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阿谷 二
“但是我们知道，两族的族长是绝对不可能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所以，我想要带阿谷私奔。”
……
在池边的小亭子中，风伏眠和阿谷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就这样，他们静静的坐了很久，最后，还是风伏眠首先开口说话了。
“我昨天同我爹娘说了，但……他们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阿谷微微的点了点头，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
风伏眠的指甲在桌子边无意识的划来划去，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阿谷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着风伏眠那双认真又带着些期待的眼睛，沉默了。
她生生世世生活在无启城中，从未踏出过这里一步，她也预料到风伏眠的父母不会同意她们两个在一起，但离开无启城的这个念头，从来就没有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
她所向往的只是一个平静美满的小日子，就像现在这样，每天看看花、听听曲，与城中的三五好友聊聊天、做做女红，而离开无启城踏入尘世的这个念头，与她的幻想格格不入。
但是，如果自己对未来的幻想中没有了风伏眠，没有了他们在一起时的耳鬓厮磨，似乎也不能构成一幅美好的画卷。
她到底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阿谷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风伏眠，而风伏眠则把手藏在桌子下面，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袍。
其实，风伏眠根本不在意氏族人看他们的眼光，更不在意人们口中的质疑，他只想与阿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希望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她，但是在这里，这个心愿不可能实现。
所以，他想把阿谷带走，离开她与自己的族人，带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样，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等待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风伏眠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正在捏着他的喉咙，让他无呼吸。
最后，阿谷没有开口，而是俯身捧住了风伏眠的脸，吻上了他的额头。
她用行动，给了风伏眠自己的答案。
于是第二天，阿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和风伏眠一起离开了无启城，离开了白身城。
在他们离开的路上，阿谷在一直在掉眼泪，但也一直牵着风伏眠的手。
经过几日的奔波，他们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小村庄里，就此安定了下来。
……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的雪花，风伏眠咳嗽了两声。
“咳咳……”
“智者，你没事吧？外面风大，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
“无妨，今日难得想出来坐坐，再待一会儿吧。”
攻离点了点头，又给风伏眠披上了一件衣服。
“你们……真的私奔了？”攻离有些诧异的问。
“恩。”
“那你们第一次出城，一定很不习惯吧。”
“其实我还好，但阿谷真的很不习惯，但为了我，她都忍下了。”
风伏眠语气中带着点愧疚。
……
可惜，二人接下来的生活并不能用“从此以后，他们就幸福生活在一起”来形容。
这个小村子里的日子很平静，甚至有些千篇一律，有些单调。
风伏眠寻了些替人写书信的活，也偶尔教教孩子们读书，村庄里的人对他也很是热情，日子虽然不富裕，但还算过得去。
而阿谷则总喜欢呆在家中的院子里，不喜出去走动，她本就有些胆小害羞，在加上这里和无启城实在是差别太大，她一直无法适应。
年轻的姑娘们说着一些她从未听说过的新鲜玩意，她也曾尝试着混在其中，但一来二去总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后来也就作罢了。
成了亲的妇女要么就在家中做饭，要么就抱着孩子在门口晒太阳，几个小孩子在门口玩着泥巴，追跑打逗嗷嗷乱叫，阿谷拎着一篮子的菜路过，看着这一切，有些羡慕，甚至还有些嫉妒。
她是肯定无法拥有自己和风伏眠的孩子了，也注定不能每天都做一桌丰盛的菜肴等着风伏眠回来，她能做的，就只是收拾收拾屋子，买买菜，做做女红。
但还好，她还有风伏眠，也算是足够了。
然而，一天晚饭过后，阿谷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眼角，有些伤神。
睡前，她靠在风伏眠的怀里，有些担心的问道。
“伏眠，你看，我都开始长皱纹了，要是以后我变老了，变丑了，你还会爱我吗？”
“皱纹？在哪呢？”风伏眠夸张的瞪大眼睛，疑惑的问道。
“就是这里。”
风伏眠起身撑在阿谷的上方，用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头，眼角，脸颊，嘴唇，下巴，然后疑惑的说：
“哪呢？我看不见啊……”
阿谷抬手轻轻捏了捏风伏眠的脸，然后笑了。
她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弧线，里面还闪烁着点点光芒。
风伏眠还在不停的眨眼，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但其实，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阿谷眼角的一道细细的皱纹。
那道皱纹明明很浅很浅，一点都不明显，但就好像刀一样砍过风伏眠的心头。
对于风伏眠来说，时间几乎不会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虽然成长的很慢，过了三百多年才长成现在的样子，但同样，他老的也很慢，可能要再过三百年，他才会生出一道皱纹吧。
但阿谷不一样，她虽然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复生，但她每一世都要经历生老病死。
忽然，风伏眠心中涌上了一股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从这天起，他的恐惧就一直都没有消退。
也是从这天起，他醒来的时间变早了。
他开始格外珍惜每一天早上阿谷醒来的样子。
可不论怎么样，时间的洪流还是滚滚向前，拦都拦不住，逐渐的冲走了二人平静安宁的日子。
渐渐的，阿谷看上去都能当风伏眠的妈妈了，而风伏眠一成不变的外貌也逐步引起了周围人的议论。
“咱们搬家吧？”
风伏眠试探着问。
“都听你的。”
阿谷毫不犹豫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