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觉得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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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歇斯底里主要是被欺骗醒悟后的愤怒。
嘭。
小莽子一脚关上大门，小手对着屋内指了一圈：
“你们这些坏人一个都别想跑。”
双腿一蹬，直射最近的一个黑夜人，黑衣人应声倒地，转身一滑，小手直打另一人的裆部。
只见一个小影子在地面快速划过，大厅一楼的三十来号人均应影倒地，然后缩成一团，缓过神来的开始捂住下身，鬼哭狼嚎。
话声落地后，老头和保三这才走过两招，听着遍地的嚎叫声后，均防备着停止了动作。还没来得及震惊的老头，看着来到眼前的小莽子，却转头一圈后，大声吼叫到：
“你是谁，给我滚出来，有胆来，不敢现身吗？”
发现一圈无人后，才翻然醒悟的盯着来到身前的孩子，感觉到这娃娃整个气质的陡然变化，意识到什么，这不可能，就算是自己，也做不到这样的战果。
而早已上了阁楼的七爷，却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他的表情，只是全身无力的瘫坐了下去。
小莽子抬起一手，指着老头。看着充满杀气的眼神，一个自己俯视的充满杀气的孩子的眼神。
这一刻，沉默。
沉默中，老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哪怕是曾经面对的供奉，也没有此刻的心惊胆颤。
能做到一个城市的大掌柜，除了自身的实力，行业的威望，更需要的是过人的心理素质。特别是在这样黑暗的金钱行当。提着脑袋在刀山火海走过了大半辈子。
此时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怕，什么是怕？怕没有明天，因为还期待明天。
小莽子不知道这老头此时在想什么？但是知道自己很生气，师傅从小就告诉自己，不能对坏人仁慈，如果不给他足够的惩罚，他还会去伤害更多的好人。
只是小莽子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保三一说他们是坏人，他们就成了坏人？只因为小莽子觉得保三是自己人，虽然这个自己人认识还不到一天。当看着这个老头的眼神时，他突然想到了羊九，那么漂亮的阿姨是坏人，这个看着只是一个清秀的老头也是坏人？
于是小莽子决定问一个问题，指着正在地下嚎叫的一群人：
“他们是坏人吗？”
看着愣了一下继续沉默的老头，心想你不说话就是默认。
“那你是他们的头头吗？”
这一下老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没有点完头，就感觉到一股风闪过自己的脸庞，然后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再感觉到手也不是自己的了，跪倒在地，双手垂下，失去手脚知觉后的疼痛，老头却没有叫出一声，咬紧的牙关，涨红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脑中闪过的，出千人，闹事人，借高利贷还不起的人，也是在这个地方，被自己废掉手脚的场景，此刻感受到了他们的痛苦，这就是因果吗？我不能叫出声来。
又或者仅仅是，我是这里的老大，再大的痛苦下，我都不能叫出声来。
……
“坏人的头头，必须要给更大的惩罚。”
说完话的小莽子，已经腾空上楼，立在了七爷面前。看着这个眼前并没有出手打架的胖爷爷。
小莽子还是伸出了指头：
“你也是坏人吗？”
盯着眼前这个认真愤怒的孩子，七爷突然哈哈大笑：
“我们这个行当，哪有什么坏人好人。”
瘫坐在墙边的七爷苦笑着望着上方，然后缓缓站了起来，眼睛认真的盯着前面这个孩子：
“不求你们能放过我，只是在死前，可不可以让我知道，我是怎么输的？”
一听到这话，前一刻还认真愤怒的小莽子，一下就换了个面孔，神气的说道：
“这还不简单，我用眼睛看的，你那个木头罐子，我很容易就看穿了，嘿嘿。至于牌面嘛，我只是手比较快而已，快到我自己有时候都看不清楚，一直手下面都是空的，嘿嘿。”
小莽子得意的看了一眼张大嘴巴的七爷后，继续说道：
“他们把你说的很厉害的样子，你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怎么我觉得你很不行呢？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把你赢了呢？”
还要继续说的小莽子，看着七爷无神向边上走去。然后纵身跳下了楼，本想跟着追下去的小莽子，刚一向外伸出头。
砰。
下面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然后看到七爷背朝上，四仰八叉躺在地面。
再不一会，头边上很多红色血液流出。
……
“七……爷……”
