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静宫

  “天静宫办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这一声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清场令使得众人尽皆不悦,看着眉头紧蹙望着发声的黑衣青年却没有任何回应的穆骍凡和元馨,秦九心中极为惊讶,这完全就是官府做派啊,天静宫竟然嚣张至斯。
  天静宫,道教鼻祖老子的圣地,始建于东汉年间,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若干年前,一直都是天下道门的执牛耳者,直到后来才被道法愈加精进的上茅宗、龙图山和阁皂山取代。
  虽说道门执牛耳者已经更换数百年,可天静宫作为老牌道门巨擘,其底蕴之深依然不容小觑。虽然三大祖庭掌控天下道门,可天静宫的实力与其相比也只是相差仿佛,对于三大祖庭把他们挤兑下去的事情本就心怀怨恨,所以其门下长老弟子们素来都是对祖庭之令听调不听宣。
  寿州属凤阳府统辖,自然也在天静宫管理辖区范围之内,如今寿州出现重宝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豪雄齐聚此地,而一向骄横霸道的天静宫又岂能容他人染指,可以预想,此次夺宝之争恐怕三大祖庭的弟子难免会碰一鼻子灰。
  秦九本以为天静宫只是在道门之中地位超凡,倒是没想到他们在世俗界竟也如此的霸道,由此可见,凤阳官府方面只怕也是默许他们如此嚣张行事的,像湘西穆家在湘西绿林江湖地位尊崇,面对朝廷方面却不敢如此张扬,而天静宫却是真正的雄霸凤阳府江湖和官府。
  黑衣青年目光从穆家人和元馨云松等人身上慢慢扫过,而当其注意到云松等人身上的道袍时,眼中悄然略过一抹冷意。蹭地翻身下马,其身后三十余人也紧随着下马朝着茶棚内走去,茶棚本就不大,本来龙图山和穆家人在此饮茶倒还看不出什么,可当天静宫的三十多人进来以后,立时就显得拥挤了起来。
  黑衣青年看着众人再度冷声道,“天静宫办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这一次,在场诸人的面色可就变得真的很难看了。如果说之前那声清客令未入茶棚尚没见到众人身份,倒也说不上什么无礼,可这一次却不同,已经知晓龙图山和湘西穆家的身份却还再度清客,这可真就是目中无人针锋相对了。
  元馨心性最是直率,加之平时被宠惯了,此刻顿觉心头火起,当即发飙,“天静宫好大的威风,你说回避就回避,你当这茶棚是你家开的不成?”
  湘西穆家底蕴虽不及天静宫深厚,但好歹也是名动一方的巨擘世家,向来都是他们横行无忌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视。加之此刻有龙图山作伴,穆骍凡也不怕得罪天静宫,当即嘿然冷笑道,“这就是天静宫的待客之道?还真是让穆某人大开眼界,当初的道门第一宗连下达逐客令都是这般别开生面。”
  黑衣青年江焱子似乎早就料到两拨人会是这般反应,目无表情的道,“近几日寿州城内流窜进了大量盗匪,其中更有不少擅使邪术的旁门宵小,凤阳府府丞特意拜访我天静宫与宗主恰谈邀请我门内弟子协同地方衙门治理匪患。但凡有来历不明者,一律严加盘查,不可错放任何一名盗匪。”
  闻言,元馨等人为之气急,穆家那几个养气功夫不到家的年轻人更是气得脸色发青。这个天静宫的弟子言辞之中既有指桑骂槐侮辱他们是邪门歪道之意,又恐吓威胁自己等人莫要轻举妄动,否则一旦被扣上盗匪恶名,那事情就大发了。
  龙图山与湘西穆家虽然在江湖中地位超然,但有句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一旦被冠以盗匪罪名,即便宗门出面与朝廷调解,那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了结的。
  元馨气的胸脯一阵阵起伏,倒是颇具几分波澜壮阔的景致,她涨红了脸,气道,“江焱子,你眼睛瞎吗!好啊你,竟然敢给我们扣这么一顶大帽子,我龙图山掌教真人与你天静宫宗主也算有几分交情,你这般放肆无礼,难道就不怕你们宗主怪罪?”
