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愁肠百转是应启

  南乾国皇宫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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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启端坐在凉亭里品着茶,一袭纤尘不染的广袖白衫,碧玉扣束起的乌发一丝不苟的披在肩后,眉眼温和坦然,袅袅的茶香氤氲着这如画谪仙,也氤氲着这静谧时光。
  然而,那举在唇边久久不曾饮下的茶水,却分明显露品茶人的心,远不是他表现的这般从容淡定。
  虽然在锦延面前他说的信誓旦旦,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实际上应启却是万分苦恼,因为他若是想把北洛的唯一继承人给娶过来,从理论上来讲那就是天方夜谭!
  这时一柔美少年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应启对面,那只修长白皙的玉手捞起茶壶便喝了起来,这样性格举止与其外貌身形有着极度反差的人正是二皇子应颜!
  “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那小仙女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应启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从无规矩可言的二弟,心中很有些不确定却还是问出了口:“应颜,你未来大嫂是北洛的皇太女,如何才能把她娶回来……”
  应颜听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捶着胸口咳了好半天,他伸出手朝应启竖起了大拇指:“大哥,您眼光真好!小弟佩服!!!”
  抬眸瞥了一眼那高高竖起的大拇指,应启心中又是一阵烦闷,“少说风凉话,我既与你说了,自是想让你帮我拿个主意。”
  “大哥,您再世小诸葛都没辙,我有什么办法啊!”应颜双手一摊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他话锋一转,神秘兮兮的凑过去调侃道:“要不,你嫁过去?”
  应启目光微动,已是暗自思量,嫁过去?他可以嫁过去吗?
  南乾国以父为尊,就算是普通男子,若非逼不得已,绝不可能去做赘婿!更何况一国嫡长皇子,莫说是他父皇母后不可能同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定是疯了才会如此。
  看着自家大哥那竟是有些认真的眼神,应颜赶忙否定,“大哥,您不是真打这个主意吧,这九州大地十六国,哪个国家都可能与咱们联姻,而那北洛的小仙女,万万不可能!
  应启头痛的更厉害了,他捏着眉心闭上了眼睛。是啊,应颜所说每一句都真真切切,每一句都明明白白,他自己何尝不知道,男尊与女尊,那是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
  就在应启心绪百转,万分艰难时,喝够了茶的应颜又加了一句:“大哥,你就别琢磨了,你就算是想嫁,人家北洛也不可能要你啊!”
  此话一出,应启立即觉得受到了万点伤害,虽然他也想到过这个问题,虽然这的的确确可能是个事实,但此刻被别人赤裸裸的说出来,真真是不一般的心塞加气闷呢!
  眼下境况是山穷水尽,何处会有柳暗花明呢?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应启很难受,他起身漫步至湖边,远眺着这一池碧波。风来了,湖面漾起层层涟漪,风走了,湖面又平如往昔。可是心湖乱了,还能静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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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应启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北洛女帝已经在给皇太女物色正宫皇夫人选,听说十分属意庆国公府的小公子。
  另一个是北秦借边贸纠纷突袭北洛,来势汹汹,月余时间便已攻下两城,北洛女帝日夜忧虑。
  第一个消息对应启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一走,那边就开始选正宫皇夫,这说明什么,他一心惦记的小女子不仅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还在千方百计断绝自己与她的一切可能!
  又想到那画册上七十二个多才多艺,风格迥异的美少年,应启的心便纠的更加厉害,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更可怕的是应启竟然在想,无论是有名分的正宫,还是没名分的选侍,不管哪种都轮不到他,不管怎样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啊,还有比这更酸的心情吗?
  而想到第二个消息,应启却又笑了,别人的麻烦就是自己的机会,他终于下定决心,山不就我,我便来就山吧!
  他看向站在身边的昌平侯世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交代,这次要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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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洛国庆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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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国公夫妇下朝归来,朝服也来不及换,直接奔向清和堂,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皇太女娶正宫皇夫之事说个清楚!
  “念儿,陛下亲自跟我们透了口风,此事你可不能再拖了!”