跪在地上的老头，终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怒目圆睁。
……
终于反应过来的小莽子，立刻意识到七爷这是跳楼摔死了。
不知所措的看向下面早已呆滞的保三。
从小莽子干翻一屋人开始，保三就知道对这个孩子的评估还是低了。
瞬间废掉自己久拿不下的老头后，保三彻底被惊呆了。
一张嘴巴逼死七爷后，保三就呆滞了，紧接着是恐惧。
死一个七爷，哪怕是死再多的七爷，保三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他现在恐惧的是这个孩子；这个把自己当兄弟的孩子；这个是自己手中羔羊的孩子；这个在喝酒中学习，在赌博中通神，在冲突中成长的孩子。
这是怎样一个妖孽？自己拿着的是怎样一个烫手的山芋？不到一天的共同经历，并不会对这个孩子生出什么情感。早就不会轻易有情感的保三依然会想好好的活下去，所以第一想到的就是安全，任何时候。
于是腾身上楼，抱起小莽子，跳下楼，打开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终。
第一次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小莽子，已经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哪会管保三要干什么。
保三想的是现在小莽子还当自己是兄弟，就先好好把这个兄弟伺候着离开自己的手里，然后就安全了。
所以进得屋来，也不管客五责问，直接问到：“去哪里？”
愣了一下的客五回道：“京都。”
“现在就走。”
然后转头看着小莽子：“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去另外的地方找好吃的。”
……
师傅以前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不晓得什么是七级浮屠？但却明白了生命的重要。
所以对待坏人，只是惩罚，从来未曾想过结束他们的性命。
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一个五岁的孩子，第一次发现生命如此脆弱，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痛感在心里久久不能挥去。
当保三的问题响起，也是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因为多年的默契配合，客五并没有问为什么，立即准备好了一辆还算宽广的马车。
当这两匹马的车车来到跟前时，小莽子都还在盯着地面出神。
客五习惯性的准备带着羔羊上车，却看到保三的眼神和一个摆手。
保三抱着小莽子上到车后，门也跟着关上。
客五这才回过神来，意思是要老娘来赶车？
……
夏夜的官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疾驰而来的马车扰动着月光下的宁静，眼前朦胧的白色道路，身后寂静的车厢，客五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沉重。本该美好的夏夜晚风，吹在脸上，却感觉到了冷冷发抖，寂静的大地上，只有不断重复的马蹄声和偶尔传来的昆虫声，就像是一个人在黑夜中前行，强如客五这样的女人，此时此刻，也是孤单寂寞冷。直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客五这才轻轻的给马屁股一鞭子。
车厢里，坐着的保三腿上枕着小莽子，如果此时和车夫换一下位置，那就是在黑夜中赶路的一家人。
师傅再好，也做不了父母，没有那种天然的亲近感和依靠，孩子就会更早的懂事，独立的思考，但想不明白一件事情，要不以后再想。要不一直无法释怀，直到变得很扭曲。
闭着眼睛的小莽子：
“大胡子兄弟，那个人算是我杀死的吗？”
未曾做过父亲的保三，却必然曾经是别人的孩子，当年犯错后总是迎来父母的打骂。于是每次觉得自己做错后，就刻意的隐瞒或是撒谎，然后又是打骂。后来发现只有沉默寡言和无限度的忍让，才可以让自己过的好点。长久以后的那个夜晚，终于干掉了那个一直欺负自己的大孩子。
“是你杀的又怎么样？他们不让我们走，还想拿回我们赢的钱，那他们就是坏人，坏人就应该杀掉。”
小莽子睁开眼来。
“我杀人了，我也成了坏人？”
“坏人，哈哈，只要自己不委屈，做坏人又如何。”
听着是对孩子的回答，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的理由。
“可是……”
保三立刻用手指作出一个嘘声：
“睡吧，等睡醒就没事了，不要去同情坏人。”
下意识闭上眼睛的小莽子点了点头。在庙里，有师傅，还有汪汪，我是一个好孩子，我不是坏孩子，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朦朦胧胧中，口中不断重复着，师傅，旺旺。然后沉沉睡去。
月下不断远去的马车，车顶上，有一只若隐若现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