  江焱子,天静宫大长老之子,自幼就有道门天才之名,更被认为是下一任天静宫宗主最热门的几个继承人之一。年少成名加上在天静宫内地位超然,造成性情孤高跋扈,年少轻狂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一次宗门派遣他来全权负责寿州夺宝事宜,本就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然而无论龙图山还是湘西穆家都绝非泛泛之辈,现在要是不把他们给彻底镇住,到时候只怕会平添许多麻烦。
  不过,元馨既然把宗主抛出来,他却是不得不收敛几分了。
  江焱子瞧了气鼓鼓的元馨一眼,嘴角勾了一下算是笑过了,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元馨师妹啊。你们不在龙图山老实呆着,跑到这寿州城内趟什么浑水,万一遭遇什么不测,我江焱子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江焱子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差点儿没把元馨气晕过去,其言辞之歹毒,简直比妇人还要尖利几分。
  云松瞧见自家师姐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上前一步,瞪着江焱子,冷笑道,“外人都传言江师兄尖酸刻薄,小肚鸡肠,如今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大胆!”“放肆!”
  江焱子身后众多天静宫弟子登时大怒,侮辱他们江师兄可不就是变相的侮辱他们嘛。江焱子慢慢抬了抬手,身后的师兄弟们立即不敢再言,他面色不善的看着云松,道,“是吗?倒是没想到外界竟然对江某人风评如此之高,实在受之有愧。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龙图山一介不为人知的普通弟子,竟也敢对我出言不敬。哼,你家师长不便教你如何对待师兄,那我倒是不妨替你师父好好教导你一下。”
  看到局势愈发混乱,秦九尹荡等人早就见势不妙悄悄缩到了木栅栏围城的棚子角落。尹荡想要趁机溜出去,可天静宫众多弟子却把大门处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没逃走的可能,他不禁愁眉苦脸嘀咕道,“倒霉,倒霉透顶,只盼这帮神仙打架可别殃及到我们这些池鱼啊。”
  招宝连连点头,小心盯着江焱子等人,小声道,“可不是嘛,咱们不过是路过此地,竟然都能碰到打群架的,咱们这运势也太衰了点儿吧。不行,离开这里后,一定要找个靠谱的大师给算一卦,好好的改改运。”
  秦九倒是无所谓,心道这三路神仙斗个你死我活也与自己无关,权当是吃瓜群众自带小板凳看一出猴戏了。至于茶棚掌柜和小二则是早就吓得钻进屋子里,不敢露面了。
  云松倒没想到江焱子竟然说翻脸就翻脸,不过事已至此,自己要是认怂了那可是丢的整个龙图山的脸,于是强作不屑状,“教训我?就怕你没那个本事,你当你家的天静宫还是一千年前那个天静宫呢?嘁,没听过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秦九在角落里看的眉飞色舞,嘲讽技能,而且还是群体嘲讽,这个叫云松的家伙还真是会拉仇恨啊,就看这帮天静宫弟子能不能把他揍出屎来了。
  果不其然,云松这话就像往油瓶里扔了一只火折子,天静宫这边立即炸毛了。江焱子本就长相阴柔,如今被云松一顿讽刺,大动肝火之下两条细长的眉毛皱成倒八字,一脸阴鸷的咬牙切齿道,“是吗?那咱们就来试试吧。今天我要不能好好教导你一番,给你留下个永生难忘的回忆,你还以为龙图山真的可以骑在我们天静宫脑袋上拉屎了。”
  江焱子虽然为人狂妄,但却不是个毫无心机的蠢人,元馨是震风真人独女,欺负了她事情可就大条了,而穆骍凡虽居于偏远湘西,但其名头极盛,不知其修为到底几何,因此他也不敢贸然挑衅,万一阴沟里翻船那可就丢人丢大了。而这貌不惊人的龙图山弟子云松自己愿意冒出来找虐,却是正好合他心意,一来能够挫一挫龙图山和湘西穆家的锐气,二来也可以借此机会在天静宫内大出风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至于会不会得罪龙图山,这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吗?
  忽然感觉到肋下微有些痒,转头看去却发现阿月正拿手指在戳自己,看其微微皱着的小脸,秦九愕然道,“你要做什么?”
  阿月朝着大门外的方向,呶了呶嘴,秦九随之望去却是什么也没发现,“门口有什么?我什么也没瞧见啊。”。
  阿月吐了吐舌头,疑惑道,“奇怪,难道是我的感应出错了?”
  秦九摇了摇头继续关注茶棚内众人的举动,只见那江焱子颇为倨傲的环抱双臂,对着云松道,“斗法还是斗武你来选,作为师兄,我会让你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