  “是啊,你母亲说得对,这是陛下对我展氏的看重,且皇太女与你年龄品貌皆是相当,你还别扭什么呢?”
  “我与你父亲只你一个孩子,也是觉得这门婚事实在是天作之合,若你还不放心,我们请陛下安排你与皇太女见上一见,你定是会喜欢的!”
  “你倒是说话啊,你若再不同意,等陛下强行赐婚,我们岂不是落了被动?”
  庆国公府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然那展氏少年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在耐心听完后跪在了庆国公夫妇面前。
  “母亲、父亲:皇太女虽好,然三宫六院里年年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即便我以后身居后位,也不能独善其身。母亲和父亲一生恩爱,只有彼此,宁愿不要这世袭爵位,也不愿再纳新侍,孩儿此生也只愿得一人之心,白首与共,恩爱不离!”
  “况,我展氏军功起家,拼的是本事和一腔热血,岂能学那些攀龙附凤之辈妄想一朝得道,鸡犬升天!我是男儿,虽不能承袭祖宗基业,然我学武十五余载,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血战沙场,为我展氏再添功业之余,也为自己谋一个锦绣前程吗?!”
  “母亲,父亲,如今北秦来犯,是我北洛之危困,也是我展氏之良机,这次便由我替你们领兵出征吧!”
  “孩儿志在四方,又岂能甘愿一生困囿在皇宫之中,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从不是孩儿所愿,还望母亲父亲成全!”
  一番话说来,言辞恳切,情理兼顾,庆国公府夫竟无丝毫反驳之机。
  仔细想来,皇太女虽人品贵重,未来的后位也是尊贵非常,然而,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比不得“一人之心,白首与共”!更何况,他们自己都不愿做的事,怎能去逼迫自己的孩子呢?
  最后庆国公夫妇望向彼此,也终是下定了决心,“也罢,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即使我们推拒了这门婚事,陛下也不会太过责难,你出去避一避也好,若是能凯旋归来,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一场战乱,两处契机,人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有份空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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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北洛与北秦的战事一起,锦延就忙到天昏地暗,头晕眼花了。她的亲爱的母帝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几瓣儿来用,还美其名曰这是很好的历练的机会。今日筹粮草,明日铸兵器,天天与那些老狐狸磨嘴皮子,斗智斗勇,锦延觉得这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然而你稍微反抗一下,便有无数个理由让你自惭形秽,让你不争而退,更悲哀的是她的母帝隐约透露出想要提前退位的想法,而到了那时,国计民生架在身上,她打马游街,散漫逍遥的日子就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她想到了安平郡主,她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她们上次在一起愉快的玩耍是什么时候,她此刻在做什么呢?锦延在心中猜测着,很可能正在搂着她的郡马风花雪月,也可能带着英武门的少年踏青狩猎,还可能在那个从不让自己去的园子里纵情嬉戏,总之,安平郡主的日子一定比自己这个皇太女要潇洒快活!
  一边哀叹着,锦延出了宫门,迎面而来一队人马,待她看清为首的那个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不禁暗自揣测,她这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怎么的,怎么又遇见他了!
  刚准备掉头换条路走,应启已是骑马奔至锦延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的马说:“嗯~你这马不错,改日借我试试?
  真是懒的理这种厚脸皮的人,锦延一点也不客气:“我的马,从不与人共享!”
  应启也不恼,反而轻轻的笑了,“是吗?以后我不仅要骑你的马,还要住你的寝殿,睡你的床,你又当如何?”
  “做梦!”锦延对着厚颜无耻之人,半分情面都不想留。
  应启闻言却是笑的更畅快了些,他凑近盯着锦延,似笑非笑的双眸似有暗涡,“梦还是要做的,万一成真了呢?”
  锦延被盯得心中一片慌乱,忙转移话题,“你来做什么!”
  “放心,只是办些公务,不是找你。”说完越过锦延径自离去,只留一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锦延看着应启的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奇怪,说出的话不是太惊悚,就是这般莫名其妙,难相处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