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佳合伙人
接连数日长途跋涉之后，秦九与结伴而行的那一对儿骗子师徒都已是身心俱疲，不过，好在那师徒二人行走江湖多年，身上倒是颇有一番积蓄，秦九也乐得跟着混吃混喝。
他们师徒二人有那么好心让秦九这个外人跟着白吃白喝？
当然不会！
或者说，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就绝对不可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说起来，当初在刘大庄如果不是秦九在一旁帮衬着，单凭彝族部落供奉的那头不靠谱的上古凶兽，还真不一定能斗得过血衣女尸。
当然，感激嘛，这只是其一，第二个原因，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秦九这小子可是有真本事的，那一手法术使出来，绝对够唬人的。深谋远虑的骗子师父尹荡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无比热忱的力邀秦九入伙。
“现在天色不早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今晚怕是又得露宿荒野了。”
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早已没有了高人风范的尹荡习惯性的摸了下自己的山羊胡须，或许是许久不曾洗漱使得胡须油腻腻的粘在一起，手感欠佳之故，他颇为厌恶的咧了咧嘴，连忙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吩咐徒弟，道：“招宝，去捡些干柴生个火堆，荒郊野外的晚上怕是不太平，弄些火出来吓唬吓唬附近的野兽，也能取取暖。”
名唤招宝的年轻人顿时耷拉着脸，斜睨了秦九一眼，不情不愿的道：“师父，咋又是我来干这种捡柴生火的粗活？你怎么不让那小子去？”
尹荡面露不悦，瞪眼道：“咋啦？为师还指使不动你了？要不我亲自去干活？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人家小九哥帮忙，咱们师徒二人能不能活着走出土地庙还两说呢。”
招宝撇了撇嘴，哀怨的道：“又是这套说辞，我一辈子难道都还不完这人情债了，苦活累活都是我干。”
虽然嘴上埋怨个不停，但招宝还是跑去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拾干柴。眼瞅着招宝的身影隐没在树林里，靠坐在一块岩石上的秦九这才对着尹荡笑了笑，道：“尹老叔，你说你们师徒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啥样的奇人异事没见过？我这点儿微末道行，对付些不成气候的小鬼小妖还成，能对你有什么帮助？”
闻言，尹荡摇头一笑：“瞧你这话说的，小九你可别妄自菲薄。尹老叔我行走江湖二十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可这一双眼睛却毒得很，我现在就能断定，小九你就是那云池中的一尾金鳞，如今或许平凡无奇，可只要遇到风云际会之时，这小小金鳞就能腾风御浪，一朝化龙。”
尹荡此话一出，秦九的眉毛立即扬起一丝愉悦的弧度，虽然明知道这多半又是老骗子信口胡诌的说辞，说不定在自己之前已经有几十甚至几百人被尹荡用这话忽悠过，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恭维的话确实听着舒服。
“尹老叔，你就别恭维我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师父生前曾教导过我绝不能用所学道法愚弄世人，更不许做那等坑蒙拐骗有辱师门名声的无良勾当，我要是答应了你的合作请求，岂不就等于违背师命了。”秦九唉声叹气，心里却是暗忖，鬼才知道自己的师门到底叫个啥名字。
这几天相处下来，尹荡也渐渐摸清了秦九的脾气秉性，旋即，他眼珠子一转，心里暗骂秦九狡猾的同时，笑道：“小九哥说笑了，我尹荡好歹也是堂堂彝族阿细部毕摩的直系传人，怎么可能做那些骗人的勾搭，是你多虑了。”
话锋一转，尹荡两手背于身后，仰望半空那轮初升的新月，一脸的正气凛然：“我一生夙愿就是行遍九州大地，管尽世间不平事，败尽天下妖魔宵小，还黎民苍生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夜风卷过，尹荡那粘成一坨的胡须随之抖了抖，兴许是衣着有些单薄，凉风灌入领口令其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向秦九，不由嘀咕会不会牛皮吹的太大了？
不过，事实证明尹荡多虑了，只见秦九哈哈一笑，道：“尹老叔果然是我辈学习的楷模，你所说的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看来咱爷俩果真志趣相投啊。”
尹荡眼角一阵抽搐，只差在心里破口大骂，小王八羔子比我还不要脸。转头看向正微笑着走过来的秦九，他强颜欢笑道：“既然咱们志同道合，不如就此结为异姓兄……啊，呸呸呸，不如就此结为盟友共商大事。”
“我也正有此意，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爷俩合作绝对是强强联合。不过嘛，不立规矩难成方圆，咱们以后的具体则个，还是要先说清楚的好。”说着，秦九伸手就去拉尹荡的手。
尹荡嘴角一勾，露出一副老狐狸般阴险的笑容，手掌缩进宽松袖袍里，与秦九伸进来的手掌比划了起来。只见二人，你出三指我出四指的来回比划了几下之后，秦九抽回手掌，一脸的志得意满，反观尹荡却是哭丧着脸，就像被人捅了菊花，肛裂欲死。
尹荡嘴角哆嗦了一下，苦笑道：“五五分？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吧？我们可是师徒两人，这样分起来，我们俩一共才得五成，而你一个人就独得五成，这……要不六四咋样？我们师徒二人各得三成，小九哥你得四成如何？”
秦九顿时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想不到尹老叔你竟然如此看重那些身外俗物，看来，是我看错了人。尹老叔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就不信这世上就没有与我一样怀揣着一颗匡扶正义的拳拳赤子心的同道中人，唉，所谓山水有相逢，既然谈不拢，咱们不如就此别过。”
