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地下
灿金色的巨大眼睛里闪烁着极为人性化的狡黠光芒，微张着的大嘴里喷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随着这庞然大物慢腾腾的向着地洞深处爬行而去，它那一身如同百炼钢般坚硬的鳞甲与洞壁上凸起的岩石摩擦出极其刺耳的金属之声。
地下空间极其昏暗，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毫不为过，可那身躯蜿蜒不知几许的庞然巨兽的嗅觉却异常的敏锐，微微吐出的信子分辨着周围环境中的气味颗粒，也不知究竟摸索了多久，它那双紫色的竖瞳忽然剧烈收缩了一下，与此同时，它全身鳞片也在这一刻猛地缩紧，而后，如长枪般的蛇信子吞吐速度越发的快速，如果姚百川或者菁菁身处此地，兴许就会弄明白这巨兽此刻的动作到底代表了何种含义。
兴奋，那是一种喜悦到极点的兴奋！找寻了许久的东西，终于露出端倪！
可这种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它那双竖瞳却是再度一颤，它嗅到了一种对它来说极为熟悉的气息，一种来自于婺源某个家族血脉之中的特殊气息。
“嘶~~~”
巨兽猛然扭头望向上方某处，低声长嘶过后，它挣扎般吞吐着蛇信子，最后似乎下了某种极大的决心，不去理会那对它来说有着致命束缚力的人类，毅然加速朝着地洞深处游了下去……
“就在这附近了！”
黑色小蛇带着秦九等人横穿大半个北城，终于在临近南城的某条街道尽头处停了下来，它讨好似的盘在墙角一块凸起的青石上对着菁菁吐了吐蛇信子，菁菁会意，拿出一个精致瓷瓶，从里面取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拿到小蛇面前，嬉笑道，“辛苦你了，这枚苦蛇丹能助你完成百次蛇蜕，如果有缘修成蛇灵，我们婺源蛇殿会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芳蕴在一旁听得暗暗咂舌，蛇每蜕皮一次就会长大一些，一生之中能蜕几次皮与蛇的寿命和灵性有关，一般的蛇一生之中蜕皮十余次，蜕皮次数越多长的也就越大。唯有那些天生灵性极强的蛇或者远古蛇灵血脉后裔才有可能完成百次蛇蜕，从而由低等生灵进化为蛇灵，要知道一旦踏入蛇灵行列，就拥有了修炼成妖化身为蛟的资本，甚至能更进一步由蛟化龙，腾飞九霄之上！
像面前这条小黑蛇看样子不过是条血脉很普通的蛇类，恐怕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十次蛇蜕就将完结生命，这小姑娘拿出的这枚苦蛇丹，对于任何蛇类来说都是一次无与伦比的大机缘啊！
只是据传这苦蛇丹极难炼制，即便是在婺源蛇殿内部也是无比珍贵的宝贝，芳蕴没有想到菁菁竟然出手这般阔绰，如此宝物竟然随随便便就送给了一条普通至极的小蛇。
不过，旋即她也不禁暗暗对姚百川爷孙二人升起了敬佩之心，随缘随性，不拘一格，怪不得蛇殿历经千余年历史而始终不曾衰败。
小黑蛇虽然灵智不高，但似乎也明白这枚和它脑袋一般大小的丹丸里蕴藏着能够改变它命运的至关重要之物，忙不迭的对着菁菁连连作揖，而后也不管会不会把自己给噎死，一口就把菁菁手指捏着的那枚苦蛇丹咬了下去。也不知是药性太猛还是丹丸实在太大卡满了喉咙，小黑蛇从青石上滚落下来，翻转了几下身子，最后竟然肚皮上翻一动也不再动。
看着小黑蛇的异状，菁菁吓了一跳，“喂！你醒醒啊，我本意是想答谢你，可没想害死你啊。”
“你啊你，难道不知道蛇儿进食都是整个儿吞，你看它才多大点儿，这苦蛇丹不噎死它才怪。”
姚百川没好气的看了菁菁一眼，蹲下身一手提起小黑蛇的脑袋，又伸出两指捏着它鼓胀异常的喉咙，顺着蛇腹向下捋了一下，这才给它通开了那口气，重新活了过来。眼看着小蛇没死，菁菁哭丧着的一张脸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小黑蛇醒来之后又对着姚百川爷孙二人点头作揖，这才拖着鼓胀的看上去有些滑稽的蛇躯离开了这里。
“姚爷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秦九疑惑的看向姚百川，只见这老头儿对着身后那条名为大宝的巨蛇招了招手，道，“大宝，到你显露本事的时候了。”
巨蛇大宝竖瞳中光芒一闪，左右看了下似乎在找寻什么，数息过后，它忽然猛地扬起足有树干粗细的蛇尾，对着一处地面就砸了下去。
“砰砰砰！”
接连三声，犹如重锤轰山，整条街道都随之颤了几颤，尘土飞扬而起的同时，又听得哗的一声大响，刚才蛇尾轰砸的那块地面竟然坍塌了下去，秦九赶紧跑到近前一看，眼前坍塌处竟然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地下深洞。
