处就可以了,当然,若是个有心的,最好是每天给它几个时辰的散光照射,这样可以补充养分,助其开花。”
  “切记切记!千万不能放在太阳下直接暴晒,尤其是如今这样的时节!这么珍贵的品种被养的枯黄干瘦,无精打采的,某些人还真是暴殄天物!”
  说了半天,锦延发现展念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忍不住朝他大吼,“展念!你听到了没!记住了没!”
  这就是传说中的口是心非吗?展念低头一笑,频频点头,“嗯嗯,记住了,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