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猴儿酒
密林深处，秦九背着一头刚捕获的野猪走了过来，满脸不爽的看了眼正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哈欠连天的胖和尚。
砰！
野猪砸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声响，玄怒回过神来只看了一眼就快速扭过头去，“阿弥陀佛，施主你又杀生了，罪过罪过啊。”
秦九顿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和尚你要不要脸？你整天嚷嚷着吃肉，这地方处处密林，连一户人家都寻不到，我不去打猎，你上哪弄得肉吃？得了，你个出家人又看不得杀生，依我看，你干脆自己去摘些栗子充饥吧，反正这林子里栗子树多的是。”
玄怒光溜溜的后脑勺晃了晃，“施主所言差矣，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出家人慈悲为怀，既是因果沾染，我又岂能回避不见？佛语有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贫僧甘愿入得地狱尝遍酷刑，以偿伯仁之情。”
“我呸！”
秦九被气得乐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真是拿这惫懒和尚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想吃肉还不愿自己动手捕猎烹制，还会扯尽各种无耻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做和尚做到这种地步，当世恐怕也独他一份儿了。
秦九气哼哼的将野猪剖除内脏冲干洗净，然后点燃篝火，将其放在树枝搭成的简易烤架上，最后拿出之前在小镇上购买的调料均匀的撒在上面，足足忙碌了两个时辰之后，一股扑鼻的肉香在林子里渐渐弥漫开来。
玄怒鼻子抽动，深深嗅了几下，终于扭过头来看着烤架上那具被烘烤的溢满油脂金灿灿的烤猪，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唾沫。他翻身跃下歪脖树，搓着两手来到秦九身后，竟还恬不知耻的做出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点头道：“小九啊，这段时间在我的监督指导下，你的烧烤技艺显然提升不少，我很欣慰啊。”
秦九背对着和尚竖了个中指，然后就忙着翻转烤肉以便让佐料的香味彻底渗入肉中。见秦九不搭理自己，玄怒只得在一旁抓耳挠腮的焦急等待。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炷香时间，烤肉香味充斥于空气之中，油脂顺着猪腿滑落滴入篝火，不时响起嗤嗤的燃油之声，再看那烤猪，浑身金黄，外皮微微有些焦红之色，正是烤的外焦里嫩的表现，看得直让人眼馋不已，忙活了好半天，这烤野猪终于可以开吃了。
“吱吱！”
上方树枝上传来阵阵异动，抬头看去，只见一只不大点儿的红毛猴子正吊在树上，溜圆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下面的烤肉。
玄怒看着红毛猴子垂涎欲滴的模样，不禁讶异的道：“你个猴子不去找野果，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秦九颇为鄙夷的瞥了玄怒一眼，“你懂个啥！谁说猴子只吃野果？猴子本来就是杂食性的动物，难道和尚能吃肉，它们就吃不得？”
“我当然知道猴子是杂食动物……”
被秦九呛得一怔，一向擅辩的玄怒一时间竟理屈词穷，只能讪讪的跑到篝火前扯下一条猪后腿，躲到一旁啃咬了起来。难得瞧见花和尚吃瘪，秦九此刻心情极好，随手撕下一大块烤肉对着半空一抛。
“拿去吧。”
红毛猴子尾巴卷住树枝，整个身子向下一秃噜，前爪一勾一扯就把那块烤肉抱在了怀里，身子更是借势一荡，嗖的一下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这小畜生倒也通些灵性，临走前还不忘对着秦九龇着牙花子吱吱笑了两声。
看着红毛猴子几个跳跃之后彻底消失在林海深处，秦九这才席地而坐，拿匕首切下一块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能在这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中吃到如此美味，也幸亏是在现在，要是放在前世，这恐怕只能是奢望了。
有玄怒这么个饭桶在身边，再多的吃食也撑不到下一顿，不多会儿功夫，烤架上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地光溜溜的骨头。
秦九打了个饱嗝惬意的往一棵大树树身上一靠，头枕着双臂，望着树叶缝隙间的蓝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吱！”
远处忽然传来猴子的叫声，引得秦九坐直了身子，疑惑道：“是刚才那只猴子？怎么叫声如此急切，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紧接着，一道阴测测的声音随之响起。
“老夫在这林中寻了你足有一旬时间，如今可算是让我找到了。嘿嘿，还想跑？你跑得掉吗！”