尹荡趴在坍塌地面的边缘，一脸惊叹的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幽深黑暗，“我滴个乖乖，多大的一个家伙才能挖出这么深的巨洞啊。”
秦九对阿月悄悄使了个眼色，小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阿月凝视着深洞之下，柳眉儿越皱越紧，“好奇怪，我感觉到这下面的气息波动非常的紊乱。”
“紊乱？什么意思？”秦九不解道。
阿月愁眉苦脸的摊了摊手，“反正就是很紊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别磨蹭了，大宝刚才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说不定已经吸引了其它人的注意，咱们得赶紧行动。”菁菁倒是沉不住气了，她一跃翻上巨蛇大宝的身上，驱策着大宝一头钻进了地下。
姚百川和芳蕴紧随其后跳入深洞，秦九看向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尹荡师徒，只见后者慌忙摆手，尹荡讪笑道，“我们爷俩本领低微，下去了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要不，我们就不下去了？”
招宝小鸡琢米般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就不下去拖九哥你的后腿了。”
“切，怂包！”
秦九鄙夷的对着他们爷俩竖了个中指，阿月笑颜如花道，“走，我陪你下去，下方深洞视线很差，我们都小心一点。”
“恩，我知道，咱们走。”
说罢，秦九牵起阿月温润的小手，转身就跳了下去，全然没有发现身后阿月那陡然间变得通红的小脸。
两息时间，秦九和阿月才坠落下来，双脚着地，起初眼前一片漆黑不得视物，可秦九曾吞食过异果灵慧子，目力惊人，很快便适应了地下的光线，而阿月常年居于地下暗河，早就习惯了昏暗无光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视线不足的问题。
洞穴通道高度足有三丈有余，很是宽敞，向前疾步行了片刻时间后，秦九与菁菁等人汇合一处，继续朝着洞穴深处探索下去。
“小心，大宝感觉到财蛇似乎就在前方。”
菁菁望着大宝晃来晃去的蛇尾，出声提醒道，众人脚步随即放慢了些许，巨蛇大宝身躯过于庞大，几乎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前行期间它那硕大的尾巴不住的摇晃着，用以提醒众人。
芳蕴招出蓝色月轮悬浮于头顶，诚恳的道，“大家且先退到我身后，如遇到危险芳蕴也能全力施为护住大家安危。”
在场人中只有芳蕴一个外人，瞧见她这么自觉，秦九也不好说什么。约摸行进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前方传来的异响声令得众人心头微微一紧。而随着继续向前，那异响声也越来越大。
“嘶！呼！”
其声犹如猛兽在咆哮，中间夹杂着哗哗的滚石落地之声。
菁菁奇道，“奇怪，前面除了蛇嘶鸣之声，怎么还有其它兽类的吼声？”
姚百川则是阴沉着脸，道，“情况不妙，前面好像不止一个财蛇，还有其它的异兽。听这动静，它们似乎正在缠斗。”
芳蕴心思电转之后，犹疑道，“异宝降世，必有异兽守护。难不成，那条财蛇并不是守护这宝物的真正异兽，守护者另有其人？”
菁菁呐呐道，“这还真不好说，掠夺宝物还真像是财蛇能干出来的事儿。”
姚百川虽然年已古稀，可毕竟当年也是逞凶斗狠的一方枭雄，他嘿然冷笑道，“不管谁是守护兽，谁是掠夺者，财蛇是我蛇殿的蛇灵，决不能被其它兽类欺负，大宝，速去支援财蛇，给我狠狠痛揍另外那个家伙。”
巨蛇大宝得令之后，未作片刻迟疑，庞大的身躯噌地向着前方窜了出去。
不多时，洞道轰然颤了起来，土屑碎石纷纷而落，长嘶和痛吼声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里响彻不朽。
与此同时，整个寿州南城乱成一片，地下巨大的震动引起一些老旧民房相继坍塌，不少百姓被掩埋其下，生死不知，更多的城中居民惊恐着逃离自家房屋，来到宽敞空地或是街道上，哭嚎之声随处可闻。
南城内的外来道士和武人也各个慌乱不已的寻找安全的避难所，穆骍凡心头暗凛，惊惶四顾，“宝物降世会产生天地异像，莫非……”。
不远处的另一条挤满了避难人群的街道上，被挤得站立不稳的何老大一边挥臂招呼被人群冲散的酸儒三人，一边气急败坏的吼道，“挤什么挤，敢坏了老子的大事，小心老子把你们的脑袋挨个拧下来当球踢！”
身形矮小的沈茂松在人群里费力的挪来挪去，好不容易挤到了何老大身边，他满脸急切的张口道，“何老大，异宝降世，必是异宝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