说罢，秦九对着尹荡抱了抱拳，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哎！别啊！”
尹荡着急忙慌的一把抓住秦九双手，连连赔笑，极尽谄媚之色：“我这都几十岁的人了，最见不得那些离别时的伤感场面，只要小九哥你不走，我全依你还不行嘛，嗯，就按你说的五五就五五，就凭咱们爷俩的感情，这点儿小钱又算个啥。”
“此话当真？”
“绝无半点儿虚言。”
暮色渐深，沉沉夜色中，一老一少两只狐狸笑的格外阴森。
“对了尹老叔，你还会看面相吗？”
“面相？不会啊。”
“那你刚才说我是云池中一尾能化龙的金鳞？”
“哦，职业习惯，我随口胡扯的。”
“……”
“师父！师父！那边，那边……”
树林里蹿出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秦九打眼一看，不由奇道：“招宝，你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招宝喘着粗气，手指着树林深处的方向，道：“那边围了五六个人，各个拿着火把铁锹，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大晚上的，一群人拿着火把铁锹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啥？”尹荡摸了摸依旧黏糊糊的胡须，眉毛一挑，道：“难道，他们在挖宝？”
秦九也来了兴趣，“要不，咱们过去瞧瞧，说不定能有些意外收获呢。”……
“带出坑灰了，深度应该差不多了。”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子正跪在地上，手捧着一撮泥土，仔细辨别着藏在泥巴里面的些许木屑和白灰。
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凑上前去，问道：“老马，能行了吗？”
老马随即丢掉手中泥土，望向远处正燃烧着的火把，喊道：“二蛋子，定好位了没？”
火把映照下，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显露出来，而其声音也随即传来：“还不行哩，这个窝儿看来是个大茬子，还没摸到边儿。”
光头大汉摸着溜圆的光头，笑道：“大茬子好，说不定摸完这个穴，咱们就能发财了。”
老马也会心一笑，但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他又扭头望向西边的火把方向，“铁嘴儿，把火把凑近前天开的洞口上，看看毒气都放完了不。”
只见西边的火把晃动了几下之后，接着传来一阵笑声，“放完了，放完了，差不多能下洞了。”
干这行干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寻到了一个大茬子，光头大汉心痒难耐，在老马身旁撺掇道：“老马，这都两天了还没找到边儿，可见这茬子大得很，依我说咱们也别定位了，赶紧下去寻摸着值钱物事才是正经儿哩。”
老马摇了摇头，固执的道：“不妥，越是大茬子，越说明墓主人生前地位显赫，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机关暗箭，还是小心些为妙。”
光头大汉顿时面露不悦，“你老头儿就是谨慎的过火了，这茬子可不止咱们一帮人盯着，早上我在这盯梢时就瞧见黑三手下的人在附近溜达，咱们今晚要是不动手，指不定明天就会被黑三那伙人给截了胡。快点儿下吧，要不到时候就白白便宜那帮狗崽子了。”
眼见老马犹豫不决，光头大汉对着远处两个亮着火把的方向大喊道：“下了下了，老马发话了。”
“好嘞。”
铁嘴儿的声音传来，随即，西边方向的光亮就暗了下去，他们已经拿着火把钻进了盗洞里。
“你这兔崽子……唉……”铁嘴儿、二蛋子几人都相继钻进了盗洞，老马恶狠狠地瞪了眼旁边假传‘圣旨’的光头大汉，看见对方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站起身来，老马摇了摇头对着盗洞方向走去，“走吧，下去摸宝。”
直到地面上的火光彻底消失，三个人影才从树林里走出来。
招宝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来回搓着手：“原来是几个倒斗的，瞧这些人小心谨慎的样子，看来是遇到大墓了吧。”
秦九问道：“是盗墓贼？”
尹荡毕竟见多识广，推测道：“这几人行事谨慎，手法也颇为专业，恐怕不是摸金校尉就是发丘中郎将。”
秦九又问：“听说盗墓贼分为摸金，发丘，搬山，卸岭四大派系，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是搬山卸岭那两系的？”
尹荡刚要解说，招宝就制止住了他。招宝这一路上没少被尹荡训斥，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机会能在秦九跟前神气一回，他自然要不遗余力的表现一番，此刻，他脑袋扬着像大公鸡一样，瞥了瞥秦九：“这你都不知道？摸金，发丘两派以易学五行之理分金定穴，最是讲究进退有章，攻守有法。而搬山一脉则属于异类方术，能人异士辈出，他们要盗墓绝不需要耗费两三天那么长的时间来给墓穴定位。至于卸岭派嘛，那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要倒斗的话，直接就用蛮力把墓室内外掀个底朝天，是最没有盗墓操守的一群败类。”
秦九嘿嘿一笑，调侃道：“招宝师兄果然博闻广见，兄弟我受教了。”
招宝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正要自夸几句，尹荡一巴掌就拍在他脑门儿上：“就你小子能耐！”
说完，尹荡目光灼灼的看向秦九，询问道：“小九哥，这里面说不定真有不少宝物，你说咱们下是不下？”
尹荡行走江湖多年，最是明白一个道理：机遇，与风险并存！
按照刚才那帮盗墓贼所言，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古墓，里面或许藏着很多奇珍异宝，但是如此大墓，里面难保就没有些年久成精的邪物，以他师徒二人那点儿能耐，忽悠忽悠活人还行，对付死人和鬼怪，秦九才更在行，所以他非常明事理的先征求秦九的意见……
看着尹荡与招宝投来的灼热目光，秦九心里也不禁泛起一片火热，扭头望向远处的盗洞方向，他咧嘴一笑。
“下！为什么不下！反正都是无主之物，谁能得到全凭运气，咱们也下去试试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