上方树上异动连连，只见那红毛猴子连蹦带跳的几下子就来到附近，看到秦九之后，它又龇牙一笑，从树上噌地跳进了秦九怀里。
看着怀里那正对着自己龇着牙花子的毛猴，秦九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后面那人是来抓你的？”
玄怒也好奇的走了过来，他指着猴子手里抓着的半个野兽头盖骨，“这猴子拿的什么？怎么像是个野狼头骨啊。”
“吱吱吱。”
红毛猴子献宝似得把手里的东西凑在秦九眼前，顿时，一股奇异果香扑面而来。
那头盖骨里盛着些许液体，散发出浓郁果香的同时，也夹杂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秦九不太敢确定的扭头问向玄怒，“是这……酒？”
一听到酒字，玄怒立即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只打眼一看，和尚顿时喜上眉梢，“猴儿酒！竟是然极其罕见的猴儿酒！”
秦九颇感诧异，“猴儿酒？什么意思，猴子也会酿酒？”
玄怒目光被那所谓的猴儿酒牢牢吸引，喉咙滚动咽了口唾沫，显然被馋的不轻。
“这猴儿酒向来只出现在传闻之中，世间能有幸得见者屈指可数。虽然没有灵药灵果那般神奇，但对于真正懂酒之人来说，这猴儿酒却是货真价实的世间一等一的奇珍异宝。哈哈，和尚我真是口福不浅，连这等传闻中的好东西都能碰见。”
秦九一手抱着猴子一手接过那只头盖骨，“这东西真那么稀罕？”
“慢点儿，慢点儿，可别弄洒喽！”
玄怒一脸紧张，生怕秦九不知道这猴儿酒究竟有多金贵，忙解说道：“你不想想猴子该有多大点儿灵智，能酿出猴儿酒纯粹是因为机缘巧合。猴子采百果贮藏以备过冬之用，要成猴儿酒还需要空心树用来存放百果，而且必须是能够保证百果越冬不烂的树木，还要空心，还要密封，所需条件极其苛刻。百果发酵初滴为百果液，聚集成为百果酿，等到没有果汁滴下，收集所有发酵果汁后有了酒味，这才称得上真正的猴儿酒。”
玄怒又看了眼红毛猴子，奇道：“看这里面盛的，起码也得有一两多啊，只怕是这猴子的所有家当了。你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啧啧，这猴子灵智不俗，极有可能是某种灵物也说不准呢。”
正当玄怒猜测着红毛猴子的身份来历之时，一名身着紫袍的秃顶老者从树林后方猛然跳出，只见他对着秦九一伸手，言语之间尽显霸道。
“小子，把火猴交给我！”
看着那除了脑瓜边缘还有一圈白毛的紫袍老者，秦九不由联想到之前树林里响起的叫喊声。旋即，他皱眉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把它交给你！”
“老夫是什么人也是你这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能问的？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赶紧把它交给我，不然，老夫今天叫你好看！”
紫袍老者面色不善，手掌一攥之下，十几条乌黑小蛇立即从他裤管里钻出，游到了老者身前，嘶嘶的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看着那十几条黑蛇，秦九只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想这老头儿莫非是穿了铁裤衩？裤管里养了那么多蛇，难道就不怕被咬了蛋？
地上那些乌黑小蛇尽皆长着三角脑袋，獠牙尖端隐有乌蒙蒙的色泽闪烁，一看就是凶悍剧毒之物，不过，秦九混迹山林十几载，狗耳朵山附近的毒蛇都被他吃的绝了种，拿这些小玩意儿来吓唬他，确实是有些不太够看。
“就凭这些爬虫？嘿嘿，就怕不够给我塞牙缝的。”
秦九嬉皮笑脸的看向玄怒，“和尚，这回咱们的晚饭也有着落了，我做的蛇羹可算一绝，今晚可有兴趣尝尝蛇羹的鲜美滋味？”
玄怒咧嘴一笑，但似乎感觉有外人在场，赶忙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高僧模样，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
瞧见秦九与胖和尚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紫袍老者脸上厉色浮现，冷笑一声：“就怕你们没那个命！”
说罢，紫袍老者喉结滚动，一个奇怪的音节从喉间发出，而其脚下毒蛇立即腾空跃起，气势汹汹的朝着秦九的脖子手腕等处扑咬而去。
秦九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铁皮小哨子放在唇边，腮帮鼓动，那哨子立即发出几乎能刺穿耳膜的尖锐之声。
“呦！”
其声似雄鹰鸣叫，又似鹏鸟惊啼。
这一声响起之后，飞射而来的毒蛇突然浑身一颤，啪嗒一下掉落地上，好像遇到某种恐怖之物，立即神态萎靡，瑟缩一团。
天生万物自有其规则道理，而其中，万物生克的准则更是深入所有动物血脉骨髓之中。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蛇类固然凶残狡诈，但再凶悍的蛇也会惧怕它宿命中的天敌——鹰！！
瞧见秦九嘴里叼着的小哨，玄怒暗暗赞叹：“这哨子所发之声与鹰鸣声几乎一般无二，不动手，只凭一声唿哨就把毒蛇吓了个半死，这小子身上竟有如此之多匪夷所思之物。”
紫袍老者几乎把眼珠子瞪了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